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且长 第六十四章 绝望

柒幼扫视着堂内，她垂下了眼帘，那人还真是‘细心’，这里还和原来一模一样。

一张大桌子，几条板凳，四周干干净净，出了刘小二趴在那儿，这里看不出一点异样。

只是灵岚镇上，不会有人再记得莫家镖局了。

马蹄嘶响，一匹白马闯入了堂内，莫小瞳没顾白沐有没有动，直接跳下了马背。

她看到柒幼的第一眼是震惊，随后又变得有些茫然。

怎么柒幼会比她先到这儿，她也不想思考，直径走了过去，开口问道：“王真人呢？”

柒幼微愣了一下，惊讶过后，眸中闪过一丝同情，但又快速恢复了平静。

“真谭前辈已经死了。”

“什么？”

“真谭前辈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柒幼淡然的回答道，这已经成为了事实，那就需要接受。

“可他不是仙人吗？仙人怎么会死？”莫小瞳顿时失控的大吼道，双手拽着她的肩狠狠的摇晃着，红着眼睛紧紧瞪着她。

柒幼没有说话，莫小瞳得过这个坎，别人帮不上忙，只能靠她自己。

恍惚后，莫小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往后推了好几步，直连撞上了白沐的胸膛这才停歇。

她迷茫的转过身，脚一软向下倒去，白沐连忙扶住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事吧？”

莫小瞳摇了摇头，现在她的头有点晕，她推来白沐，踉跄的稳住自己。

说不定这只是一场梦，噩梦而已，醒来就好了，她望着正趴在桌子上的刘小二，突然笑着向那里走去。

“小二哥哥！”一股殷切的希望出现在她的脸上，她拉着刘小二的手一直晃呀晃，“小二哥哥，你别睡了快起来吧！”

“小二哥哥？”

“刘小二？！”她又大吼起来，用力摇拽。

咚！刘小二一头栽到在地，突然间莫小瞳脸上那一层层的面具，终于被撕开。

她跪在地上，嘴角渐渐垂下，双眼瞪的老大，脸上虽满是不可思议，但眼中却已经充满了绝望。

堂中无人说话，许久之后白沐开口问道：“要把他埋了吗？”

莫小瞳没有回答，柒幼抿了抿嘴唇，犹豫后，说道：“不用了，再过几刻钟，他就会消失。”

其实这句话，她也不知当不当讲，四象界的修士，一旦决定出手，就绝对不会手软，而且处理后事也很谨慎，除非没有时间。

还有，小瞳的爹娘应该也已经遭遇不测了，这要不要跟她讲呢？

柒幼眼神一撇，看山仙谷的做法，莫小瞳爹娘的尸首也应该也快消失了。

“小瞳？”见她还呆坐在那儿，白沐试探着开口问道。

此地不宜久留。

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也说不出口，但他怕莫小瞳就这样呆坐在这儿，要等她爹娘回来。

就在这时，莫小瞳突然如初梦醒，快速起身走到马边，拉着马缰一脚踏在马鞍上想要上马，可马背太高，她跨了几下也没坐上马。

正当她耍开缰绳打算跑出堂外时，白沐突然伸手将她抱上了马，同时自己也一个翻身坐上了上去。

他望了眼柒幼，面色一凝，嘴巴一张一合，却未发出声响。

‘这里交给你了’

依着他的嘴形，柒幼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驾！”白沐一拍马背，马儿吃痛顿时迅速跑出门外。

柒幼侧头沉思片刻，快步走向屋内，将真谭和莫小瞳的房间仔细搜查一遍。一炷香后，她手握着一柄长剑，又回到了大堂。

除了这把忧思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了。

她站在大堂中央，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着这里的角角落落，最后，目光又落在了刘小二身上。

他的腰间，挂着一块木制的牌子，她走上前，轻轻一拽，木牌便已落在她手。

这块木牌很简单，就只是刻了个‘莫’字，见此柒幼便毫不犹豫的将它塞入袖口，这个还是留着吧，过会和玉佩一同交换给小瞳。

做完这些，柒幼长叹一口气，这里将不复存在了，又一个地方要消失了，而且还无人知晓。

她直径走到门口，又一转身看着死气沉沉的大堂，深深一揖。

真谭前辈，还有这莫家，我虽然一直在找长悠转世，但那时落雷将我劈倒在这里，却只是个意外。

真谭前辈，很感谢那时您的救命之恩，也放手让我确认了小瞳的身份。

我和小瞳相识时间不长，我也会尽我所能好好保护她的，就是有一点我可能不能随你的愿。

小瞳前世的记忆必须恢复！

柒幼起身，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莫家镖局，伸出手拉住大门的双环。

吱，咚！大门紧紧关上，远处一辆马车急奔而来，稳稳的停在门前。

车夫转身下马，拿出个板凳垫在地上，一只大手将车帘掀起，徐田满怀笑意的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他抬头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大宅，只见大门上方的那块门匾刻着的已不是‘莫家镖局’，而是‘路路通镖局’这五个大字。

“这字刻的好！”徐田从怀中取出一块金锭交给了身后的管家，口中称赞道：“这金子就赏给刻匾之人！”

随后，他豪迈的推开了门，大步跨了进去。

柒幼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眼前这幕，若真谭前辈没有到灵岚镇，这大宅的确已是徐田的了，他的路路通镖局也是方圆百里最火的店。

山仙谷的人逼死了真谭，也顺手抹了因果，呵，看来真谭前辈的师傅也是个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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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儿？”莫小瞳挣扎着拉住了马缰，试图让马儿停下。

“我带你去见你爹娘。”白沐皱着眉，听柒幼所说，刘小二的尸体几刻钟就会消散，那他之前见过那辆满是死人的马车，说不定已经消失了。

啧，他不自觉的嘴角一撇，速度太慢了，还得再快些。

他也不知道这样子做是否妥当，那马车内的场景，莫小瞳是否能接受的了。

他之前也犹豫过，但他现在已经确定了，应该让莫小瞳见上一面，若是没见上，那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莫小瞳一顿，握着马缰的手渐渐松开，小声道了句：“谢谢。”

“没事，”白沐又是一拍马背，试图让马儿跑的更快些，他又道：“希望我们能赶得上。”

莫小瞳咬紧嘴唇，强忍住正在眼眶中打着滚的泪水，四周熟悉的环境飞驰而过，渐渐她的心变得冰凉。

“停下来吧。”她低垂着头，沙哑的说道。

“什么？”

“停下来吧，我们等小幼。”

“那个地方我们马上就到了，很快的！”白沐不明白莫小瞳为何这样说。

“已经来不及了。”

“可我们还没到那儿，你怎么知道已经来不及了？”白沐眉间一紧。

“我看到了，前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莫小瞳用力的揉着双眼，顺带将眼泪一同擦去。

“吁！”白马前腿双双抬起，白沐拉着马缰诧异的看着眼前。

他们已经到了，他很确定没有记错位置，但这里却是空空如也，就连地上的车辙也已经消失不见。

“我们……”已经到了，白沐强行咽下了后半句话，转而一想，又道：“确定不用过去了吗？”

“不用了，”莫小瞳双眼红红的，不知到底是被搓红的，还是哭红的，她默默说道：“已经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莫小瞳突然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她站在空荡的小道前，膝盖一曲，直径跪了下来。

咚咚咚，她对着空地不断的刻着头，疼痛感从她额间传来，她确认了，这不是梦。

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的脑子一团浑水，明明感觉之前还分析的挺明白的，但现在却什么也想不明白了。

她什么时候得罪过山仙谷了？不就是在天池山脉里，她遇到了三个山仙谷的修士吗？

为什么山仙谷的人要杀了王真人，杀了她父母和车上的其他人，还有刘小二？

她停了下来，额间鲜血缓慢流出，流入她的眼睛，染的视线一片血红。

她添了添嘴唇，一股咸咸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口鼻。

她眯着眼睛，头微微一侧，噼啪几声，她的身上雷光亮起。

紧接着，空中乌云紧聚，相互摩擦间，一道强雷直劈入地，正好落在了莫小瞳的眼前。

轰隆隆！雷声响起，天空慢慢变得暗沉下来，乌云渐渐挡住了太阳，雨点一滴一滴打落在地上。

“莫小瞳！”白沐几步上前，想拉起她，“下雨了。”

“嗯，下雨了。”她轻声回答道。

她半抬起头，仍有雨滴打落在她的脸上，她曾经听过一个说法，在下雨天哭泣，就没人察觉的道。

以前的她，嘲笑过这句话，要哭就哭出来呗，干什么偷偷摸摸的。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原来有时候，自己的难受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你想哭就哭出来吧。”白沐牵着马，站在她的身旁。

莫小瞳没有回答，她只是抬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依旧没有流下。

雨越下越大，两人一站一坐，仍旧待在原地，他们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马儿又有些焦急的轻声嘶喊着晃着脑袋。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白沐拳头一紧，轻声问道：“要不要跟我走？”

莫小瞳终于有了反应，她摇了摇头，沙哑着说道：“不，我想去四象界。”

“四象界？”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白沐有些微愣。

“四象界就是修士住的地方。”莫小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着说道，但她声音中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

“你，要不先缓缓……”白沐语塞，他想安慰莫小瞳，但又不知应该如何开口，他只有哥哥弟弟，没有姐姐妹妹，哄女孩子应该怎么做？

他茫然的皱着眉。

“没事，我先等小幼，要不你先走吧。”莫小瞳神色暗淡下来，她想一个人静静。

“不不不，”白沐连忙紧张的答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安全，我还是陪着你吧。”

他刚一说完，顿时羞恼起来，毕竟自己和莫小瞳还不熟，这样贸然开口，会不会惹人厌？

而且，他也是真的不放心莫小瞳一个人留在这儿。

莫小瞳没有反应，换做往日的她，听到白沐要留下来陪着自己，一定会开心的不成样，但现在，她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

“你让我先静静。”她厌厌的说道。

“好，我就在你旁边，我不说话。”白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就这样，莫小瞳一直坐在地上，沉默不语，而白沐也愣站在一旁，一个人干着急。

终于，莫小瞳憋不住了，浑身一抖缩成一团，头深深的埋在双臂之间，带着哭腔轻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啊，我想哭啊！”

“啊？哦哦哦，你别哭？”白沐顿时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个时候一个女孩子怎么会不哭！

“你哭吧？”这时他又下意识的憋出了一句，说完后，他自己都惊呆了，我的天，我在说什么？！

“我想见我爹娘，我想见王真人。”莫小瞳抽泣着小声说道。

白沐冷静了下来，他那有些粗糙的手放在莫小瞳的头上，轻揉着，不一会，莫小瞳终于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