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易枝想阻止都来不及,车门已经关上了。
车外,梁邵行的手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朝她侧睨过来。
“阿行,我们快走啊!”何胜华的声音在车厢里传来。
“爸,我们……”
何易枝绕到后面去开车门,‘啪嗒’一声梁邵行上车,汽车颤了两下,她的心也跟着颤,却发现车门被锁上了。
“走。”梁邵行的声音在逼仄的车厢里传出来。
汽车驶离原地,何易枝又懵又着急,快速回到自己车上,发动引擎追上去。
但梁邵行的车速她超不过,还险些跟丢了。
“小姐,梁先生知道我们现在住哪里?”
张姨身体前倾,两手扒着驾驶座椅,“这是不是去咱们新住处的路?”
何易枝点点头,“是。”
她在南洲长大,对这里的路况很熟。
虽然新住处刚来了没两次,但她记得住路。
可梁邵行怎么会认识?
她揣着疑惑,一脚油门踩到底,紧紧跟在梁邵行的车后。
半小时后,汽车在蓝域别墅门口停下。
她到的时候,梁邵行的车停在门口,人却不在车上。
而别墅里亮着灯,还隐隐传来何胜华的声音。
“小姐,梁先生他们怎么进去的?”张姨拎着大包小包的下来,边往别墅里走边问。
何易枝也拎了两样东西,“这里是苏元岸的房子,他八成是知道密码。”
“原来如此。”张姨又很小声地说,“苏先生真是个好人,也不知道怎么跟梁先生做得上朋友的。”
不难听出她对梁邵行的意见颇多。
毕竟梁邵行名义上,还是何易枝的丈夫。
但是不论何易枝遇到什么事情,梁邵行非但不帮忙,连基本的嘘寒问暖都没有。
这话落在何易枝耳朵里,心底多少泛起涟漪,但她面色如常,拎着东西进去,直奔厨房。
东西很多,她和张姨往返几次才拿完,期间梁邵行一直跟何胜华在客厅。
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一直听见何胜华笑,听见她们回来都没反应。
“小姐,这鱼做吗?”张姨把那条鱼拿出来,问她,“您会吗?”
何易枝摇头,“不会。”
但鱼都买回来了,她只能让张姨教。
一个小时后,简单的四菜一汤上桌。
许是何胜华饿了,听见张姨喊吃饭时,一溜烟就跑到餐厅来了。
“枝枝!”他给何易枝使眼色,不断朝客厅那边看,又捂着嘴偷笑。
何易枝盛了两碗饭过来,“爸,洗手吃饭了,不玩了。”
她以为何胜华还想玩,谁知何胜华抹了把脸说,“阿行被我贴满了!他输了好多次!”
“贴纸条?”何易枝看到他手里还攥着一大把,被撕成一条一条的纸,诧异地放下碗朝客厅走。
何胜华宝贝他的棋盘,刚搬家过来他就把棋盘摆在客厅里了。
这会儿梁邵行坐在棋盘前,额头和脸颊,还有鼻子上都被贴了纸条,将他贴得都看不出原本的相貌。
“你怎么还……”输成这样?
何易枝才不信,他的棋艺比不过何胜华。
梁邵行淡漠如斯的目光透过纸条缝隙传来,抬手将纸条全部扯下来。
“规则他说了的算,但玩儿到一半他就改规则。”
何易枝:“……”
他起身将外套脱掉,将衬衫袖扣解开,向上挽起两截擦过她身旁往餐厅走。
她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却是随着他去了餐厅。
这几天,她被多种情绪影响,一度觉得梁邵行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男人。
但看到他耐着性子,敛起锋芒陪着何胜华,她的心又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明知他可能是在何胜华身上,看到了他父亲的影子,于心不忍才陪何胜华的,但她还是很不争气的心软。
不管怎么说,他至少还是善良的吧。
若是林绵绵在,又要骂她,怎么这么容易知足?
他的善良是他本身的品性良好,但他的无动于衷对何易枝来说,已经是万丈深渊了啊!
她抿了抿嘴唇,进入餐厅,默不作声地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吃饭。
何胜华一直在跟梁邵行讨论各种棋盘,一顿饭下来饭桌上都是他的声音,偶尔夹杂着两句梁邵行的应声。
饭后,何胜华闹着让梁邵行跟他继续下棋,何易枝跟张姨收拾完碗筷,上楼处理了一些工作。
张姨则是守着何胜华,准备到点儿带何胜华去休息。
何胜华每晚休息的时间是九点半,何易枝掐着点儿下楼,本意是想看看何胜华有没有不听话,不肯跟张姨去睡觉。
谁知下来的时候,何胜华已经跟着张姨回屋了。
客厅里只剩下梁邵行。
他白色的衬衫皱巴巴,陷在沙发里,捏着眉心,似乎有些疲倦。
听见脚步声,他手放下来,扭头看过来。
“你走的时候,麻烦把门带一下。”何易枝站在台阶上没下去,跟他隔着很远对视。
意外的没有在她脸上看到高兴,并且她这个时候下来也不是留他过夜。
唐星冉被磕伤之后,何易枝开始出乎他预料。
不——是不知多久之前,何易枝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眸色沉沉,起身抓过外套往门外走。
关了门没等上车,后面突然传来开关门声。
“梁邵行。”
何易枝追出来了,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他。
他唇角几不可查地掀了掀,一脸料定了的表情转身。
“明天你再让人送一份离婚协议书到禾盛,我会签字的。”
何易枝目光平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梁邵行唇角的弧度一僵,瞳孔不可抑制地骤缩,盯着站在那儿的女人。
四目相对,何易枝的脑海里划过他们初次相见的画面,也有这几年来他们为数不多的接触。
他的每一个眼神,都会让她格外难忘。
他眼神里的喜怒哀乐,她都能看得出来,唯独这一次……
她却怎么也读不懂,他愈发深沉的眸色,到底是什么意思?
“离婚?”梁邵行薄唇轻启,“你确定?”
男人狭长的眸眯起,再三地打量何易枝。
何易枝静默数秒,点头,“确定,你往禾盛送了那么多的离婚协议书,不就盼着我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