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且长 第三十一章 启程

“小瞳！”她话音刚落，天上地下，一老一少，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只见王真人的脑袋又从泥土中冒了出来，柒幼则是踩着树枝，从天而降。两人像是约好了一样，整整齐齐的站在莫小瞳面前。

“真谭前辈。”柒幼站稳后，对王真人恭恭敬敬的喊道。

王真人也摆摆手道：“小友客气了，你的那个朋友见到了吗？”

“见到了，我刚好带回来一样东西，这回小瞳入山说不定可以用到。”柒幼又认真道。

她伸手在袖口掏了掏，将她刚拿到手的那个小药瓶取了出来，递给了小瞳，淡然道：“这个是瓶子不要打开，若是遇到危机性命的时候，直接扔出去就好了，保准对方立马魂飞魄散，挫骨扬灰。”

莫小瞳一脸茫然，下意识接过了瓶子，有些呆呆的说道：“啊？我此行危险重重吗？感觉这个瓶子很危险的样子。”

柒幼一惊，马上转眼看向了王真人，眼神中充满了疑问，她张了张眼睛，挑了挑眉，莫非真谭前辈还什么都没有和小瞳说？小瞳此行本来就有危险啊！

“咳！”王真人清了清嗓子，严肃的说道：“小瞳，这叫做有备无患，以防万一嘛。”

柒幼嘴角抽了抽，什么有备无患，小瞳此行就是凶险重重，依她看，小瞳只带一瓶毒火都嫌少，至少得带四瓶，东南西北，一边丢一个，差不多就可以到达仙幽泉了。

不过柒幼没有打断王真人的话，真谭前辈这样子做应该有他的打算吧，毕竟真谭前辈比自己更加了解莫小瞳。

“这样吗？”莫小瞳皱着眉，将信将疑的反问王真人，她其实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听王真人这样一说，总有一种感觉，这个瓶子自己肯定上。

天边的太阳终于完全落下了山头，今天天空暗的很快，且无星月，不一会儿时间便已经一片漆黑，三人面色皆严肃起来。

“小瞳，你站在这儿别动！”王真人稍拉了一下小瞳，将莫小瞳拉到了他之前所站的位置，随后有将她插在地上的剑拔出，递给了她。

“柒幼。”王真人轻唤一声，柒幼立马会意的点了点头，她伸出手来，五指张开，顿时三把匕首盘旋在他们头顶，两黑一红。

若是不仔细看，那两把黑色的匕首可以算是完全融入了黑夜之中，只有拿把红色的匕首发出瘆人的红光。

王真人身影一闪，已然站在莫小瞳身后，拇指指甲盖对着食指一划，鲜血顿时流出，他举起手在莫小瞳头顶上方不停写着，用鲜血写成的符文渐渐浮现在半空。

待他手指一顿，划完最后一笔时，鲜红色的匕首亮了起来。

“吾之血符，祭献与汝。”王真人缓缓开口道，他一字一顿，每说一句话，声音就苍老了几分。

“老王？”莫小瞳下意识喊道，王真人的声音她熟悉的很，但突然见沙哑成这样的，她没有听过，她刚想转过身，看看王真人到底怎么了，王真人却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小瞳，我没事。”王真人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莫小瞳这才放心下来，继续站在原地。

“王真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柒幼茫然的问道，她只知道今夜自己将前去天池山脉，但至于自己如何去，她没问，王真人也没说，她一开始一直以为是御剑过去的，但看现在这形势好像不是这样。

“我们在送你去天池山脉。”王真人轻声回答道。

“不飞过去吗？”莫小瞳不解的问道。

“不，”柒幼望向他们，接着莫小瞳的这个问题回答道：“从凡人界，御剑是入不了天池山脉的，只能领取他法…… ”

天空暗的越来越快，柒幼的脸也是糊糊的，莫小瞳看不清她的脸色，但心里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涌起，她又问道：“那我怎么过去？”

“传送。”柒幼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顿时语气一变，空中漂浮的那把鲜红色的匕首眨眼间红光一震，像是放大了好几倍。

“血符为引，血刃为载，仙魂为机，现吾之愿。”柒幼毫无感情的念出了这一段话，双手举在胸前，手指灵活的反转着，她的指尖划出一道道流光，勾划出了一支花。

这朵花莫小瞳看着眼熟，但却叫不出它的名字，而且她听着这段话，也不知为何有些头皮发麻。

柒幼的手指仍旧未停下，依旧不停的在勾划，眨眼间，莫小瞳已经身处花海之中，天空虽依旧是一片漆黑，但空中却出现了圆月，淡黄的月亮却无时不散发出红光。

‘这里是那里？’莫小瞳嘴巴一张一合，但她脸色却是一片愕然，她嘴巴又张合几下，有些着急的望着柒幼。

为什么我说不声？莫小瞳用手比划着，向柒幼询问道。

柒幼没有回复，只是面朝前方，像是看不到她一样，莫小瞳更加焦急了，连忙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拉住柒幼。

眼看她快要拉住柒幼的衣角了，可柒幼像是半透明的一样，她的手穿过了柒幼的身体，什么也没碰到。

莫小瞳仍不死心又试着抓了几把，可每一次都没抓到，都只是穿过了柒幼的身体。

莫小瞳一滞，心底一股凉意涌起，她无措的望着自己的双手，她和柒幼到底谁是虚影，她分不清。

对了，还有老王！莫小瞳在挣扎之时，想起了王真人，可她一转身，却发现身后只是一片花海，空无一人。

这里只有她，站着一动不动的柒幼，还有这白红相交的花海。

她的身体一轻，不知何时花海之中出现了一条小溪，而她正踩着木筏，漂浮在溪流中。

脚下的木筏，莫小瞳看着又是说不出的眼熟，木筏形状很奇怪，不是普通的方形，而是一把短刀，不，严格说更像一把匕首，而且也不是原木色，而是血红色的。

溪水中也有一条红流，说是红流，但它却是由一个一个红色的小字组成的，红流一端则拴在木筏上，拉着木筏不断向前漂行。

见这条小溪比较窄，莫小瞳想跳上岸来，可她的脚却挪动不了，当她再次无助的望向柒幼时，柒幼终于不是呆站在那里了，木筏每前进一点，柒幼就动一下。

好不容易，木筏已经漂到远处，莫小瞳也快看不到柒幼时，柒幼终于把她的动作做完了，只见她一根手指竖起，放在唇边，下一刻，柒幼消失在花海之中。

深夜，站着的莫小瞳骤然倾倒，一只长满了皱纹的大手接住了她，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柒幼也跪坐在地上，双手撑地，两把黑色的匕首也已经落在地上，唯有那把红色还漂浮在空中。

此时的王真人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脸上的皮肤皱成了一片，耸拉下来，满头白发散乱的披散在肩，胡子也长垂在地。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莫小瞳，佝偻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漂浮在空中的血刃终于红光一收，掉落在地。

“她已经到了吗？”王真人声音无比沙哑，同时也颤抖着问道。

柒幼点了点头，默默将散落在地的三把匕首一一收起。

“我们回去吧。”王真人又道，颤颤巍巍的小步往回走着。

“真谭前辈！”柒幼连忙喊道，她语气中有些焦急道：“您现在的样子怕是会吓到镇里的人。”

王真人停下了脚步，沉默不语，柒幼说的没错，他的确一下子老了太多了。

“要不在这里先回复一下灵力，等恢复原样了再回去？”柒幼又问道。

“不了，”王真人摇了摇头，坚定道：“莫家镖局里我设满了结界，小瞳现在已分为二，头顶的三簇火已经少了两簇，回去更安全。”

话音刚落，王真人闷哼一声，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但他的外貌已经恢复如初。

“前辈，你撑的住吗？”柒幼的眉间一紧，关切的问道。

“不碍事。”王真人的嗓音依旧苍老，他叹了口气，以前他故意使法术，将自己变老，而现在他却是不得不使法术让自己变年轻。

这回寿命损失了有上千年了吧？

随后他嘴角勾起，面色苍凉的笑了下，只要莫小瞳可以成功回来，那他这几千年的寿命也换的值，若是莫小瞳回不来，他不敢想。

既然他当时就选择了相信柒幼的挂象，那他就要一直相信下去。

王真人双手紧了紧，将莫小瞳搂的更紧了，他用慈爱的眼神看了眼怀中的小人，嘴角抿着淡笑，释然向前走去。

柒幼也跟了上去，她的目光变转了许久，最终坚定了下来。

为了将莫小瞳送到天池山脉，她和真谭前辈都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天池山脉处在凡人界和四象界的交接之处，但它的入口只有一个，不在凡人界，而在四象界中。

直接将莫小瞳带入四象界，真谭前辈和她能做到，但又做不到。

若是从凡人界直接进入天池山脉，那就只能借用其他通道，他们现在所用的就是冥道。

冥道，非凡人界也非四象界，是万物归西后，残缺的灵魂所归属之处，万界皆通与它，所以将莫小瞳从冥道送往天池山脉，这个方法可行。

但冥界只通残缺之物，而且迷雾太大，分不清路，而要在天池山脉找到莫小瞳的求仙果，只有魂魄过去是引起不了共鸣的。

所以他们只能将莫小瞳的肉身和灵魂均一分为二，以真谭前辈的元寿为线，以她的血刃为载，让其中一半的莫小瞳跟血刃一同通过冥界，走向天池山脉。

真谭前辈付出的是寿命的代价，而她付出的则是血刃，血刃通冥，但不可载物，这一趟，她家族灵器的灵性定当削弱大半。

但是如果小瞳回来了，那她和真谭前辈的一切付出也都是值得的了。

柒幼咬了咬唇，她相信莫小瞳可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