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探案2 第4章 幸存者

但听到纽约储蓄银行打不到电话就用传真来沟通的时候，KIKO还是忍不住鄙夷起来：“传真？really？”

虽然案子还算是吸引她，但总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就能搞个大的吧。

TINA无奈解释：“没办法，美国人依然相信传真。”

喝了口咖啡，她说得也够多了，但故事还没讲完。

“总之，又过了一天，2月6号，星期六，值班经理再次带着几个技术人员来到公司，检查打印机失常但情况，这才认识到事情有些蹊跷，但还没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在TINA描述中，这些技术人员修复好了打印机，连接好内部网络服务器的时候，却发现无法登录OASIS了，并且屏幕中还显示着“文件已更改或损坏。”

等好不容易修好网络和打印机，传真接口终于开始疯狂出纸。

值班经理在自己的电子邮箱里也看到了成堆积攒的邮件。

叹了口气，想了想都很绝望，TINA终于说道：“此时，五联金融总算收到了纽约发来的各种确认信息，这才跟上了步伐……”

然而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发现异常后，他们立刻联系对方，但由于这天是星期六，反倒撞上了纽约那边的休息日，没人上班……”

TINA想到，恐怕那时候纽约办公室内也像幽灵操纵一般，只有频繁回响的电话声。

听到这里，KIKO都有些走神了，这些思路总感觉那么熟悉。

“等到了周日，2月7号，本伽达这边开始上班了，他们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问题是纽约那边依然还在周末。直到2月8号，周一晚上，五联金融的人才终于联系上了纽约联储蓄银行，查到了这些款项的去向……”

KIKO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笔钱，转到了缤港。”

TINA点点头确认：“WiPay的账户。”

“但就算是那时候，他们冻结资金也来得及吧？”KIKO试图抓住什么漏洞。

“按理来说是的，可2月8号……”

KIKO猛然反应过来：“那天是大年初一。”

是所有人都在欢庆春节的日子，没有人会上班。

TINA点点头，下了最终定论：“没错，所以这边的银行也都在休假，一直到初四，也就是2月11号，五联金融与WiPay取得了联系，但此时距离犯案已经相隔了一周左右的时间，所有资金交易都已经结束。黑客掌握并且利用了这些时间差，完美得手。”

真是非常精彩的作案手段。

KIKO的神情变得严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WiPay里那几个收钱的账户，都是用假身份办的？”

TINA默认了这点：“资金分别汇入这几个假账户之后，这些钱就不翼而飞了。被提现的可能性最大，通过ATM机，支票兑现机构之类提走后……想把钱洗干净就不是难事了。”

KIKO也不是单纯的小孩子，通过TINA的暗示她早已明白，对于缤港来说最快的洗钱方法……莫过于去赌场了。

新春期间所有人都放假，赌场本就场场爆满，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筹码。

谁知道陪你玩牌的是人是鬼，他手上的钱沾没沾过鲜血，赌场里唯一的规矩就是爽，就是要一掷千金。

有人拿着大包的现金兑换筹码也不会被注意到，只要这些筹码在赌桌上游走一圈后，庄家也吃够了，再兑换成不被追踪的现金，洗钱就完成了。

但TINA作为一个优秀的调查记者，并不觉得有这么简单。

“这只是一种假设，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WiPay内部的人，但那样的话……以非法方式交易成数字货币，购买NFT等等，更说不准了。”

KIKO指出疑点：“你有没有想过搞这么大动静得多少人啊？”

“是啊，肯定不少。全缤港也只有你组过这么大局。”

开玩笑似的，TINA抛出了这句炸弹，这才是她讲这么长一串故事的重点。

这个故事的核心除了在于有脑子利用环环相扣的时间差，以及对洗钱人员和方式的组织能力，更重要的就是那个能埋伏进金融公司内网的简易木马程序。

有谁能做到呢？

天生的数字原住民，赛博格少女，KIKO正襟危坐起来：“啊～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为了问她是不是犯人？她可不信TINA有这么天真。

“来吧，别客气，你就直接问吧。”

“不是你干的吗？”

见TINA还在装小白兔，KIKO似笑非笑，挑衅似的反击：“如果是我干的，你就不可能知道。”

更不可能还在事后能打视频找到我，KIKO在心里补充道。

“那就只剩他了，你说呢？”

TINA往后靠在椅子上，凝视着屏幕对面的KIKO，这句话很轻，是个反问，但明摆着已经确认，像把刀直接抵住KIKO的脑门。

KIKO脑子里闪过那个男人的声音，欧阳就算离开了，也还是能在脑海里蛊惑着她。

她一瞬间想起好多好多，那些早就尘埃落定的记忆。

见到KIKO走神，TINA喊了她两句才唤醒她。

“或许吧，反正跟我没关系。”KIKO只是淡淡回应。

“好吧，今天就是WiPay30周年，你可以来现场看看。”

TINA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直接邀请KIKO见面或许更好。

“我去看什么？”KIKO已然失去兴趣，她不想碰到和那人和TINA有关的事情，敬而远之是最好的。

“你不接受委托吗？金库那边发布了悬赏，找回钱就有高额报酬。”TINA知道KIKO一直在存钱，希望财迷心窍能打动她。

KIKO这才看到文件的资料中有一张调查邀请函。

KIKO笑了：“谢谢你啊，我还没穷到要去给那帮混蛋打工。”

TINA还想说什么，但KIKO已经挂断了视频电话。

长舒一口气，KIKO终于能躺回床上，回顾这一天的事情。

她本想用林老头儿和王娇云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可欧阳的声音总是不住地往脑子里钻。

“你听到了吗？”

KIKO知道，自己是“幸存者”中的“幸存者”。

……

那时候，KIKO还不是现在这样的短发，她长长的头发飘逸在空中。

车窗慢慢摇下，KIKO拿着棒棒糖的手伸出窗外。

一辆古董敞篷跑车正在隧道中穿行，正向城市边缘驶去。

海风带着咸咸的味道吹过来，他们正从海边往山里走。

KIKO坐在副驾驶，在她旁边驾驶车的人正是欧阳志，一个看上去清爽洒脱的男生。

轻风缓缓吹起两个人的秀发，他们看似无忧无虑地向前开着车。

黄昏染红了她飞起来的长发。

直到古董车抵达了目的地，这是一个可以俯视全市风景的半山腰。

已经有少部分人等着了，他们看起来都是很有个性的年轻人们，各自在交谈玩耍着，仿佛一幅美国七八十年代的嬉皮盛世状。

随着欧阳和KIKO下车并穿过人群，两人与其他人们之间互换着眼神，好像大家都很熟悉彼此，电流在众人间来回窜动，快要搓出火焰。

走到了山腰的边缘处，欧阳停步，似乎在感受着他脚下城市的脉搏。KIKO来到他身边。

“你听到了吗？

“什么？”

就像电视剧似的，风太大，KIKO没听清。

“滴答、滴答……我们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我怕你已经走火入魔了，欧阳。”KIKO笑了笑。

欧阳也笑了笑，目光从城市看向了KIKO：“也许吧，你怕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

慢慢地，他们身后站齐了在场的人，仿佛要聆听什么演讲。

KIKO看向了身后，下去回到人群中。

等待了一会，欧阳才转过身来。

“我们这些人当中，有人相处了很久，有人素不相识。但能来到这儿，都有一个

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帮助像我们一样挨饿的人拉平起跑线。敌人虽然有很多，但今天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掌控我们缤港所有人债务信息的WiPay。我们已经准确地锁定了他们的服务器中心，明天晚上，那个地方将会被夷为平地，百姓们欠下的钱，也会被一笔勾销。从此，社会规则将会被重置。”

雄心壮志的演说来自这个瘦瘦的男孩，却意外地让人觉得极有力量，仿佛大地与他真正同频脉搏，能够传导给每个听众。

所有人都鼓掌叫好，KIKO也不例外。

“未来，是我们的……”欧阳还在说着。

此时，一辆摩托车从远处驶来，停到众人面前。

摘下头盔，年轻潇洒的TINA走下来，甩了甩头发，显得尤为利落。

抱着头盔走到KIKO身边，问她：“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错过什么了？”

KIKO笑着靠近她：“还没有实在的，欧阳刚刚进行到思想宣传这步。”

两人默契笑了笑，前方的欧阳也跟TINA点了点头。

“听到了吗？”欧阳继续着演说，他闭上眼睛，仿佛在听着什么。

“是你们钱包做空，我们的债务清零的声音。你可能想问我们是谁？我就是你，你也是我，我们是幸存者。”

似乎被他的语言所感染，眼前的天空昏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等到欧阳睁开眼睛，不用他说，众人便已经明白自己的使命所在。

人群中有人拿起幸存者面具，像是病毒传染一样，大家一个接一个地拿起戴上面具。

众人都看向了高处的欧阳，就好像神秘的仪式即将开始，远处的城市是万家灯火，但在面具们的眼里，似乎都被扭曲成了一道道火焰，这些火焰都是在为WiPay的贪婪而燃烧。

而他们，将会解放这些自由的火焰。

仪式进行到最后是欧阳，他将面具戴好，只露出一双看不透的眼睛，他似乎觉得有些燥热，在面具下舔了下嘴唇。

但无人能看见，所有人被他凝视后都像是夺舍了一样，眼神里传递着莫名的情绪。

他站在高处，俯视着所有人，眼神交汇间，他确认了仪式的完成。

“你们准备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吗？”

下面是一群戴着面具的“幸存者”们，也包括KIKO，万家灯火的火焰映射在每个人的瞳孔里，直到每个面具下的眼神里，都流露出更加炙热的野心岩浆，要吞噬整个缤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