唐人街探案2 第16章 理想

许多年前。

一个瘦弱男孩正提着一包从市场买回的蔬果，小跑进公屋楼下的小院子，他的身后跟着6岁的妹妹，两人在嬉闹赛跑。

这是还住在公屋的小陈经汉。

“阿汉，你慢点，小心妹妹摔跤。”

陈妈妈背上还着3岁的弟弟，手里提着日用品，满头是汗跟在两个孩子身后。

小陈经汉乖巧点头，让妹妹“取胜”，妹妹天真地笑着。

陈妈妈领着孩子们上楼。

公屋很拥挤，每个房间都是紧挨着的鸽子笼，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住户也是龙蛇混杂，但从陈经汉的快乐游戏中，就能看得出陈经汉和家人在这个环境下仍然很幸福。

转角就到家，陈经汉却在这里撞见了陈爸爸，40多岁的陈爸爸身穿职场西装，此刻正蹲在家门口。

小陈经汉有些疑惑：“爸爸？”

只见陈爸爸抬头看见陈经汉，连忙抹掉脸上的泪水。

陈妈妈也看见了提前回家的丈夫，还有他身边放着的装有各种工作用品的纸箱，陈妈妈立刻明白陈爸爸被裁员了，陈妈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陈爸爸站起身来，摸了摸小陈经汉的头，强颜欢笑。

“爸爸太粗心，忘带钥匙了。”

小陈经汉乖巧地拿钥匙开门，带着妹妹先进屋。

陈爸爸与妻子对视，两个人的眼神都充满忧虑。

晚上，逼仄的客厅内。

小陈经汉和陈妹妹坐在饭桌前吃着简单的晚餐，但陈经汉还没来得及吃，他正忙着给陈弟弟喂饭。

透过门缝，依稀可以听见陈爸爸和陈妈妈在厨房吵架。

“凭什么他们说裁员你就要走？你永远是这样，最听话的就是你，对公司最忠诚也是你，换来的就是干了大半辈子被一脚踹开还没有抚恤金？”

陈妈妈的话像子弹一样打过来。

陈爸爸想要找打火机抽烟：“我会想到办法的。”

“想办法，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孩子们要吃饭，房子的贷款等着还，我们的存款根本就撑不了几天，接着我们流落街头吗？”

眼见着妹妹偷偷在看父母的争吵，早熟的小陈经汉给妹妹夹菜转移她注意力。

“你吃这个。”

妹妹也快长大了，她心领神会，乖乖吃饭。

然而厨房里，陈妈妈突然控制不住情绪，声量变大。

“这样下去怎么活啊？！”

还在给弟弟喂饭的小陈经汉被父母的争吵吓到，转头看去。

陈爸爸关上了厨房的门，里面烟雾缭绕。

……

没过多久，这个公屋也要被收回，家真的要散了。

弟弟被小陈经汉背在背上，正在嚎啕大哭。

妹妹抓着小陈经汉的手。

孩子们站在走廊的不远处，无助地看着家门口的方向。

两个办事员正在查封他们的家，他们忙着将他们的物品搬出公屋。

陈妈妈阻止不及：“你们不能这样！”

另一个办事员在给家门贴封条。

陈爸爸上去阻止，试图递烟上去：“大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到办法的。”

然而办事员们拿出强制执行的批文，递给陈爸爸，虽然同情，但还是说；“这房子已经被法拍了，你们不走就强制执行。我们是奉命行事，请理解。”

公屋的邻居们在走廊看热闹，他们见惯不怪了，只是窃窃私语但没人会帮忙。

妹妹看着家里的东西被搬出来，还有自己的玩具也被丢了，不由得哭了出来。

陈爸爸追着给两个办事员塞红包。

“两位大哥行行好，通融一下吧，再给我几天。”

办事员们也很为难，并没有收下红包：“真不行！不是这样运作的”

陈爸爸还继续追去，办事员们推搡拒绝。

陈妈妈拿着行李，带着孩子们，一家人终于离开了这座公屋。

小陈经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无能为力。

到了晚上，由陈爸爸带头，小陈经汉牵着妹妹，身后跟着陈妈妈抱着弟弟。

一家人趁着夜色，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到了自家门口。

小陈经汉帮着陈爸爸，撕开封条。他们偷偷进入家中。

因为东西已经被拆掉，只剩下空床，整个屋子对小陈经汉来说一下子变得极为陌生。

家人们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是简单用弟弟妹妹的床铺了一下，凑合过一晚上。

夜已深，小陈经汉睡在上铺，他看向下铺的陈妹妹已经睡熟，小陈经汉看向另一张床上的妈妈和弟弟，也都已经睡熟了。

只有陈爸爸还坐在小凳子上独自抽烟。

小陈经汉坐起身，借着微弱的烛光，他喊了喊自己的爸爸：“爸爸，我睡不着……”

听到儿子呼喊，陈爸爸熄灭手上的烟，走到小陈经汉身边，安抚他躺下。

“阿汉乖，你转过身去，看着我们一家人，一会儿就睡着了。爸爸保证，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陈经汉看到爸爸眼中闪着泪花却勉强微笑着，他早熟，自然知道爸爸在哄他，但还是乖乖点头。

陈爸爸替小陈经汉盖好被子，他转过身去，看着墙上有他用蜡笔画的五个小人，代表着他们一家五口，这是他很久以前画的了。

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现在他要长大了。

陈爸爸回到自己的小凳子上，看到孩子睡着后，他又点了一根烟。

随后他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沓账单，他点燃了这些账单，然后他的手颤抖着，将账单作为引燃物，投向放在地上的炭火盆中。

炭火被点着，几缕烟雾升起。

陈爸爸看着被点着的炭火，最后他将烟头扔进火盆，眼泪流了下来。

隔了不知道多久，小陈经汉脸色惨白，睡在病床上，他挣扎着睁眼，仿佛从长眠中醒来。他迷迷糊糊看向周围，护士的身影都显得模糊不清。

不过他听到护士跑出去叫来医生。

医生进来用手电检查小陈经汉的双眼。

小陈经汉终于清醒，他也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什么。

他迷茫的神情，就好像是个盲人一样问着：“医生……我爸爸妈妈呢？”

医生的表情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弟弟妹妹呢？”

医生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

早熟的小陈经汉已经明白自己的遭遇，他不敢相信这一切，他已经听不清医生的话，他只感觉自己头痛欲裂。

“一氧化碳中毒可能会有后遗症，头痛或者震颤麻痹，你要好好休息，好好养病。”

……

每个看上去解不开的谜题，皆有迹可循。

就像当KIKO从林森的报告里知道了尸体的身份，一切都串联起来。

“杰叔突然出现在34楼，是凶手没有想到的。”

在KIKO的叙述中，事情的真相应该是这样：

那天晚上，杰叔穿着乔青山赠予他的外套，正在乔青山办公室里打扫。

然而杰叔发现乔青山的总裁椅是倒放的，垃圾桶里也没有塑料袋，桌子上的烟灰缸也不见了。

他略感奇怪，但顺手套上了新的塑料袋，并将椅子归位。

这时，办公室里的灯开始忽明忽暗，似乎是电路故障。

办公室外传来黄海的喊声。

杰叔赶紧拿上手中的清洁工具，出了办公室门。

昏暗中杰叔看见不远处黄海跌跌撞撞向自己扑来。

杰叔本就害怕与人接触，何况黄海也是老板之一，听到他大喊乔青山的名字，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加上他口不能言，于是放下手中的清洁工具，赶紧要跑。

但不妙的是杰叔发现黄海越追越紧，他更加害怕，来到电梯间，迅速按动电梯下行键，想要离开这里。

杰叔一边焦急等待，一边回头瞄着黄海，他不敢与黄海对视。

电梯终于来了，电梯门缓慢打开，黄海却也已经到了杰叔身后。

“兄弟一场，我连一句话都不配有吗？”

不知道黄海在发什么酒疯，杰叔为了躲避黄海，一步跨进电梯门内，哪知里面是空的，他与黄海推搡之间，杰叔“啊吧”一声后，身体失衡掉落下去。

黄海趴在电梯口向下张望，他缓了一会，连滚带爬从安全通道下楼。

另一边，坐在黑暗角落的凶手，通过监控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凶手也似乎思考了一阵。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立刻操作电脑，将电梯轿厢上升。

凶手拖着乔青山的尸体来到了底层电梯井，并将其放入电梯井中。

凶手快步离开，就等好戏按照他的想法上演。

当黄海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来到底层电梯井的时候，他打开电梯门，看到的已经是真正的乔青山尸体了。

随后凶手删除了监控，恢复了电力系统，合上电脑，隐蔽在了黑暗之中。

……

KIKO下了总结：“没有完美的犯罪，每个看上去解不开的谜题，都有命运的巧合。”

众人听到这段推理，看到KIKO为了解释清楚用笔盖笔筒演示的“板书”，都有些愣神。

突然，众人背后李灿冒了出来，发出一股阴森味道的话：“我早就知道不是他啦！”把众人吓了一跳。

众人看向身后，李灿出现，一脸贱兮兮的样子。

李灿将尸检报告放在桌上。

“黄海的版本要是成立，乔青山的尸体应该是摔过两次，可是初步的尸检结果并没有这个迹象。所以我跑了一趟，确定了乔青山的真实死因——颅骨重创。”

听李灿说着，林森拿着尸检报告仔细查看。

“所以凶手另有其人？”

林森看向TINA，TINA又看向KIKO：“而这个人又必须是对WiPay里的一切了如指掌的人，看似只有一个人选啊。”

KIKO点点头，也说出了她的推理：“他就是WiPay的CTO，陈经汉。他才是我们要找的幸存者。”

商业调查记者出身的TINA十分敏感，迅速联系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WiPay董事会那边知道了黄海被捕的消息，他们一定会临时改票授权陈经汉为董事会主席。”

接过话头，KIKO说出了陈经汉的目的：“如果陈经汉当上了董事会主席，就意味他将拥有WiPay系统的最高控制权。我们得阻止这个会议！”

然而TINA拿着手机，似乎获得了什么消息：“我不知道，或许投票已经结束了……”

……

在KIKO曾经去过的WiPay内部网络世界。

会议室内，董事会紧急会议的圆桌上。

陈经汉已经站在圆桌的C位上，等待投票结果。

董事会成员们挨个举手表示支持。陈经汉全票当选。

众人鼓掌，陈经汉站起身来鞠躬感谢。

其中一个董事会成员向陈经汉呈上那个精美绝伦的小盒子。

陈经汉双手接过，郑重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把精致的钥匙，那象征着WiPay系统的最高控制权。

他的发言经过电磁波转录，依然能听到他激动的心情：“谢谢各位董事会成员对我的信任。在这种不幸的境况下承接此重任，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但是我能向你们保证，我会尽我的全力去维护住Wipay创立时的初心，去完成我们曾经承诺过的理想。”

陈经汉在董事会成员们的掌声中就此退场，手里紧握着那把精致的钥匙。

……

此时净水湾警局内，TINA操作着电脑，她招呼KIKO来看她发现的事情。

KIKO凑过去查看TINA的界面，是WiPay的官网。

上面显示已经进入了维护状态，界面上写着：维护中，敬请期待。

“WiPay从刚刚开始，伺服器就进入了维护状态。”

敏感的KIKO也操作起自己的平板电脑，她想查看交易数据图。

“可是从实时监控的数据上看，操作频次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长了。”

TINA迅速推导出来：“只有一种可能。”

KIKO也明白过来：“是金库的钱，正在回流WiPay。这一定是陈经汉的计划”

TINA知道这是关乎缤港整体金融局势的大事情。

“我得回新闻社了。”

TINA抓起外套离开警局。

林森见状也明白警方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逮捕陈经汉，通知乔局长！”

然而林森转头，却看见鑫爷拿着手机面带担忧。

鑫爷说：“我已经打了半天了，乔局长手机一直不通。”

家丞焦急地问林森：“怎么办森哥？”

众警员看向林森，大家都在等待他的指令。

林森却在这个时候看向李灿，他要尊重李灿在本次案件中的指挥权，这是乔姗姗赋予给他的权利，经过很多事情后，他知道李灿也是很有谱的人。

只见李灿虽然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他明白事态紧急，给予了林森肯定的态度。

“你看我干什么呀，你来呀！”

收到支持，林森振奋，鼓足干劲招呼手下警员们。

他一边走，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各小组听我指令！家丞，立刻搜查陈经汉所有出入过的场所。鑫爷，联系其他分局协助，全城通缉陈经汉。其他人跟我走！”

“YeS Sir！”

一声令下，警员们出动。

家丞带着人拉开陈经汉办公室的门，里面早就已经没有人。

李灿带着警员们来到陈经汉儿时的旧公屋，已经人去楼空。

但李灿在这里发现了杀害乔青山的凶器——烟灰缸，这个烟灰缸被人为地摆放在角落里，似乎沾染了血迹。

李灿不知道，这里曾是WiPay理想萌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