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六目教的信仰由前万年历定下,信仰林中马,以观测为本,追逐于可能性。
你们知道我们对世界上发生的大事很感兴趣,但其实我们教派最主要的事,并不是记录收集现世的大事件,而是在旧史中进行可能性的演算。
我们像战国时期的纵横家们一样,多米诺骨牌般拨动旧史中的各种小事件,让这一连串的小事件前后关联,最后产生蝴蝶效应,把一个小浪花变成巨大的海啸,然后……我们会把这一变化的过程记录下来。
我知道,你们依旧没听懂我们这么做的过程,简单来说,就是把一个时代看作一个未知的黑箱程序,我们不断输入大量数据,然后记录输出的结果,最终达到不管输入了什么都能预测到对应结果的境界。
也就是说……掌控世界。”
“这是不可能的吧?旧史的历史的确固定了,如果有人能不断去测试,那理论上也的确能做到掌控历史发展,但那只是理论上,因为里面的影响因素并不光是你们,还有现世的其他人,这些变数掺进去,就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没错,所以我们不太会研究近代的时代,而是研究遥远的时代,把现世变数减少到最小。
从伤疤时代到现代,包括十六世纪在内,早期的时代我们已经完全摸索清楚,而近代也掌握了几乎所有的关键变数。
比如说,罗萨大公在那个时代留下的无形之术的咒语共鸣仪式点,之所以夏守在那场战斗中,无形之术会突然失效,就是因为他的无形之术依赖于罗萨留下的遗产,而只要破坏掉根源,他就像无根之木一样,自然枯萎了。
要影响一个时代的历史走势,不需要事无巨细到每一个细节都面面俱到,只要能掌控最具影响力的那部分就可以了。
我们就是通过上万年以来,积累的这些情报,策划计算了斯普莱特反攻现世的过程中,所发生的一切事件!
只要最终发生的所有事的关键部分都与前万年历所预测的那般吻合,那么我们尊贵的大人就会晋升为代行!
这不可能达成的功业,足以取悦那知晓未来一切的神明!”
阴明子平缓冷静的语气中,包含着极大的信心。
卡特蹙眉思索了片刻,质疑道:“但林中马是观测的神,是窥见可能性的神,直接干涉当下应该不符合林中马的**。
虽然现代林中马被叫做导演,导演会干涉事情的进展,但剧本是在一开始就写好的。
我之前有个朋友就是现实中的导演,从他那里我知道了很多关于林中马教派的事,特别是关于电影方面的。
他说最被导演,也就是林中马所推崇的拍摄方式,是开机后一次干涉调整都没有,演员场景一切事物都一步到位的,按照剧本一气呵成的电影。
最完美状态就是彻底的一镜到底,却能不失艺术性地完成多视角切换的拍摄。
而若是拍摄中,重来的次数越多,在拍摄期间干涉调整的越多,就越是偏离林中马的最初**。
因为剧本就是对可能性的掌控,而修改调整就意味着对最初可能性毫无掌控力。
虽然听你的意思,你的教派对旧史的掌控力无与伦比,但这种不断调整,不断按照参与者行动而做出修改的行为,应该已经偏离了林中马的道路了吧?”
卡特话音刚落,加奈惠就立刻补上了另一击:
“而且,斯普莱特已经死了,你们的剧本已经算失败了吧?现在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就不是按照剧本拍电影,而是按照拍出来的镜头改剧本了,这和可能性已经完全没有一点关系了。”
阴明子笑了笑:“谁说我们的剧本写的是斯普莱特最终会飞升呢?”
卡特和加奈惠的表情都瞬间凝住,震惊地盯着眼前这个阴郁冷笑的女人,内心不敢相信。
她说一开始就没计划斯普莱特飞升,也就是说……他们一开始和大人他合作,就没想着帮忙击溃管控局!
“你们把我们当作棋子么!”卡特咬牙质问,表情冷得像冰霜。
阴明子摆了摆手:“不不不,我想你们误会了。
这样说我们就太冤枉了,要说棋子,也是我们被你们的首领当作棋子。
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杀死夏守,让斯普莱特飞升,又或者其他什么,我们的目的是预测准一条可能性,在最开始就确定好自己该做的每一个步骤,让这个可能性可以完美地在现实诞生。
关键在于成功,以及选择的这一条可能性要足够小,只有足够小的可能性在最初预测后,按照剧本一步步诞生,才会取悦林中马。
否则的话,我们何必和你们合作呢?已经发生的历史再预测不是很简单的吗?不去干扰,历史大概率就会按照原有的走向接着走一遍,就像对着答案填考卷那样。
而不全力以赴,故意给你们使绊子打假赛,导致斯普莱特死亡,猜中这样的结局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故意输掉根本不是什么可能性很小的事,想要输是很容易的。”
“那你的意思是?”
“六目教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提供了之前所能提供的所有帮助了,如果说这一次和管控局的交锋是天平两端比重量,那六目教反而是把所有的砝码全都放了上去,倒是你们那位大人,还藏起了自己最关键的东西。
我们全教上下,全都全力以赴了,但全力以赴和输赢没有根本的因果关系,两者只存在期望值上的联系。
前万年历全力协助你们,但依旧判断斯普莱特无法战胜管控局,他的剧本就是在这一绝对准确的预测上写下的。
到目前为止……一切发展都与前万年历写下的剧本一模一样,包括我现在来告知你们这件事背后的真正真相与秘密,也是写在剧本上的步骤之一。
所有一切都没有偏离前万年历的预测,我们的导师、注定的代行者,已经完全洞悉了那一条曲折细微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