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异闻言心头一惊,田不凡说的好像有道理啊……
人性,才是谈判的基础。
没见过谁跟冰冷的规则去谈吧?
哪怕是守夜人02,也是因为有一些人性,才能去跟他做交易的。
正说着,田不凡忽然开始放缓脚步了。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他逐渐停下了脚步。
说来也是诡异,在这种扭曲的图层里,哪怕是减个速停稳,也非常费力。
整个图层都像是液态的,移动的时候像是在鼻涕池塘里爬行,不是一丁点的难受。
停下来后就好多了,整个图层也像是湖面一样逐渐诡异平静。
等到图层彻底稳定,田不凡道:“我和老林去搞定傀儡的材料。”
蒯鸿基率先开口道:“那我负责搞定超凡物质。”
“这里到处都是,你别离我们太远,搞定后直接就来找我们。”田不凡提醒道。
“了解。”蒯鸿基点了点头。
两人稍稍分不开,田不凡便如法炮制的让林异用感知去尸骨林中筛选材料。
很快,等到他们挑选了一茬材料后,蒯鸿基也是带着一些超凡物质赶过来了。
林异便马上掌控田不凡的身体,开始构建傀儡。
不知道是因为图层的问题,还是因为林异已经“手熟”了,他发现自己在这里构建傀儡,比在正常的图层里构建傀儡似乎要简单很多。
一个无面傀儡马上就被构建好了,蒯鸿基顺手递过去一只番茄,等林异将它塞到了傀儡的胸腔里后,就算是“开机”完成了。
田不凡直接将意志渗透了进去,林异感知到后也是二话不说便跟进了一手。
“在吗,老林?”三号傀儡开口,发出了田不凡的声音,紧接着它又开了一次口,但这一次却换上了林异的声音,“在。”
“走了。”田不凡说了一声,便驾驭着三号傀儡,向着某个扭曲的方位迈去。
三号傀儡一走动,周围的图层线条就又波动了起来,身后的田不凡和蒯鸿基,就像是被水幕阻隔了一样变得模糊了起来,似乎只有三号傀儡周围小范围内的空间,是较为稳定的,离开几步远的区域就又会变成那种扭曲的样子。
林异很难想象,在图层的更深处会是一幅什么样子,那种充斥着星月夜一般的漩涡谜团,又该处于什么样子的图层深度上。
在这样的环境下移动,真的是想不迷失都难。
不消片刻,三号傀儡就脱离了扭曲的图层,降临到了大蛇所在的界域之中。
“我是来谈条件的!”田不凡一落地就高声呼喝了出来。
然而迎接他的还是傀儡的崩灭和意志的退回。
……
图层裂隙,尸骨林侧。
田不凡一个仰卧起坐,重新托起了腮帮子。
“还在不?老林。”
“在是在的……”林异给予了回应,“但是我们已经报废了三个傀儡了,再这样下去,我会不会来不及去食堂吃饭?”
田不凡一怔,接着道:“说到吃饭,你的本体是可以自由移动的啊!”
“啊?”林异愣了一下,“可我不是还得在这里陪你一起去图层裂隙里吗?”
“可这并不影响你本体的移动啊!”田不凡道,“要是这样,你今天晚上怎么办?意志渗透的时候,本体留在原地等死吗?”
“等等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林异反复确认了一下,“今天晚上吧,我的本体在校区里玩大逃亡,意志再渗透过来,驰援你们?”
“可我的行动力不会大打折扣吗?”
“会是肯定会的,但是我在宿舍睡着之后会渗透到你的身上,跟你剩下的那部分意志一起驾驭躯体。”田不凡道,“另外,更准确地来讲,你只需要驰援毛子和蒯蒯。”
“好吧……”林异嘀咕了一声,“为什么我有一种反复顶号和代打的感觉……?我们该不会是个工作室吧?”
“你别乱七八糟地想太多就好了。”田不凡说着,揉了揉眉心。
“出问题了?”一旁的蒯鸿基见状便问了出来。
“嗯。”田不凡点了点头,“它秒了我们三次。”
“换作是我的话,估计都不止秒三次,三十次也有可能。”蒯鸿基平静地说道。
田不凡看了蒯鸿基一眼,又扫了一眼他的包袱:“还有多少个番茄?”
“二十几个吧,没注意。”蒯鸿基道,“有些狂信徒的番茄质量不过关,我直接丢掉了。”
“那就再陪它玩二十几次吧。”田不凡道。
四号傀儡很快构建好,田不凡继续出发。
“如果番茄全部耗尽,我们就返回吗?”林异问道。
“那倒不是,番茄提供的东西,这里面很多东西都能提供。”田不凡道,“留着番茄,只是为了熟悉构建傀儡的方法罢了,至于次数,哪怕尸骨林中这些年来近乎累积了无限的傀儡资源,我们也不能够在这里一直陪它玩下去。”
“图层毕竟是图层,待久了就会遗忘回程的路,被永远的留在这里。”
四号傀儡到达“指定地点”,田不凡开始呼唤大蛇。
很快,狂风来袭,吹得整片森林都仿佛活了过来。
田不凡高声呼喊道:“别闹了!我是来谈条件的……「零」!!!”
无形的风,忽然以一种可视化的形态凝固在了四号傀儡的面前!
这是林异第一次观察到「风」的样子,那是由无数股像是透明的玻璃纤维组成的褶皱,在他的面前呈现着瞬息万变的变化。
大蛇还在极其遥远的地方,但是它的声音,却是透过风息缓缓地传递了出来:
“……「一」?”
田不凡不语。
而下一刻,那风忽然以一种更恐怖的方式律动了起来。
“换你的本体来!来个傀儡,算什么?”
劲风掠过,傀儡顷刻间化作了齑粉。
意识回归,田不凡托着腮帮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林异急忙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可千万不能让本体过去啊!”
“我当然知道。”田不凡道,“来吧,继续,四个傀儡换一句话,整体上还是赚的。”
被田不凡这么一提醒,林异赶紧问道:“你刚才说的「零」是什么意思?它怎么又喊你「一」?”
“「零」、「一」,是数字吗?还是符号,还是什么代称……?!”
“等等!!”林异的眼中猛地闪过了一道精光,残破雕塑吟唱的歌谣,也是突然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
【林异啊林异……你要走到哪里……】
【林异啊林异……你能走到哪里……】
【回来吧回来吧……】
【我在荒芜之中等你……】
【你知道我的身与名……】
【你知道我的权与力……】
【林异啊……林异……】
【宿命就像衔尾蛇构成的环……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
【林异啊……林异……】
【黑月凋零之时……】
【高唱余之名讳吧……】
难道歌谣里唱的不是他的名字「林异」,而是大蛇的名讳「零一」?!
荒芜之地,难道就是指的矩阵所在的荒芜大地?
嘶……那个矩阵?!
莫非……是用来召唤大蛇的?
林异的心中思绪无限。
“当然是……它的其中一个代号了。”田不凡眼帘微垂,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光彩,“不是说了吗,我们可是‘老朋友’了,老朋友之间,肯定知道一些秘密。”
“「零」……这是连守夜人和老默都不知道的信息吧?”林异沉吟道。
田不凡笑了笑:“别说他们不知道,纵使他知道,又真的敢这么叫吗?”
林异微微一怔,是啊,就算是田不凡,叫了之后还是被大蛇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傀儡,对于这种还具备着一些人性但是却喜怒无常的存在,将性命交出去豪赌,真的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他低沉地说道:“我最近总是毫无征兆地听到那些残破雕塑的声音,在那首歌谣里,我听到了我的名字……”
田不凡神色微动。
林异顿了顿,接着道:“但是我现在感觉,那或许不是我的名字……而是「零一」。”
田不凡罕见地沉默不语。
良久,他才是苦笑了一下:“把傀儡做出来吧。”
“你怎么不回答?”林异忍不住追问道。
“是谁的名字重要吗?”田不凡微微摇头,“把条件谈了我们就离开。”
“不是,难道不重要的?”林异发懵了,这些好几天来回荡在他耳边,似乎涉及了某种隐秘的事情,不重要吗?
他观察了一下田不凡的表情,却见田不凡眉头微皱,很显然事实并不像他说的那样。
五号傀儡构建完成,田不凡轻车熟路地穿越了图层,又一次来到了大蛇所在的界域之中。
“如果你感觉你还没闹够的话就继续杀我!”
“如果你感觉差不多了,我们就坐下来谈谈!”
这一次,田不凡一边前行,一边大声呼喊。
“不管你到底要怎么做,都无法阻止我们的计划!”
“我最后再说一遍!”
“我是来谈条件的!”
“不是来陪你玩耍的!”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这一次的态度!”
“这里的时间也不是无限的,我可以陪你玩几次撕破烂的过家家,但我不会一直陪你玩下去!”
“出来见我!或者,继续杀死我!”
【嗬嗬嗬……嗬嗬嗬……】
诡异的森林深处,传来了大蛇的笑声。
它的笑声低沉的像是在擂鼓,正片山岭都在笑声里颤抖,无数的枯叶纷飞落下,却哦独不见狂风来袭。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森林深处传来无数刀片在金属丛林里划过的声音,大地在颤抖中摇摇欲坠。
森白色的浓雾翻滚不息,那连光线也无法投射进去的幽暗空间仿佛是深渊之下的深渊,地狱之下的地狱。
终于,那近乎无限的轮廓在雾气之中隐隐浮动,一抹灿金色的光辉,仿佛黑暗之中升起的两颗太阳般璀璨夺目。
「呼——呼——呼——」
有一次扑面而来,却不再是那种毁天灭地的味道,而是纯粹的风被压缩起来之后形成的压力。
最终,大蛇也没有出现,只是将那虚幻而无法来形容的轮廓映射到了深渊的边界上,只留下那太阳般的光辉,好似眼睛一般,注视着他们。
“说出你这一次的条件。”
田不凡却没有先谈条件大事情,而是缓缓开口道:“「校长」启航了,但我知道,他在黑色大海之中抵达了「荒芜」。”
“那个白痴……他去那边干什么?”大蛇的声音并不可怕,但是异常浑厚,每次发声,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他一定是知道了你的秘密,试图找到拯救你的途径。”
“不可能。”大蛇开口,语气泛着寒意,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可置信的波动,“人心是会变的,但是他不会,他从来没有认可过我,更没有认可过我的存在……他潜入「荒芜」,一定是有他的秘密。”
“由不得你不相信,他的意志渗透了「灰烬使徒」的本源,从现实维度之外投射下来了的信息。”
“曾经有一帮狂信徒欺骗了某个小孩,利用他们开启了召唤「天使」的仪式……”
林异心头一突,田不凡说的事情似乎是袁大头事件?
大蛇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他们成功了,但是,「天使」没有降临,因为我拦截了它的渗透。”
“哨所那边就没办法了……”
“但有‘她’留下的后手,再加上你们会去那边,那些守夜人足够应付「天使」的映射了……”
“能走到这里,说明你们又一次取得了「戒指」。”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田不凡微微点头,接着道,“你也的确很强,毕竟你好歹也是……”
“哼!”大蛇冷哼一声,劲风险些撕裂这具傀儡,“没用的,你还能见到我,就说明一切都是徒劳。”
“不会是徒劳的。”田不凡摇头道,“这是我们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是,每次都失败。”
田不凡道:“但不可否认是,每一次,都是推算到了成功率最大的时候,我们才展开行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