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 第一百四十章 夜宵

夙照都城是神赐下的神迹，落下之时，就已经屋宇俱全，方圆相杂、参差比邻的房屋风格，和光明神殿那圆方整肃的风格如出一辙，建筑之间的距离、高低，四方道路的铺设、错杂都有着很巧妙的合理性。

对于这个由神创造的作品，凡人抱以了虔诚心，从东泽国第三位君主之后，王室严令：都城中的建筑道路绝不允许更改一丝一毫。所以，夙照皇宫，也严格保持了本来的模样，它的东边一段，也就保持了神赐的和民居错综交杂的特色。

有人解读说，这是神在告诫皇族，要与民为邻，不可以民为壑，要亲近民众，不能将自己和民众隔离。

而不管神当初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把这一片皇城和民居交杂在一起，乔伊都得到了很大的好处――小美女有了有趣的地方来和他这个“有趣”的人分享。

乔伊现在正站在一处飞桥走廊上，看着脚下热闹的街市。

这一片共有皇宫十七处院落散布，每片院落之间都有拱桥架空连接，这种飞桥离地十数米高，上下左右被木阁封闭，在左右两边分别开着十五扇窗户。桥下是民区街道，走商贩足就在这飞桥下来来往往，街道两边商铺相连，十分繁华。

站在飞桥上，打开窗户，就能居高临下看到这片繁华民区。

“您来过帝都吗？”少女兴致勃勃看着脚下的热闹问道。

眼瞅着人小姑娘是带着一种“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座帝都”的热忱和骄傲问出这句话，乔伊还怎么可能说来过？

“尊贵的小姐，我虽然来过帝都几次，但行色匆匆，并没能仔细体味都城的民风民俗。”言外之意，就是他对这里并不熟悉。

果然，这少女一下子来劲了，指着桥下的商铺一个个介绍，哪些是帝都特产，哪些是全帝国最好的xx商品。一些特别的习俗是怎么来源的，不同行当的衣服是怎么讲究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是有怎样的特殊门道的，夜晚挂灯都有怎样的习惯、讲究和象征……

“这一片的民区，都是昼夜通明，人流不断，因此被称为无夜街呢。”少女讲得很兴奋，带了几分憧憬和跃跃欲试，乔伊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

“我是否有幸邀请您做我游玩无夜街的向导呢？”乔伊不失时机地礼貌问候。

少女脸上先是兴奋一下。继而有些寥落。低头很伤心地思顿一会儿。才小声回道：“父亲不允许我离开皇宫，我……”

打从和这个少女开始接触时，乔伊就一直在心中推断着这个少女的身份。

高贵雅致的配饰，昂贵的衣服面料。最华贵的服装设计，上等的香水，举手投足间优雅的气质，稔熟而富有技巧性的宫廷用语――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展现给乔伊一个尊贵少女的身份。也让乔伊对这位少女的身份猜了七八成。

而“父亲不允许我离开皇宫”这句话，彻底印证了乔伊的想法――有谁能有权利作为一个父亲把女儿禁锢在皇宫？当然只有这座皇宫的主人，东泽王本人！

眼前这名少女，就是东泽王和前任王妃、也是他的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大女儿卡罗妮?贝斯，霍兰德和洁娜公主同父异母的姐姐。

这个卡罗妮?贝斯和霍兰德同岁。她出生在当年的第一个月，而霍兰德则出生在当年的最后一个月。

就在那一年新年伊始，卡罗妮?贝斯的母亲在重病中产下女儿，三天后病逝，一个月后。东泽王迎娶了安娜王妃，并在年末将辞旧岁时迎来了霍兰德王子的降生。

同一年降生的两个婴儿，命运却是完全不同的，卡罗妮享有了世上最奢侈无私的父爱，而霍兰德则感受到了最冰冷无情的名为父亲的情亲。

乔伊不动声色，泡姑娘的拿手绝活信手捏来，当即就是惆怅、失望、寂落、难舍的表情十分生动地用他那张英俊帅哥脸熔炼出来，“是吗……这样令人陶醉的夜晚，我真希望星空都能成为我们的灯火，可如果没了您的陪伴，即便是整个星空都落在我面前，也会淡然无光。”

乔伊脸上的那份伤痛，那份遗憾，以及他镌刻着轻轻怅然的眉眼，瞬间就崩掉了少女脑壳里的一切理智。

“我……也许……我可以……”

少女扭捏不安地拽着裙角，咬咬牙刚刚想说下去，却被乔伊的手指轻轻覆上唇边。“尊敬的小姐，我不知道您违背您父亲的意志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无论是什么，那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今天是我冒昧的邀请了您，那这后果就不该由您来承担。”

少女一时慌乱，缩了缩身子撤后半步，乔伊手指压在嘴唇上的温度还游丝若存，让少女脑袋都冒蒸汽泡了。

乔伊不失时机地轻轻凑近，几乎是将嘴唇贴在了少女耳边，柔和地吐气说道：“我想我得到您应邀的诚意了，接下来，一切打破规矩的事儿都由我来做，后果也由我来承担。”

话刚说完，乔伊双手环过少女腰际，一串短暂的魔法吟咒后，两人的身影如同迷雾一样飘忽起来。

“您……您这是……”少女有些惊慌，有些不安，却又夹杂着一些兴奋和好奇。

“这只是一个遁身魔法，是我们白林地家不外传的秘技，今晚，它将为您迎来一个欢快而难忘的夜晚。”

两人迷雾般的身形如同烟氲消失在飞桥桥廊中，在桥廊的另一头，隐匿在黑暗中的影子狠狠一跺脚，一咬牙，透着寒光的匕首出鞘着手，化作暗影尾随二人而去。

……

……

拉威客店，算是半个皇家的资产，是东泽国第七任国王出钱为一个贴身女仆开的客店，这位女仆和第七任东泽国王感情甚笃，但女仆低下的地位没法赢得一个合法体面的身份，只留给了她一个不愁客源的客店。

这客店的主人世代交接，其实也是皇族一脉，但他们没有正统的名分，只以供奉王室一半收入为条件，享受了一个比较独立的皇商的待遇。

风灵一行进住这间客店时受到了周到的服侍和安排，显然，商人们的行事并不似皇宫里那班势利眼，也比较讲和气生财，平白惹麻烦是他们最不想去尝试的事情。所以，尽管是一个极有可能失势的贵族的家眷，他们还是很殷勤地提供了高调的服务。

这让风灵很恼火。

从进门那一刻，就有人上来引路，到了屋子有人送茶，半小时后询问用餐时间，十几分钟后又来询问食材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求，用餐后又有人来询问要不要沐浴，随后又有人来送上服务单，明明说了要休息睡觉了，丫的竟然还有侍者轮班守在门外，屋内还布置了典型的监视用的魔法结界！

要说处理掉这些结界，风灵只需要动动小指头，但，乔伊伯爵的夫人只是一个插插花、品品茶这类的典型的柔弱贵族小姐。

而要不触动结界还能做出结界内一切无异的假象……呃，风灵的魔法力等级实在有点儿捉襟见肘啊。这种近乎于监视保护的不明所以的“好意”，让风灵觉得自己今晚趁夜外出的计划几乎要泡汤了！

“咚咚咚……”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床头座钟明确的表明了时间：晚上10点37分，也是风灵明确表示要休息后的42分钟。

已经钻在被窝里琢磨晚上怎么开溜的风灵嗖地坐起身来，心中腾地窜出一阵怒气，却又微微眯眼压了下去。

维娅虽然是名义上的女仆，但风灵实在不习惯和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人同住一间屋子，所及这个女仆被她不客气地撵到了隔壁。而这位名义上的女仆，也显然没什么当女仆的经验，竟然没有在这种时候马上冲出来阻止侍者，并把转达信息这种事儿作为自己的本职接手过来。

敲门声犹豫地停歇片刻，又固执地响了起来。

风灵无奈，起身简单检查了一下睡袍，在保证自己的形象符合一个较弱贵族女子的形象后，才带装出几分倦意向门外问道：“谁？我说了我要休息了。”

“尊敬的夫人，您的仆人哈萨告诉我们，您想要一种叫凤头的夜宵。他说夜宵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送进来，还是……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叫我们的侍者送来？”

夜宵？风灵小心不触碰结界地扩张了感识，当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了，她不由愣了愣神，而后由衷感慨起来――这个穆克尔，还……真是很有领会力啊……

几分钟后，老仆人哈萨，也就是穆克尔端着一盘“凤头”走进了风灵的房间。

“小姐，您要的夜宵，我为您买来了。”

风灵看了看穆克尔手中端着的凤头――他很准确地理解了风灵做出的“凤就是一种和鸡很像的东西”这种解释。

盘子中摆放很讲究很漂亮的“凤头”，它根本就是一堆鸡头，当然，是偷偷施了傀儡魔法的鸡头……

也就是说，穆克尔在建议自己把一只鸡头变成自己的样子塞到自己的被窝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