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 第三百三十六章 凡物有缺

带头提问的龙一身冰蓝色鳞甲，在阳光下映得璀璨一片，但他无疑是这个龙族队伍中最小型的存在，就算脖子拉直了也不过是不到两米的个头，站在人类面前没有丝毫优势。但周围所有龙都围绕在这个蓝龙身周，把正对风灵的位置让给了他。

风灵看着这帮龙，觉得要坏事。她瞥一眼米特龙那巨大的身躯，才又转回头，对眼前提问的这只蓝龙说道:“听起来，你们十分确信我可以挽留破损的龙蛋，这让我很为难。我不知道米特龙是怎么和你们说的，但我很清楚，我自己从来没说过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它。”

“是这样吗？”蓝龙回头看一眼米特龙问道。

米特龙顿时畏缩地挪了挪身子，才如实回道“她确实没说过肯定能救活龙蛋。”

蓝龙冷哼一声，又转向风灵问:“我可以看看那个遗失在人世的孩子吗？”

“当然，”风灵很痛快地点点头，就变术法一样变出一枚龙蛋来……

其实，米特龙之前看到的那个龙蛋，确确实实被大地之神给轰成渣了。但风灵本能地觉着这个龙蛋还有可利用的价值，就把龙蛋大到碎片，小到灰粉，甚至是汽化了的物质都收集起来，然后凭借她对龙蛋的印象，把这些物质还原拼装。

这样拼装起来的东西根本不能称之为龙蛋，因为它没有一点魔法生物应有的魔性在里面。

为了交差，风灵就按照自己的理解，给这个拼装的龙蛋内核注入了一定程度的魔法力。

蓝龙看着呈现在它眼前的龙蛋，注意到了风灵往内核注入魔法力的小动作，神情变得十分怪异。“这是你找到的龙蛋么？”蓝龙又向米特龙问道。

米特龙有点儿拿不定注意了。磨蹭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说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它的模样没错，但魔法气息不对劲，我感受不到它的龙息。”

果然西贝货很难交差啊。风灵已经暗暗戒备，提防着龙族翻脸。

可蓝龙却没怎么去关注风灵，它伸手抓过龙蛋审视一翻。随即指尖处便有魔法元素如风流入。汇聚一点后，簌然没入龙蛋之中，下一刻。风灵就捕捉到了来自蛋壳内的生命气息。

……这个龙蛋竟然真的活了！风灵都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拼凑的龙蛋真的就被那个蓝龙一手给弄活了！

蓝龙根本没理会风灵的吃惊，它把龙蛋随意揽在怀里，也不多看。也不见怎么兴奋，就直接转入了下一个话题――“你就是新千年的双日之子么？”

风灵很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个龙蛋。才把注意力放到蓝龙身上，点点头表示承认。

蓝龙看了风灵一会儿，说：“你比埃里森更加强大。”

埃里森？风灵不解，随即又听到那龙的补充解释说:“埃里森就是你们称为柯华之神的人的名字。”

这……还真是个土气的名字……风灵忍不住想笑。原来诸神封禁的珂华之神的本名是这样子的啊。

“你的出现让我们很苦恼。”蓝龙俯下头凑近了审视着风灵。坚硬的鳞甲在眉头处愣是攒出紧皱的样子，生生挤出一脸愁容。“对古魔法界来说，神明魔法一直是巨大的威胁。我的先祖最开始尝试赋予魔法元素秩序。从而抑制大陆上肆虐的魔法灾难时，并没想到魔法元素能学会自己构筑秩序。夜魔和猎魔人的魔法是我们先祖不断尝试后选择的最具有平衡性和稳定性的双魔法系统。可就在一切趋于稳定的时候，魔法元素却演化出了自己的进化方向，那就是神明魔法。它不像双魔法系统一样，要通过两种魔法系统彼此对抗来削减不稳定的魔法元素，其自身内部极佳的融合性完全实现了系统内魔法元素的平衡和秩序，达到了最稳定状态。那时候，也就是十万年前，对神明魔法进行深入了解后，我们的族人得出一个结论：神明魔法比我们预想的更好更完善，它能以十分有效的方式来终结这片大陆上的魔法灾难，构建一个近乎完美的魔法世界。”

说到这里，蓝龙抬起头，俯视着风灵。“曾近有数千年，我们认可了神明魔法，认为它是统一魔法界的最佳选择。但随后的现实状况却让我们对这个选择产生了怀疑。”

风灵没有仰头去看这个龙说什么，而是扫过所有飞着的、坐着的、爬着的、站着的龙，开始预估自己有几分胜算。

“神明魔法对旧的魔法系统没有兴趣，它融合掉旧魔法系统中的魔法元素后，就拒绝了旧魔法系统中一切魔法生物的索求，如果它以这种形式扩张，那么依存于古魔法系统的魔法生物将会失去魔法。对于一些低等的魔法生物来说，失去魔法只不过是沦落回非魔法物种，但对高级魔法生物来说，失去魔法就意味着灭亡。如果神明魔法统治人间，那十数万种古魔法生物都会灭绝，包括龙族一手养育起来的夜魔和猎魔人一族。这种状况，让我的族人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了神明魔法出现的意义。”

几秒钟的沉默后，这龙似乎在犹豫之后仍留给了风灵一个选择：“龙族作为这个世界的守望者，不会坐视古十数万种古魔法生物种族的消亡，所以我们做出决定，要抑制神明魔法的扩张。而你，你是比珂华之神更危险的存在，你会让神明魔法扩张的速度提升至少十倍。以这样速度，只怕夜魔和猎魔人这两个最强大最古老的魔法种族会在百年之内灭亡。基于此，我们无法容忍你的存在，所以现在做出你的选择吧，要么像之前的神明一样，接受龙族的协定，远离人间，尽可能减小你对人间的干涉。要么，在这里与整个龙族为敌。”

这句话之后，所有龙都啸鸣起来，振翅而飞，天宇之下，满满充斥着龙的威压。

诸神都往龙的脚下凑了凑。这个曾近让他们痛恨无比却又无力对抗的敌人，现在成了他们理想的庇护所。毕竟。龙族只希望把他们驱离世间。却没打算消灭他们，比起风灵来算温和多了。

穆克尔紧张起来，他挪吧挪吧凑到风灵身边。神秘兮兮说了句：“天命女神一直没出现，好像还没打算和我们翻脸，我可以试着用空间魔法代大家逃离这里。”

风灵看一眼穆克尔，又扫了眼不远处由晴星开始照顾的波妮卡。然后很实在地也神秘兮兮回了句：“如果我们要用空间魔法逃离，我会把波妮卡敲起来叫她想办法。现在。她的空间魔法熟练度还是要比你好一些的。”

穆克尔很出乎意料，又悄悄问道：“她是伤员，伤得不轻，而且从受伤到现在还没三十分钟。根本没有充足的自愈时间。就这么贸然叫醒她，还直接让她使用长距离的空间魔法，是不是不稳妥啊？”

风灵笑一笑。也悄悄回到：“放心，波妮卡好得很。应该说，她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嗯？”穆克尔彻底不明白了。

风灵笑眯眯地让他放心，然后对这群气势如虹的飞龙阵仗说道：“尊敬的??????嗯，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叫昆斯卡德纳木?德佩拉?乌尔兹?卡多希卡哈?莫兰涅特?波洛克里斯南?温德莫拉利?卡西诺多?哈恩。你可以叫我哈恩长老。”蓝龙从米特龙那里听说了风灵的不敬，于是主动给了个简称出来。

风灵倒是很受用，略一躬身示礼，说道：“尊敬的哈恩长老，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第三种选择？”

“第三种选择？”

“我会协助你们处理神明魔法过度扩张并威胁到古魔法物种的问题，但不是以您所建议的方式。”

哈恩长老沉了眼色，说：“如果能有第三种选择，我的族人们也不会和神明们弄得如此关系紧张，更不会放任神明魔法扩张到统治半个魔法界。你，只是想用这种无聊的话题来拖延时间。”

风灵也不争辩，很招牌的笑脸摆出来，说道：“为什么不先听听我说什么再下结论？”这话说得很自信，尽管风灵还对龙的到来戒心十足，却也丝毫没有影响在这场谈判上再自然不过的自信。

“你看，我有个猎魔人的朋友，有个夜魔族的老师，没道理会希望猎魔人和夜魔这两个种族灭亡是吧？”

说到这里，风灵向米特龙头顶上坐着的滞天望了一眼，只见这个猎魔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局面。滞天和龙族一起出现的原因显而易见，她是为了族群利益而奋斗了一生的人，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跑来给风灵送人情。在风灵看来，这个猎魔人多半已是站在龙族脚边的敌人。

蓝龙威仪地昂起头，其他龙也都随着它的动作吸饱了胸腔，随时准备喷吐龙息。

哈恩长老说过，这个双日之子与众不同，绝对不能轻敌，要在发动攻击的第一时间就全力以赴，他们这些晚辈自会遵从长老的这一嘱咐。

就在对战一触即发的时候――“我给你机会，说出来听听。”哈恩长老却蹦了这么一句出来。

此时，他高昂着头的动作依然没变，于是，尽管很多龙都微微低歇了身子，但所有的龙都认真保持了随时可以发动攻击的态势。

风灵也还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却和穆克尔两人往晴星和波妮卡所在的位置靠了靠，以避免打起来、逃起来的时候有人掉队。

“我刚刚收取了珂华之神十三分之三的力量，对双日之子的力量也算有了比较完整的理解。它对其他魔法生物的威胁确实如您所说，很令人担忧，但您刚刚也说了，神明魔法是近乎完美的魔法系统，也就是说，它并不完美。”

蓝龙的眼神微微缩紧。

“神明魔法的缺陷，您清楚，我更清楚。”风灵笑着指指自己，“它都落在我这个双日之子身上。”

蓝龙的态度看起来认真了很多。“你……有什么建议？”

“口说无凭，与其多费口舌，不如直接展示给你看。”风灵说着回头直接瞄向光明女神。这个和风灵有过一面之缘的神明曾今戏弄过她，言语神态高高在上，但风灵却没有从这个神明身上感受到过任何恶意。也正因为这样，风灵和光明女神说话还是挺客气的：“您的左臂借给我好吗？”

光明女神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于是风灵为了达成双方谅解，补充解释道：“你是治愈之神，再生一个手臂出来应该很容易吧？我只借你一个手臂，或许这是我们彼此可以和平共处的信号。”

杀神早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乐呵地看向光明女神说：“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云天神所说的第三种选择了。”

光明女神黑脸看着杀神回击：“没心没肺的家伙，我们的兄弟被干掉三个了，你还在一边儿说什么风凉话。别忘了，要死可是大家一起死，你可不是例外。”

杀神收敛笑意，静下来后，一脸淡漠说：“我早说过，你们是在尝试扭转不可扭转的事，是在尝试改变不可能改变的未来。双日之子力量传承了十万年以上，从未有过中断，即便是曾今那么弱小的父神，不也最终实现了力量的传承吗？你们真以为，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掐断这个循环，建立自己的永恒统治？我们的时代到了终结的时候，为什么不顺其自然？我们作为神明统治人间千年时间，难道还不能满足吗？”

光明女神彻底恼怒了：“要死你自己去死，我不陪你！”说着就一副要和风灵打起来拼命的架势。

风灵不得不为了这些神明内部争吵激起来的火气买单，又强调一遍说：“我现在只是借你的左臂用一下，也没打算杀你，干嘛这么着急……”刚想说着急送死，但想想神明那傲得要死的性子，这话说出来，只怕会恼羞成怒，直接打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