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 第408章 楚超然的大劫

大风起，云飞扬，灿烂群星问上苍。

今夕是何年，几经劫数见玉皇。

万恶在人间，换了天地又混茫。

“万恶劫相……万恶劫相……”

大殿内，莫染尘苍眉横竖，不能自已。

他不仅仅是齐云山的掌教，更是抬棺会的莫老五。

抬棺会，乃是穷究九法奥秘的神秘组织，当年张老二那般才情，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也才炼制出三道【万恶劫相】的符箓。

一道留给了张灵宗，一道留给了许老六。

谁也没有想到，那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竟然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楚超然的收徒大典之上。

轰隆隆……

真武大殿内，烛火飘摇，浓烈香火崩乱。

那道神秘符箓浮空而起，字方一丈，八角垂芒，宝光烁烁，天地彷徨。

刹那须臾间，那道神秘符箓化尽，残存的字符如同烙印虚空，化为混茫的光缠向了楚超然。

那混茫的光在触碰到楚超然的瞬间，便消散不见。

轰隆隆……

几乎同一时刻，一股恐怖的气象从楚超然的体内冲天而起，如同无尽的深渊，与那幽幽长夜融为一体。

“谁？到底是谁？”

远处，莫染尘心中似有一道声音在嘶吼，无数的可能性在他脑海之中闪过。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有那通天手段，寻来万恶劫相之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送来了楚超然的大劫。

轰隆隆……

若以元神观照，楚超然立身之处，一片混茫，如同幽幽长夜。

那无尽的黑暗还在扩散，瞬间便笼罩了整座真武大殿。

所有人尽都惊悚，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当中不乏天师大境的高手，可是一入混茫黑夜，元神如封似闭，竟如逆返胎中之迷，无法可为，无术可行。

纵有天师道行，也如困兽入囚笼！！！

“这便是万恶劫相……”莫染尘心中狂吼。

物有本末，事有始终。

万物崩坏，直至终了，便是劫数。

天地万物，芸芸众生，来到人间红尘，便是历劫。

劫，是自然生灭的必然规律，是一切熵增的终极显化。

那是世上最恶的字，也是最妙的字。

大劫之交，天地崩坏，万事万物呈现出的便是大道恶相的投影。

战乱，饥饿，瘟疫，死亡，文明的崩塌，人性的堕落，传承的丧乱，诸法的末世……

那无尽的恶相，生于劫数，包藏了一切失序与混乱。

这便是九大至高内丹法之一，万恶劫相。

“业位越大，劫数越大……难怪当年张老二拼了命也要寻到这门内丹法。”莫染尘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万事万物，各有劫数，缘法不同，业位不同，劫数也不同。

草木历风雨化腐泥，凡人历病苦化骸骨，河泽历大旱化枯谭……

万恶劫相，千变万化。

这道符落在凡人身上，不过寻常灾厄，艰难困苦而已。

可是落在楚超然的身上，那便是纯阳大劫，末法之灾。

这样的灾厄，辐散芸芸，波及众生，业位越高，受到的影响也就越大。

古老的真武大殿之中，再也没有了半点光亮。

纯阳遭劫，如天无日月，地失山河，万物葬乱，诸法归于无序。

“大劫交周，天崩地沦，四海冥合，金玉消沉，万道势讫，纯阳何足恃，神通何足惧……”

这一刻，那位天地间最光明伟岸的存在，仿佛被彻底放逐，沦为混沌中的一粒微尘。

……

真武山道上，烛火通明，皎皎月光泼洒出一条路来，直通金顶。

李妙音的元神系在那一缕浓烈香火之上，一步步叩上真武山，便要入那纯阳门下。

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天缘，如今却眼睁睁地看着落在了那天之骄女的手中。

“你媳妇儿今天真是露了大脸了。”方长乐紧跟在张凡身后，忍不住道。

“可给你们老张家挣面子了。”葛双休轻笑道。

张凡嘴角微微扬起，却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李妙音的身后，见证着她登上金顶宫，拜入真武殿。

嗡……

突然，狭长的山道上，李妙音停驻了脚步，原本浓烈的香火，紊乱散动。

“嗯！？”

张凡面色微变，凝神望去，便见李妙音那系于香火之上的元神，也变得黯淡起来，一股奇异的波动似有若无，沿着香火传递而来，无知无觉，仿佛在那瞬间渗透了李妙音的元神。

这一刻，她恍若遭劫，便入空空虚无地，玄玄寂然处。

“她怎么停下了？停在半路中，不怕误了吉时吗？”

“不对劲，她的元神好像出问题了。”

“还真是，她的气息在衰败，这是入门的考验？”

此刻，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了李妙音的不对劲，那系于香火的元神越发黯淡，两者之间的联系也渐渐微弱。

张凡面色凝重，看着李妙音，又抬头看向金顶方向。

以他的见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感觉这并非什么考验，而是金顶那边出了问题，以至于李妙音所系的元神都受到了波及和影响。

“如果你去了真武山，会有劫数。”

“楚超然也是人，只要是人，便都会死。”

临行前，姜莱的警告回响在张凡的脑海之中。

“道不轻传，法不贱卖，我就说想要拜在纯阳真人的门下，哪有这般容易？”

“这说明，她还不够资格，她若是抓不住这般缘分，那便是我等的机会。”

就在此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众人之中响彻。

张凡眸光一挑，看了过去。

“夺天机，争法缘，还丹成金亿万年，缘法非非功难全……”

“超然真人在真武大殿之中亲口说过，如果她把握不住缘分，便会有更合适的人出现。”

人群中，一阵高声朗朗，赫然便是顾隐侠，这位白鹤观的高足就连昨天夜里，楚超然在真武大殿之中刚刚说过的话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其心可诛！”方长乐眸光大盛，厉声暴喝。

“这是超然真人亲口所言。”顾隐侠的声音更加高涨。

“他广开门户，赐下的乃是福泽众生缘分，而非一人的造化。”

“凡是今天站在这真武山上的人，皆是有缘。”

话音落下，顾隐侠一步踏出，眉心灵台毫光大盛，竟是直接元神出窍，扑向了通往金顶的路上，便要争夺那香火传承。

轰隆隆……

顾隐侠的元神恢宏浩大，周身雷霆遍布，此法不及雷元法会玄妙，可是狂暴却不再其下，电光一闪，便化入袅袅香火之中。

“不错，这是我等修行之士的机缘，而非一人的造化。”

幽幽深山内，众人受到了顾隐侠的鼓舞，再加上他身先士卒，竟又有人元神出窍，去争那香火传承。

对于他们而言，这本就是平白掉下来的机缘，便如鱼跃龙门，一旦成为了那唯一的幸运儿，便是一步登天，从此仙凡有别，命运再也不同。

这样的机会，可能一辈子也只有一次。

刹那间，便有数十道元神飞出，争夺传承香火。

远远望去，一道元神纵起，如同飞剑般，截取了一段香火。

终南山，安无恙！

这位终南山的传人也按捺不住寂寞，出手了。

轰隆隆……

与此同时，一道虚影聚合，在元神周遭生灭，赫然便是纯阳葛家的葛长安。

他的元神如仙神临凡，震退周遭十几道元神，大手探来，便疯狂的攫取香火。

“张凡……”

齐德龙，齐东强兄弟面色骤变，猛地看向张凡。

“你们看好我和妙音的肉身。”

张凡面色冷冽，他一拍脑门，灵台元宫处，元神冲天而起，径直飞了过去。

他未曾争夺香火，而是顺着那黯淡的光华，寻到了李妙音的元神。

此刻，她的元神与传承香火的联系依旧极深，以至于众人的争夺对她都产生了影响，仿佛顺带汲取了她元神的养分。

更糟糕的是，一股无形恐怖的力量不断渗透着她的元神，便要将其拖入那葬法枯竭的混茫之中。

“妙音……”

就在此时，张凡的声音在那枯竭混茫之中响彻。

李妙音即将沉睡的元神缓缓苏醒，她看着那世界之中唯一的光亮，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不由生出了暖意，不自觉地向着张凡靠去。

“我好累……”李妙音喃喃轻语。

那种奇异的力量，仿佛能够使人逆转，如坠胎中。

那般光景，自然坏空转元初，诸法不存化湮然。

那是比【大夜不亮】更恐怖的劫数，前者是道法退转沉沦，后者却是坏空不存。

“没关系，没关系。”张凡喃喃轻语。

曾几何时，李妙音多次舍命就他于大劫之中，这一次，却是换了个个。

两人注定，生死与共。

“有我在。”

张凡的元神无比的广大，他于枯竭混茫之中，托起了李妙音的元神。

“张凡……”

这一刻，李妙音的元神转醒过来，他看着那枯竭混茫之中唯一的光亮，心中震撼莫名。

“金顶之上肯定出了问题，你快离开我，否则你也会被这种力量感染的。”李妙音急切道。

“无妨，我为你引路。”

张凡无比坚定，他仿佛一盏明灯，光明所照，护佑着李妙音的元神。

无尽的枯竭混茫如同无处不在的浪潮，向着他的元神涌来，疯狂地冲击着，撕扯着，淹没着……

千般劫，万般难，一切混茫入此身。

张凡的元神在前行，在磨砺，在升华，在蜕变……

也只有他的元神，可以在那枯竭的混茫之中，绽放那不同寻常的光亮，如大夜逝去，白昼天光。

“我于幽幽长夜，绽放光明无量！”

身在长夜，却放光明，如黑白流转，似神魔不灭。

轰隆隆……

突然，狭长的山道上，一道恐怖的气象冲天而起，那是元神的光辉，夺目无比，照亮一方。

张凡的元神，在那万恶的劫数之中仿佛产生了不可思议的蜕变。

“谁敢染指香火，死！”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真武山道之上，一道道元神纷纷停驻，被那亮如白昼的光华所感染。

“顾隐侠，你第一个跳出来，算是活到头了。”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从那白茫茫的光华之中探出，一把便抓住了顾隐侠的元神，刹那间，周遭雷霆豁然爆碎。

顾隐侠的眸子里涌起深深的恐惧，然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拖入到了那亮如白昼的光华之中。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璀璨光明的内部，竟是一片枯竭混茫。

“这……这是……”

顾隐侠元神大震，他感觉自己的道行在退转，生命在流失。

这般诡异的力量前所未见，根本无需张凡出手，周围混茫涌来，如浪奔涌，瞬息之间，便将顾隐侠的元神化尽，散如尘埃，归于虚空。

砰……

深山中，顾隐侠的身躯硬挺挺地倒了下去，四肢僵硬，竟是再也没有了生机。

“顾……顾隐侠死了！？”

一阵惊呼声响彻，原本还在争夺传承香火的元神纷纷退去，透着深深的震惊和恐惧。

就连安无恙，葛长安这样的高手，都站在远处，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他们依稀感觉到，那无量光明之中，那恍若白昼之内，仿佛藏着另一种恐怖，凡俗不敢沾染，元神避无可避。

“那就是万恶劫相吗？”

人群中，鱼璇玑看着张凡元神绽放的光亮，美眸中泛起一抹别样的异彩，透着无比的欣喜和兴奋。

下一刻，李妙音又动了，她循着张凡元神的光亮，系着袅袅升腾的香火，再度走向真武山金顶。

轰隆隆……

就在此时，金顶之上，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

真武大殿内，一片黑暗，如封似闭，死气沉沉。

一股微弱的波动徐徐升腾，如冬去春来，草木拔节，竟是焕发生机。

“不愧是人肖啊，历代最强人肖，就连这【万恶劫相】都困不住你。”

就在此时，一阵幽幽苍老的声音响彻，紧接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走进了真武大殿，走进了无尽黑暗。

“万恶劫相？那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具罢了，你说呢？”

“小鸡！”

突然，楚超然的笑声响了起来，他从混茫之中归来，好似睡了一场大觉，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