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 第三百一十二章 回境

波妮卡听这话有点儿心慌。她仔细观察一下木雕脸朔夜的状态，觉得这家伙要在木雕状态下自杀还是很有些难度，才放心了些，然后赶忙换上一张牵强的笑脸，安抚道：“那个……不用这么悲观吧，这儿也没糟糕到要自杀的程度吧？你看，这周围蓝天绿地，湖水清澈，景色多好，干嘛自杀呢？而且你被这个结界护得多好，多安全，如果不是这个结界，刚才你可就要挨揍了，这说明你还是挺被重视的嘛。”

“安全？”木雕脸冷笑两声。“我在变为木雕时，会沉睡着积蓄力量，如果我愿意，可以一睡七八年，岁月时间从来不会过得艰难。可现在，这四周的魔法力压榨我所剩不多的力量，让我无法沉睡，让我终日睁着眼关被在着黑暗的匣子里，不见天日。蓝天绿地？清澈的湖水？它们的确在这里，就在我身边，但我看不到！我的眼睛被关死在这个该死的金属盒子里！至于那个结界，它确实能保护我，让原本就力量虚弱的我不至于被这里的魔法力摧垮，但它只是囚牢的一扇铁门！是为了让我终生都煎熬在这该死的盒子里的铁门！”

波妮卡一时语塞，随即，她难得灵光地琢磨明白了一件事，于是问道：“那，你现在应该很想回到风灵身边吧？”

“……”朔夜没有说话，但他内心不得不咬牙切齿地承认了波妮卡所说的话。风灵是他的仇敌，是他恨到无以复加的人，但待在她身边绝对要比待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好上千万倍。

波妮卡见朔夜不说话，心里没底，只好小心翼翼再试探道：“按说。既然你在这个地方很安全，我就该留你在这里。但如果你觉得回到风灵那儿更合适的话，我也可以试着帮你哦。”

朔夜依然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怎么帮？十三把开启结界的钥匙中，你只有一把，你根本没法打开这个结界。”

波妮卡很同意朔夜的观点，却很不想承认这样的现实。她很无力。也很茫然。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是施加了枷锁的。平日里习惯依仗的魔法力被削弱到让她浑身不自在。而且，直到现在，即便她再怎么费力地琢磨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也根本找不到很确信的答案。

她记得朔夜被隐者会议拿走时，他们曾说要找到一个稳妥的地方把这个北荒夜魔封印起来，那这里多半就是那个稳妥的封印之地。而她是在北境森林被风灵给敲晕了的。也就是说，她是从北境森林不知怎么的就被弄来这个“稳妥之地”。而且衣兜里还多了一个有她老爹魔法签名的魔法钥匙。

她是怎么被送到这儿来的？魔法钥匙又是谁塞给她的？记得晴星老师说奥兰和费昂两族多半已经进入北境，她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风灵这家伙丢到他老爹那儿，然后他的老爹就塞了这把魔法钥匙把她丢到了这里。

可如果是老爹。他又为什么这么做？要是说想让她把朔夜带出去，那也太为难人了吧？

波妮卡左思右想找不到答案，心情反而烦躁起来。可这儿也没有人能和她聊天解闷……诶？等等，不是有个会说话的木雕脸么？

波妮卡坐到地上。琢磨一会儿，隔结界望向木雕脸，问：“喂，木雕脸，你和风灵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和风灵定下魂契？”

“我每说一句话都很费力。”静了片刻后，朔夜回了这么一句。

“可你刚才说话也没嫌累啊。”

“你如果能带我离开，我会乐意和你多废话几句。”

“……”波妮卡抱着腿闷了半天，嘟囔：“我自己都找不到离开的办法，怎么可能带你离开啊。”

朔夜听了这句话，内心一震，问：“你说什么？你找不到离开的办法？”

“是啊。”

“你不是自己进来的，是被人关进来的？”

波妮卡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说：“多半是。”

“可你有奥兰家的钥匙。”

“我都不知道那钥匙是谁塞给我的。”

“把你的魔法卡条放在结界上。”

“为什么？”

“你不想离开这儿吗？”

“当然想了。”

“那就听我的。”

波妮卡无奈，把魔法考条再次贴到结界上。结界上之前显示的发光的魔法条纹早就消失，波妮卡只好随便找地方贴上去，却没有触发任何反应。

“换个地方。”

波妮卡换个地方试了一下，还是没有触发任何反应。

“再换个地方。”

波妮卡很不乐意地问：“这么做有意义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找离开这里的路。”朔夜冷森森说道。

波妮卡犹豫一下，还是照朔夜说的做了。试到第三十七次，结界终于出现了反应――整个结界上的所有魔法条纹快速闪烁了一下。

“就是这个！”朔夜兴奋地叫喊起来。“这就是打开结界的方法！”

波妮卡完全不知道朔夜在说什么。那些魔法条纹只闪了一下就消失了，而且样式繁复几乎铺满了整个结界表面，根本都看不清楚。似乎想再看清楚些，她下意识地把魔法卡条又放在刚才的位置，却没能再激发任何反应。

“别费力气了。”朔夜觉得波妮卡这个举动很白痴。“这儿的回境魔法可不会那么奢侈地给你一遍遍看着研究，在大陆顶尖高手的眼皮底下，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回境魔法？波妮卡作为一个接受过正规、系统魔法教育的神裔，当然知道这种魔法。这是典型的教学魔法，它可以在魔法构建时嵌入一个追踪线，记录魔法构成的每一个要点，并在魔法构建完成后，用这条追踪线直接将魔法形成过程演示为可以读的图谱展现。

这个魔法大多用于魔法教学，作为简单直观的施教方式深受学生喜爱，波妮卡也很熟悉这种魔法。但显示时间这么短暂、显示图谱这么复杂、又如此完好隐藏了魔法波动的回境魔法，她还从来没见识过的。

也就是说，刚刚那一瞬，实际上是面前这个结界魔法的图谱解构。有了这个东西，就能明白整个魔法的构造方式，自然就能慢慢找出将之解构的办法。

可问题是，刚刚那半秒钟的闪烁，鬼才能看清楚那么复杂的图谱！

她刚想开口抱怨，就听朔夜阴冷的声音传来：“我需要花点儿时间弄明白这个结界，在那之前，你得阻止任何想要接近这个结界的人。”

波妮卡十分惊讶：“还有人在这里？为什么刚才我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不是有人在这里，是刚刚结界的异常会招来人。你觉得隐者会议的议者会对这里的异常一无所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