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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悚世界:梦魇 第十一章餐厅(5)

作者:吾擅摸鱼 分类:灵异 更新时间:2025-07-05 11:30:13 来源:平板电子书

莫凡的目光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余悸和未能消散的茫然,如探照灯般缓慢地扫视着这个被尘封的儿童墓室般的房间。那玩具火车的嗡鸣像钝器般持续敲打着紧绷的神经末梢,书架上童话书残缺卷曲的书页如同无声控诉的嘴,小熊玩偶歪扭着后脑勺抵着漆黑玻璃的绝望姿态……这一切都无孔不入地渗透着一种令人坐立不安的诡异死寂。

然而,就在这种能将人心慢慢冻僵的沉寂与尘埃之中,一个身影却格格不入地“活”了起来。

黄并未如莫凡那样陷入迟疑的观察。她的目光,在短暂扫过那些落满灰尘的童话书和抵窗窒息的小熊后,却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锁定在了房间中央——那永不停歇地在轨道上循环往复、喷着廉价模拟烟雾的红色玩具小火车,以及散落在地毯(如果那还算是地毯而不是灰尘地衣的话)上的彩色塑料积木块。

她那曾掐住莫凡衣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此刻竟以一种近乎笨拙的、带着孩童般探索渴望的姿态,轻轻抚上了火车的金属(或塑料?)车身。冰冷的触感似乎并未让她退缩。下一秒,她极其自然地蹲了下来,鹅黄色的裙摆在灰尘中摊开,如同一朵瞬间枯萎褪色的花。

她伸出手指,像第一次接触未知生物的孩童,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轨道旁边一个蓝色的三角形积木。积木“啪嗒”一声轻响,滚到了旁边一个黄色方块旁边。这微小的动作和声响,在巨大单调的嗡鸣背景下,竟显得突兀而……脆弱。

接着,她拾起了那个红黑相间的火车头(它依旧在她掌心发出着沉闷的“呜—嗡”震动,带着廉价的机油味和固执的规律)。她没有像莫凡预想的那样去破坏轨道或拆卸零件,而是歪着头,长睫在眼下投下浓重的、疑惑的阴影,用一种近乎研究精密仪器的专注神情,凝视着那缕从细小烟囱里喷出的、稀薄的、仿佛一触即碎的模拟烟雾。她的指尖在那烟雾上方几毫米处迟疑地停留,没有触碰,仿佛在研究一种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甚至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迷惑?

莫凡靠在冰冷的小床边沿,脊背因为突如其来的松弛而微微酸痛。他看着那个蹲在积木和火车旁的身影,心里某个角落猛地撞进一个念头:

这丫头……明明刚才在管道里还像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眼神冷得能冻死北极熊,下手跟拧螺丝帽一样利落精准不带感情……

怎么……怎么现在对着这些破玩具,摆弄起来竟然……

这个念头像一簇小小的、不合时宜的火苗,在满是冰碴的胸腔里微弱地闪了一下:

……有点……可爱?

但紧接着这念头就被他自己狠狠压了下去!可爱?!疯了吧!这是什么鬼地方!刚才那木板掉下去的时候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那个蘑菇头的眼睛还——

他猛地甩头,仿佛要把这个荒谬又危险的念头甩出去。*行了行了!休息!赶紧他妈喘口气!累死了!*

他有些赌气又有些自暴自弃地向后一倒。

“噗——”一声闷响。

身下的小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带着浓郁灰尘和腐朽木质纤维气味的**!那印着褪色小熊图案的被子下面,似乎埋藏着某种极其柔软、但早已失去支撑力、干瘪如同败絮的东西。床垫毫无回弹力地深深下陷,将他陷入一个布满陈旧气味和冰冷尘埃的、极其不舒适的“怀抱”。身体各处的擦伤和瘀伤在接触点隐秘地作痛。

舒服?见鬼去吧!

但他确实累极了。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榨出来的疲惫,沉重得连眼皮都像灌了铅。他干脆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用力地呼吸着房间空气中那股陈旧纸张、灰尘、木头腐朽、以及玩具火车喷出的那股微弱的工业机油气味的混合体。他将自己沉入这令人窒息的尘埃之海,只想暂时屏蔽掉那烦人的火车嗡鸣,屏蔽掉脑海里蘑菇头那双最后睁大的眼睛,也屏蔽掉那个蹲在地上摆弄积木的、矛盾到让他心头发堵的背影。

他几乎要在这种半是昏沉半是麻醉的状态中滑落,身体被那破败小床吞噬着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更短)。

那持续不断的、单调得如同催眠曲般的火车嗡鸣……突然停止了?!

紧接着,一个极其突兀的、清晰的、带着某种……几乎称得上是鲜活水汽的声音,如同冰锥凿破了冰层,在尘封窒息的空气中骤然炸开:

“喂——”

声音来自房间另一头,来自那片最阴郁、最布满水垢痕迹的卫生间门口。

“你——”那个声音顿了顿,语气里罕见地没有命令,也没有冰冷平滑的逻辑推理,反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甚至……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不可查的……犹豫?“——睡着了没?”

莫凡一个激灵,像被泼了一盆冰水!沉重的眼皮猛地睁开!

视线还带着模糊的适应光圈的残影,但已经足够看清——黄,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她松开了那个红色的火车头(它孤零零地躺在轨道尽头,烟囱里再无一丝烟雾),脚边的积木被她无意识地踢散了几块。她就那样站在那里,站在卫生间敞开的门前。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她挺直却似乎又带着一丝僵硬紧张的脊背轮廓。

而她接下来的话语,在莫凡模糊的耳朵里听来,竟带着一种如同从天外传来的、完全不真实的冲击:

“……我……想洗澡。”

显然是个人都能明白黄的意思,莫凡赶紧点点头说:我绝对不会偷窥的,尤其是偷窥平胸萝莉。

莫凡那带着一丝调侃(更多是用来掩饰自己尴尬)的回答话音还未落,黄已经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她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纤弱却挺直的背影便径直没入了卫生间门口那片更为昏沉幽暗的区域。

卫生间内。

昏暗的光线勉强照亮着那个椭圆形、粉色釉面已经斑驳的旧浴缸。浴缸底部和边缘,积着厚厚的、泛着暗黄或灰黑色泽的顽固水垢,如同干涸泪痕的化石。水管发出沉闷的、仿佛锈蚀内脏摩擦般的“咕噜”声,随即是水龙头被拧开时那刺耳尖锐的“吱呀——”尖叫!

“哗——哗哗哗——”

冰冷的水流如同垂死巨兽喉间的最后呜咽,初始浑浊带着生锈铁腥味,喷溅在同样遍布水垢的缸壁上。黄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苍白的水柱注入浴缸,纤细的手指随意拨动着冷热阀门——没有仔细调试的意图,更无期待温暖的流露。对她而言,“冷”与“热”的温度概念,似乎也只是刻度表上毫无意义的数字差异。

水流渐渐变得清晰温润起来,蒸腾起稀薄的白汽,在冰冷的空气中艰难地弥散,很快又被空间里更厚重的、陈腐的湿气吞噬同化。浴缸里的水位缓慢地、带着沉重叹息般地上涨。

黄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仪式感。纤细的指尖,以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轻颤(或只是光影的错觉?),开始解下那条沾满管道铁锈和厨房污渍的鹅黄色长裙。衣物如同失去支撑的褪色花瓣,无声滑落在冰冷的、带着不明污渍的瓷砖地上。

接着是贴身衣物。

很快,一具如同无瑕白玉雕琢而成、却又透着极度苍白脆弱的少女**,便完全暴露在了这片潮湿、幽暗、弥漫着水汽和深层霉味的空气里。灯光吝啬地在皮肤表面涂抹了一层冰冷的柔光,她的骨节清晰可见,腰肢纤细得仿佛一折即断,平坦的胸部和微微隆起的曲线都带着一种发育不良般的、缺乏血色的精致。

她赤着双足,踩在冰冷湿滑的地砖上。寒气透过足心渗入纤细的脚踝。她走到浴缸边缘,沾着细小水珠的脚尖,如同初探深潭的怯生天鹅,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谨慎和试探,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温热水面。

似乎确认了温度……或者说,确认了这液体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然后,她没有更多犹豫,如同投入一个短暂的避难所。那纤细、苍白的身体极其缓慢地、以一种近乎滑入的优雅姿态,沉入被微暖水汽包裹的浴缸之中。水面温柔地向上漫延,覆盖过纤细的小腿、大腿、腰肢,最终将那平坦冰冷的胸膛也温柔包裹。

她舒适地、长长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吁”了一声。声音极轻,消散在蒸腾的水汽里。原本挺直僵硬的双肩微微松垮下来,一直紧绷如钢丝的脊背线条,第一次在水中显出了柔软的弧度。她将下巴轻轻埋进水面,只露出小半张脸:被水汽濡湿的、贴在额头和脸颊的黑色碎发,和那双闭起的眼睛。那睫毛浓密纤长,湿漉漉地垂着,像是疲惫的蝶翼终于收敛。

“滴答……滴答……”

水龙头未能关紧,残留的水滴执拗地敲打着浴缸边缘,发出空洞而规律的轻响。这是房间里唯一的节奏。

时间在热水的包裹中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

几分钟后。

黄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隙。水雾中,她的目光落在了浴缸底部那几个被水流搅动、微微摇晃碰撞着的明黄色小鸭子身上。它们小小的、鲜艳的、圆滚的身子,在这片浑浊、陈旧、充满锈迹和水垢的背景里,显得异常突兀而……荒谬的可爱?

那双总是如同冻原般漠然的黑色瞳孔深处,一丝极其微弱、难以捕捉的……柔和?光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极其短暂地荡漾开来。

她下意识地伸出了一只被热水浸泡得微微泛红的手(这种色泽竟给她苍白的皮肤带来了一丝诡异的“生气”)。骨节分明的手指,迟疑地在水下摸索了片刻,终于轻轻捏住了一只鸭子扁平的底部。将那只湿漉漉、光溜溜的小东西,轻轻地从水中提了起来。

水滴顺着小鸭光滑的塑料身体淅淅沥沥地滑落。

黄把它凑到眼前。另一只手无意识地伸出食指,极其小心地,用柔软潮湿的指尖,碰了碰小鸭子撅起的、橘黄色的塑料小嘴。

然后——

仿佛是被指尖温凉的触感,或是被那过于愚蠢可爱的撅嘴形象触动。

一丝极其细微、几乎要融化在水雾中的……弧度。

在她一直紧闭的、线条冷硬的唇角……

极其缓慢地……极其微弱地……向上……

……提了起来。

那甚至算不上一个完整的笑容。

更像是在一张精心绘制着冰冷完美五官的面具上,由于某种微小的计算错误或未知变量的入侵,出现的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像素扭曲?

却足以让弥漫在整个冰冷房间的、沉重如铅的诡异气息,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了一道通往未知而短暂区域的……微妙缝隙。

那份转瞬即逝的、几近于无的微妙弧度,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黄沉静的嘴角轻轻漾开,又迅速被永恒冻土般的冰层覆盖,只留下水面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光。

然而,就在那脆弱的美好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般消散的刹那——

正百无聊赖地躺在那张仿佛随时会塌陷的腐朽小床上、身体每一寸都叫嚣着疲惫却又被房间诡异的寂静硌得睡不安稳的莫凡,如同被无形的钢针猛地扎了脊背,浑身剧烈一哆嗦!

什么声音?!

一个声音!

一个极其极其轻微、如同虚幻气泡浮出水面般“噗嗤”一下、又如同幼鸟绒毛在极静中摩擦、转瞬即逝的短促声响!带着难以言喻的、纯粹的、某种……被短暂释放出来的……鲜活愉悦感?!

在这片被灰尘死死捂住嘴巴、只有滴水和火车(它此刻是停的!)残留嗡鸣回声的冰冷墓室里,这声音突兀得如同在送葬曲里按响了一串欢快的电子门铃!

莫凡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从硌人的床垫上弹起上半身!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而狂跳如擂鼓!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圆,瞳孔如同探照灯般,带着十足的惊疑与一丝被冒犯的惊悚,疯狂地扫视着这死寂压抑的房间!

书架?落满厚尘的残破童话,沉寂无声。

小桌?锈迹斑斑的日记本,靠窗的小熊歪着头一脸绝望,毫无生气。

火车?它正死气沉沉地趴窝在轨道尽头,毫无动静。

积木?散乱一地,像废弃的七彩骸骨,哪来的“噗嗤”声?!

“奇……怪了……”莫凡喉咙里挤出干涩的低语,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他用力揉了揉耳朵,试图分辨那声响是管道寒风残留的耳鸣,还是濒临崩溃神经制造的幻觉?但那感觉……太真实了!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如同冰冷的蛞蝓,顺着他脊背一路往上爬!这鬼地方……难道除了那些看得见的怪物,还有什么……别的脏东西?

他的目光如同受惊的探针,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最终……定格在了房间那扇虚掩着的、通往更为湿冷阴暗区域的——卫生间门缝处!昏黄的暖光勉强从里面挤出几缕,混合着从门底缝隙弥漫出来的、带着陈旧水汽的湿润气息。

一个荒谬到极点、却又在瞬间攫住了他全部思维的念头,如同病毒般猛地炸开:

“总……总不能……”莫凡的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因为难以置信而微微抽搐,声音如同被锈蚀的齿轮卡住:

“……是……是这丫头……发出来的吧……?”

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荒谬得头皮发麻!那冰块?那下手比拆炸弹还冷静、眼神冻得死人、连蘑菇头掉下去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杀人机器?!能发出……那种……?!那声音,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真是她,也绝对不可能是“噗嗤”的笑声!更可能是什么……喉管被割裂前漏气的“嗬嗬”声!

但除此之外……这房间里……难道真的还藏着会“笑”的东西?!

寒意如同细密的毒针,瞬间刺满了莫凡的每寸皮肤。他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裹紧了沾满油污尘土的破烂外套,目光死死钉住那扇门缝,仿佛能透过那狭窄的光带和弥漫的水汽,看穿里面……那无法理解的未知。

是笑声?是怪物?还是……他濒临崩溃的神经终于彻底断了线?

房间里只剩下水龙头“滴答……滴答……”的空洞节拍,一遍遍敲打着这令人窒息的无解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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