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美利坚 第十一章 恐惧

当林奇带着三四百号其他镇的幸存者组成车队，一路长蛇的奔袭而来，阿沃尼镇内残留的幸存者也集结起来。

一个镇，面积实在太大了。原本两三千人的居民，分布在差不多七八平方公里的面积上。

就周青峰那点儿人手，不可能把镇内全控制住，顶多把营地周边肃清干净。

这次有外敌来袭，镇内残留的幸存者得了消息，无不蠢蠢欲动，打算做个接应。

斯科特便担任镇内外的联络员。按照计划，林奇带队抵达镇外，他要先一步带人破坏布置在镇内的监控设备和自动武器站。

“我讨厌高科技！”斯科特带了四五个人，猫腰躲在一栋别墅的篱笆墙后。

墙内是个已经废弃的荒凉街道，一排太阳能的路灯基本报废。道路上俱是枯树、落叶、杂草。

镇内的野猫野狗都被捕杀干净了，倒是有些不知名的鸟在枯树上叽叽喳喳，偶尔落下啄食地面的草籽。

就在一根路灯杆的顶部，‘圣光’团队安装了红外和光学双重监测设备，以及配套的自动武器站。

有人员通过或者地表发生变化，监测设备便会进行识别和报警。一旦确认有危险，自动武器站就会开火。

“这玩意太没人性了。”

如果‘圣光’团队有拾荒人员需要进入，可以通过无线路由构建的局域网，提前关闭特定区域的武器站。

但若是突发状况，或者是在夜间，这些武器站肯定处于激活状态——任何胆敢露头的人，都将面临死亡的威胁。

斯科特不敢贸然探出身子，只能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破碎的镜片，缓缓从墙角伸出去，试图观察大约三十米外路灯杆上的武器站是否正对着他们。

然而镜片实在太小，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直到额头上渗出汗珠，才气喘吁吁地低声骂道：

“谢天谢地，看来那些黄皮猴子没多少重火力，武器站上只是一支半自动的AR-15。火力不算强，而且枪口并没有直接瞄准我们这边。”

斯科特身后紧紧缩着的幸存者们脸色依旧凝重，没人觉得这算是什么好消息，更没人天真地认为他们能跟自动武器站正面抗衡。

“别紧张，我有办法。”斯科特低声安抚道，挥了挥手，“这毕竟只是一台机器，它不是人，没有智慧。”他示意道，“把我们准备好的草料包推上来。”

自从镇上人口锐减后，无人打理，野草便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疯长。

四五个幸存者合力将几个巨大的草料包挪到了篱笆墙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推了出去。

斯科特掏出打火机，‘啪啪’两声点燃了手中的引火物，然后将半人高的干燥草料包用力朝外推去。

干燥的草料瞬间被火焰吞噬，腾起熊熊烈火和滚滚浓烟。

对面的红外监控探头立刻做出了反应，摄像头快速转动，武器站的枪口也随之调整，对准了火焰……然后，就仿佛一台死机的机器般，僵住了。

“走，换个方向！”不等第一个草料包完全燃尽，斯科特又带着人迅速转移到另一个方向，点燃了同样的草料包。

多个起火点同时出现，触发了监控系统的警报，但自动武器站显然无法对着火焰射击，只能徒劳地转动着枪口，彻底失去了目标。

斯科特露出嘲讽的笑意，他从一个监控死角探出头，举起手中的枪，瞄准二三十米外的路灯杆，扣动扳机。

‘突突突’地一串短点射后，监控设备连同基座一同被击落下来。

“看到了吗？多简单。”斯科特吹了吹枪口，轻蔑地说道，“只要动动脑子，没有什么搞不定的。”

——

阿沃尼镇内废弃的木制房屋随处可见，这些都是极好的可燃物。

幸存者们很快拆下大量木板堆积起来焚烧，产生的火焰和浓烟足以干扰甚至使那些高科技监控设备失效。

跟随斯科特的幸存者们对此兴奋不已，仿佛找到了对抗‘圣光’团队的利器。接连几次成功的破坏行动，人人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就在斯科特准备扩大战果，进一步瘫痪镇内的监控网络时，无线电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绝望的呼救声……“敌袭！我们遭到敌袭！急需救援！”

“你是谁？哪个小组的？”斯科特迅速按下对讲机上的通话键，急促地问道：“说清楚你的具体位置！”

“我是二组的丹泽尔，我们在便利店这边！”呼救声带着明显的颤抖，“华尔已经死了！有无人机和机械狗在追我们！”

紧接着，对讲机里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响，随后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和哀嚎声，仿佛有什么怪物正在进行猎杀。

斯科特内心一阵烦躁，他真是恨透了这种局面。那些该死的黄皮猴子，别的或许不多，但科技设备却是出奇的先进。

有线的、无线的、智能的，仅仅依靠少量人手就能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

反观他们这些美国本土的幸存者，就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除了不缺枪械，有个对讲机都算得上是稀罕的‘家用电器’，有夜视仪更是精锐。

“坚持住！”斯科特对着对讲机大声喊道，试图给同伴提供些信心。

“我们的队伍马上就要进入镇子了！很快就能冲进镇内营地，把那些黄种人都打垮！你们一定要坚持住！”

他焦急地重复了几遍，但对讲机里传来的回应却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激烈的枪声和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又过了一会儿，通讯彻底中断，只剩下几百米外隐约传来的断续枪声。

是第二组那边发生的枪战吗？

斯科特努力辨别着枪声传来的方位，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强烈。

因为那些枪声不是来自镇内，而是来自于镇外那条公路，那是林奇率领的车队预定要杀入镇内的方向！

枪声之中，还夹杂着一阵低沉的嗡鸣声。那绝不是车辆发动机的轰鸣，而是‘疣猪’攻击机在低空悬停时，电机功率骤然增大所发出的独特声响。

“该死！那些黄皮猴子出动飞机了！”斯科特脸色骤变。

风中不仅传来嗡嗡的声响，还有一阵密集的闷响，如同沉闷的鼓点敲击着耳膜。

有经验的人一听这声音，就能判断出那是大口径机枪射击时特有的声浪。

充当‘基本劳动力’的幸存者们经常看到‘疣猪’起降，但对于镇内营地到底部署了多少低空飞行器，这个数字始终是一个谜。

斯科特试图安慰自己，电动‘疣猪’并没有进入米国市场，数量不可能太多。

但他又想到周青峰就是‘电力飞行’的掌控者，弄个百八十架‘疣猪’也不是不可能。

飞机的机动性远非汽车可比，尤其是在不挑场地、能够垂直起降的情况下，那更是神出鬼没。

斯科特焦躁地想，会不会是营地内的黄皮猴子携带重型机枪，提前埋伏偷袭了他们的车队？

“那可就太糟糕了……”斯科特额头开始冒汗。

他原本还指望着镇外的车队能够尽快攻入镇内，这样他和镇内的幸存者们又是放火又是破坏的行动才不至于变成毫无意义的送死。

可情况比斯科特预想的还要糟糕。

不等他探知镇外的具体情况，镇内营地的围墙大门突然洞开，五辆经过粗暴改装的皮卡如同咆哮的野兽般冲了出来。

车轮滚滚，引擎轰鸣，卷起一路尘土，气势汹汹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与此同时，在营地的指挥室内，林安正紧紧盯着面前那块巨大的电子沙盘屏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镇内各处的监控画面。

看到斯科特等人如同跳蚤般四处破坏，他简直要被这些‘捣蛋鬼’给气笑了。

镇外那支三四百人的车队还没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反倒是镇内这些三五成群的‘老鼠’，仗着熟悉地形，接连破坏了好几处重要的监控设备。

坐在旁边的萧金浪，作为团队的‘大管家’，向来对物资损耗极为敏感，如同一个守财奴般精打细算。

虽说周青之前大量购买囤积的各种零部件还算充足，但看到这些装备被破坏，仍然忍不住心痛地皱紧了眉头。

“干掉他们，不能再让这些家伙到处乱窜了！”林安语气冰冷地下达了命令。

——

一架无人机嗡鸣着率先飞临，在两三百米的高度上，红外和光学传感器牢牢锁定了斯科特一行人藏匿的位置。

紧随其后，几辆咆哮着的改装皮卡快速驶抵这群“老鼠”的藏身之处。

车上的武装人员冷眼看着这些幸存者如同困兽般窜入几栋镇内建筑，企图做最后的抵抗。

“别跟这些‘老鼠’近身战斗，放火烧死他们。”林安通过无线电，冷酷的给前线队员下令。

改装皮卡的车窗缓缓降下，几架小型四轴无人机随即飞出，机身下方悬挂着简易却致命的燃烧弹。

车内，戴着VR眼镜的“小平头”熟练地操控着手中的遥控器，这些不起眼的飞行器在他的指尖如同灵活的猎鹰。

自从镇内的“土法炼油”设备投入运作以来，不仅生产出了汽油、柴油、煤油等常用油品，还产生了不少粘稠且难以利用的重油。

这些重油一度被视为“鸡肋”，弃之可惜，留之无用。如今，它们找到了新的归宿——制造燃烧弹。

弹体可以是各种废弃的瓶瓶罐罐，引燃物则是浸透重油的破旧纺织品，而抛射药则简单地使用了硝酸铵。

四轴无人机发出“嗡嗡”的低鸣，稳稳地吊着燃烧弹飞向目标建筑，精准地悬停在那些“老鼠”藏匿的房屋上方。

随后，燃烧弹被投掷下去。

这些燃烧弹配备了简单的延时引信，依靠重力势能砸穿木质屋顶，然后在屋内爆开——美国佬的别墅大多偏爱使用木质结构，廉价、方便但不够结实。

如果他们多用些钢筋水泥，这种简易燃烧弹的效果将大打折扣。

坠落的燃烧弹在房屋内部轰然炸开，瞬间抛洒出上百个沾满了粘稠重油的布条、棉絮，甚至废纸。

被点燃的碎片迅速释放出滚滚浓烟和炙热高温，将房屋变成一片火海。一旦大火蔓延开来，不出两三分钟，整栋建筑就会彻底被火焰吞噬。

躲在屋内的幸存者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炙烤，他们不得不狼狈地逃出火海，试图寻找新的藏身之处。

只要他们敢露头……两三辆改装皮卡彼此配合，早已在附近盯上了这栋燃烧的房屋。

一旦有人影冲出火海，皮卡车顶武器站上架设的M240通用机枪便会毫不留情地喷吐火舌。

仅仅一两个短点射，就能将逃出来的人打成布满弹孔的筛子。

斯科特躲在一栋着火的房屋内，透过窗户，亲眼目睹了刚才还紧随身后的同伴被燃烧弹溅射到的重油引燃，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不远处，两辆改装皮卡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们并没有立刻开枪射杀那些着火的人，而是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酷意味，冷眼旁观受害者痛苦挣扎。

最让斯科特目眦欲裂的是，他竟然看到了奥马尔的身影！

这个卑劣的黑鬼并没有和萨尼他们一起逃走，反而再次卑躬屈膝地投降了镇内的“圣光”团队！

此时，奥马尔双手各拿着一个烤土豆，亦步亦趋地跟在一辆改装皮卡旁边，充当着“伴随步兵”的角色。

他一边啃着土豆，一边用手指着那些从火海中逃窜的目标。

皮卡车内视野受限，确实需要这样一个走狗来充当他们的“眼睛”和“耳朵”。

“黑鬼果然都是不可靠的货色！”斯科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甚至夹杂着巨大恐惧。

周围城镇的幸存者之所以会联合起来，正是因为他们看准了阿沃尼镇上这些亚裔人数稀少，不堪一击。

病毒爆发前，美国血统较为纯正的亚裔人口也就两千万左右，其中华裔大约占五百多万，总数并不算多。

在那些白人至上主义者眼中，人少就意味着好欺负，不收拾他们收拾谁？

末世降临，那些不怎么惹事，又没有囤积足够枪支弹药的亚裔更是处于社会的最底层，数量恐怕十不存一。

此刻，斯科特明知自己已是瓮中之鳖，必死无疑。然而，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本应该和他一起赴死的黑鬼奥马尔，竟然受到了优待。

一个反复无常的“墙头草”，竟然还能继续苟活下去！

“麻烦大了……”斯科特所在的房屋已经被烈火吞噬，浓烟滚滚，热浪逼人。

他既不想被活活烧死，也不想冲出去被机枪扫成碎片。绝望之下，他已经掏出手枪，冰冷的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可看到奥马尔竟然再次甘愿“当狗”，斯科特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

他猛地推开已经被火焰炙烤得滚烫的房门，大步冲了出去，举起手枪，对准二三十米外的黑鬼奥马尔，连连扣动扳机，口中发出绝望而愤怒的嘶吼：

“你投靠谁不好，为什么非要投靠这些黄种人？！”

“如果黑鬼都像你这样，我们白人可怎么办？！”

“我可以允许你们自己抱团，但绝不允许你们跟黄种人合流！”

斯科特的手枪连续响了四五下，然而在剧烈的情绪波动和二三十米的距离下，

子弹全部偏离了目标，仅仅在改装皮卡的装甲上留下几道白色的划痕，发出几声沉闷的铛铛声响。

奥马尔被耳边呼啸而过的跳弹吓得猛地缩了一下脖子。

几乎就在同时，他身旁的皮卡车顶武器站上的机枪喷出愤怒的火舌，一梭子弹雨便将冲出来的斯科特打的血肉模糊，仰面倒在了烈焰升腾的废墟之中。

斯科特临死前嘶吼的那几句话，完全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枪声和噼啪作响的烈焰燃烧声中，没有一个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