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修 第九章 盘养

像王珂这种到了三重天，又有正宗秘术在身的炼气士，辟谷数日，日行数百里，都已经不是问题。

顺京城外北面这数座荒山原本属于龙虎观，龙虎观昔日主修丹汞外道，炼得一些好丹药，深得前朝数代皇帝器重，但到太祖皇帝起兵之后，龙虎观被剿，最后一批龙虎观的道人据说就是在这数座荒山中被太祖皇帝座下的一批炼气士所杀，之后不知是觉得这数座荒山没甚意义，或者是刻意为之，这数座荒山便成了无主之物，倒是后来有些闲散道人前来建了别院，若是那些闲散道人中出了些不得了的人物，这数座荒山或许便成了名川，但偏生那些前来修行的道人一个都没有修出些道行，这数座荒山便似失了灵气，那些闲散道人仙游的仙游，离开的离开，最终当时留下的院落和小道观也无人问津，野草野树丛生，野狐出没。

王珂之前修行需要闭关静修时，却是独自在这数座荒山中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对这数座荒山的环境并不陌生，到了山下，他略一沉吟，不去前几次静修时所居的保存最为完好的道观，而是挑了一条平时采药人才走的崎岖小道，一路往上，行向山阴面。

这数座荒山出产的药草品种极为有限，民间采药人一般在春秋两季上山，此时隔了一个秋季，道路往往被杂草和树枝遮掩，只是冬天草叶落尽，对于王珂而言，上山和平地上奔行也没有任何区别。

此番得了天运，他虽内心火热，但行事却依旧细致到了极点，不仅是在道路上不落下明显的脚印，纵跃间也尽量不折断任何的草木树枝。

没过多久，王珂便到了一处背阴的山崖，略一力，便掠入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里。

这个山洞只能容数人回旋，但是四壁都用泥灰抹过，最里的地方一块石面十分平整，就是一张天然的石塌。

这是采药人春夏两季用于休憩的地方，距离地面又高，石缝之间又用烧过的泥灰封好，可避免蛇虫进入，此时隆冬，寻常人自然不能居住，但是像王珂这样的炼气士自有方法抵御寒气。四下看了一眼，跃出洞口在附近收集了数捆枯枝之后，王珂也不急着寻觅食物，直接在洞口升起了一堆火来，又取出了那块表面已经磨得起光的麻布，从贴身的锦囊里取出了那条一零八颗细珠串，用一种均衡和极为轻柔的力道，缓缓的擦拭起来。

这条细珠串是最上品的金星紫檀所制，是足以震惊整个顺京的至宝，但随着这样的动作，他的目光却不再落在这条细珠串上，而是悠然的看向洞外，真正的看风景。

炼气士炼珠为法器，讲究的是“盘养”二字。

哪怕是技艺最为高的匠师所制，哪怕寻常人的肉眼看不出来，却总是不可避免的有工具切削、打磨的痕迹。

炼气士的“盘”，便是要以天长日久的盘磨，慢慢将珠子尽可能的盘至自己所需的形制。

像这种滚圆细珠，对于王珂而言，就是要追求真正的颗颗浑圆。

每颗法珠虽然细小，但都是一个独特的天地。

对于真气而言，就是一条大河的河床。

颗颗浑圆，哪怕人力有所极限，不可能每颗细珠的表面木纹自然凹凸处都完全浑然一体，但就像河床中的鹅卵石长时间被水流冲刷，早已经磨平了棱角，不会激起浪花和乱流。

法珠不会因为真气的流淌而引起不可控的真气乱冲，这串法珠才算是完成了第一步工夫。

至于“养”之一字，便是珠养人，人养珠，炼气士利用灵木的灵气修行，同时用自己修炼的真气润养法珠，炼为法器。

景天观的盘养手法是顺天如意法，讲究物我两忘，究其道理，人在无意识之中的身体直觉反应，反而是最为自然，反而最能用出合适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