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 第一百零三章 怪物？熟人？

风灵知道穆克尔在说波妮卡的空间魔法，点点头，问波妮卡：“空间魔法，你现在用的怎么样了？”

波妮卡瞟她一眼，撇过头不搭理人，刚说她笨得死猪一样，显然是让她非常不满了。

穆克尔见气氛实在不对，就笑着上前招呼说：“行了，波妮卡刚刚魔力用尽，得休息一会儿，现在差不多刚到午饭时间了，要不我们先去供餐间吃饭，吃完后再练习。”

风灵还没说话，就见波妮卡一把将剑扔在地上， 顶着张生闷气的脸就向供餐间走去。

风灵无奈，只好和穆克尔尾随在后。

供餐间里空荡荡的，因为今天是冬归节最后一天，巡卫们不是当值外出，就是在这几天高负荷运作中累得半死，闷家睡觉去了，校场里没人，驻兵站没人，营房里也没人，以至于供餐间的厨子们都不见了大半，就留两三个学徒悲惨地被喝令看家。

风灵她们远远在校场上惊天动地打了一场，学徒们都指指点点看得很开心，觉得表演很助兴，见他们走来吃饭，当即很利索地就上来递菜单，准备下厨。

就在这时，一个巡卫疾风般冲进来，一张公函径自塞进穆克尔怀里，甩下一句“马上去办”，就又飞速消失在空荡荡的供餐间。

穆克尔对这种从来没遇到过的状况莫名其妙了一下，很快意识到恐怕是要紧急事，飞速打开公函扫了两眼，眉头就皱起来。顺手递给风灵。

风灵接过这封红印加章的公函，只见上面是固定格式的书写：“急发a级征召令，所有见令巡卫，以此任务优先。”下面大大的手写红字：络北区传送站附近集结。捉拿此二人。再下面，则是魔法肖像的触发咒文，风灵在上面轻轻一抹，整张公函上就浮现出两个形象，一个是浑身绿毛、赤瞳外凸、尖爪利牙的直立怪物，另一个。则是明明白白的一个乌巴瀚！

嗯？怎么回事？风灵看向穆克尔，穆克尔耸耸肩，表示：你问我，我问谁？

波妮卡现在一点儿都不想搭理风灵，但那份好奇心拧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把脑袋凑过来，随即指着那个绿毛怪反胃地干咽一口，嚷嚷道：“哇！这是什么东西啊！好恶心！”

“我们和你一起去吧。”风灵眸色逐渐深沉，无视波妮卡的一脸不情愿，把公函还给穆克尔。

刚刚只一瞬感识散开。她就捕捉到了传送站附近那两股鲜明的气息。乌巴瀚的气息，她自然记得，而旁边那个绿毛怪物的气息，她也记得――那是遮尔纳，是乌巴瀚那个看似粗莽，却稳重知礼的兄长！

……

狂欢节的最后一天。默多的各个传送站依忙得人仰马翻，入者不减，出者倍增，二者相加，平均每一小时，每个传送站就要完成近三千人的传送量，站内全部十二个传送阵都在全速运转，站外滞留等候的人群却依旧黑乌乌一片，没有一点儿减少的迹象。

忙疯了的工作人员都要绝望了，大家的狂欢节。就是他们的抓狂节。

可，当那个身高四米多，臂粗如百年柳木的绿毛怪物咆哮着出现在传送阵，并掀飞掉所有屋顶和不幸被挂在它利爪上的人后，他们就觉得。抓狂是一种很让人留恋的感情。

“怪物啊！救命啊！”

“亲爷亲奶亲娘啊！救命啊――！”

……

所有人都疯叫着逃窜，恐慌从北络区的传送站开始蔓延，冲撞进狂欢的人群。

懵懂不知的人和理智全无逃命冲进来的人冲撞在一起，一个个都摔得四仰八叉，随后就是一番不明里就的撕扯打闹，搞得双方鼻青脸肿依然不肯罢休，不罢休的是不知情被撞翻的人，死命撕扯的是惊恐逃出来撞人的人，因为他们要夺路而逃。

就在这种混乱中，绿毛怪物强势登场，刚刚对嚷撕扯的各种人等就在空中被绿毛怪物咆哮着撕裂，血倾洒而下，带着生命的温度，吹寒在冬日瑟瑟冷风中。

“怪物啊！老爸救命啊！”

“神主救命啊！”

狂欢终于葬送在恐惧的漩涡里，当毫不留情的鲜血泼洒着洗礼掉狂欢会场时，这里的狂气和欢乐就只属于嗜血的妖魔……

……

风灵先于穆克尔一步、波妮卡十步跃上了狂欢会场东侧的十三神祭坛塔标，脚下，已然血流漂杵，弥漫的血腥味浓郁到令人作呕，却偏偏让风灵觉得异常熟悉，并且勾起了几分渴望――风灵心中，竟然浅浅浮起了那种最让她自己厌恶的躁动。

她轻轻咬唇，右手捏上左臂，压制着那份该死的躁动，单膝下落，矮身半截蹲在塔标上，仔细打量起这个化身为绿毛怪物的遮尔纳，以及他怀里被染成血人的乌巴瀚。

乌巴瀚意识是清醒的，这个早没了活人的会场上，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风的回音，清晰无比：“哥哥，醒醒，不、不要再杀下去了。我们……已经到默多了，我、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到……默多了……宾格他、成功了……他……”

泪水从乌巴瀚模糊不清的眼中留出，在浆红的脸上冲出一道浑浊的水道。宾格是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而现在，他能为宾格做的唯一的事，就是想办法取回他的尸体，为他立个像样的墓碑，并每年祭拜。

宾格成功了，他承诺会帮遮尔纳和乌巴瀚逃到默多，并忠实地兑现了承诺，以他的生命为代价。

巡卫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见绿毛怪站在会场中心的血泊里，目光呆滞，似迷似幻，就有条不紊地开始布置捕获装置。类似覆天网、穿骨环阵这样的东西，都是可以捕获六级以上魔兽的装备。

风灵所站的地方，已经超出了巡卫们估算的安全警戒线。有人注意到这边越界的三人，也认出了站在风灵身边的穆克尔，马上急急招呼：“穆克尔，你别站那么近！带着你的朋友撤回来，那个绿毛怪一招就杀了伍德队长！它太危险了！”

“伍德队长被杀了？”穆克尔吃了一惊，转而看见风灵询问的眼色，解释道：“就是那天带我去询问你齐齐托镇事由的长官，人还不错，魔法四级，魔武剑气六级，在默多巡卫里实力是拔尖的，我要赢他也得至少一分钟。”

波妮卡已经被扑鼻的血腥味熏得干呕起来。

“哇――”一声婴儿的哭声忽然从血泊中传出，嘹亮无比，生命的鲜活和无助就这样冲破的修罗场，贯彻了每一颗跳跃的心脏。那声音，就响在绿毛怪物的脚边。

会场边紧张的布置瞬间沉寂，所有步伐都被惊得以滞，每个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血泊中昏暗不清的那个襁褓中。

波妮卡当即就红了眼，搬来捂着鼻子的手向下一探，抓着校练场上拎出来的灵剑就要冲过去，却被风灵一把按下。

“风灵，你干什么？那孩子要被怪物弄死了！”波妮卡焦急起来，如果风灵再按着她，她绝对会和风灵动手。

“死不了。”风灵安静地看着绿毛怪物。

婴儿的哭声仿佛血刺一样扎在所有人心里，有几个巡卫按捺不住，手缓缓抽出长剑，慢慢向会场中走去。

风灵皱了皱眉，嘱咐波妮卡和穆克尔说：“待在这儿，别让任何人轻举妄动。”说着，人影飘落，轻不着力地站立在绿毛怪物身侧，离哭泣的婴儿只有一步之遥，沉静无声。

见有人去看护婴儿，在穆克尔手势比划下，远处的巡卫停止了冒险，都安静下来继续布置捕获装置。

“风、风灵……”乌巴瀚精神十分衰弱，他勉强在绿毛怪怀里扭了扭头，认出了风灵，目光疲倦地低下时，看到风灵站在血泊之上，却没沾一点血色，仿佛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他怔了怔，才想起来提醒眼前的人：“别动用魔法，别喧哗，哥哥他，会杀掉身周数十米内的所有活物。”顿了顿，吃力地看了眼地上婴儿，他又补充一句：“别动这个婴儿，等哥哥回神，再带这婴儿离开。”

“好像是种魔法开关呢。”风灵小心探查一下绿毛怪身周，觉得有些怪异，“他杀了这里所有人，却惟独留下这个婴儿，是某种深层意识的魔法制约吗？”

“哥哥他……不杀小孩儿。”乌巴瀚神色黯然，没有做过多解释。

风灵很敏锐地注意到，婴儿每一声哭喊后，绿毛怪的眼神都会清亮几分，随着赤瞳中神采的恢复，绿毛怪身周遍布的一指多长的毛刺都逐渐消退，眼中血红也慢慢散去，庞大的身躯开始萎缩。

这种诡异的变化，在惨烈的广场上发出叽叽啪啪的怪声，让所有人都有种浑身被腻了一层粘液的不适感。

巡卫的捕获装置堪堪布置完成时，他们发现这些装置已经完全用不上了。

绿毛怪物完成了蜕变，恢复到遮尔纳本来的模样，并无力摔倒在地，整个人俯卧在血染的采石地面上，昏沉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