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之手 第三百四十三章 播种

扬帆起航的幽灵船，在冥河斯提克斯逆流而行，仰赖于特里同之剑唤起的狂风，双桅船的篷帆被吹地高高鼓起，以此带动这艘大船，在幽暗无光的河面上乘风破浪。

掌握轮舵的鲁斌精神高度集中，控制着幽灵船抵达阳世凡间和幽暗冥界的界限，他看到平缓流淌的冥河，宽广的河面渐渐缩小，仅能容许船身贴着河岸前行。

恍惚之间，周围环境发生颠倒倾斜，鲁斌立即明白，幽灵船已经顺利来到凡间阳世。

卡西欧等追随者以及奴隶出身的战斗水手，原本昏昏欲睡的模样，陡然恢复以往的精神，手脚动作也不再慢腾腾地让人心焦，而是干脆利落地果断。

鲁斌的眼睛扫过，知道他们的变化是怎么回事，也不开口揭破，随即通过旅法师之书，获悉自己来到一处地底暗河。

他继续控制着幽灵船通过狭窄的河道，从阴暗潮湿的地底暗河，慢慢地溯流而上，来到阴影与光芒分割的峡谷。

“哦！久违的阳光，经历冥界的乱战，我终于带领你们回到地上。咸腥的微风，吹来海洋的气息，多么令人怀念。”

卡西欧等人知道回到人间，高兴地大呼小叫，用力地深呼吸，就像差点溺水身亡的人，抓住救命的帆板。

挂在鲁斌身上的水泽女神莱提斯，忽然惊疑地发出声音：“殿下，我们……我们回到了伊利里亚，离开这条峡谷，下游就是埃利达努斯河。”

鲁斌听到这番话，觉得有些奇怪，随即想起藏在幽灵船里的太阳车：“这件陈旧的神器，如果我判断没有出错，相当于传送门的定位坐标，用来牵引小船靠岸的缆绳。”

他的心里有些感概，回头望着漆黑的洞穴，发源于山腹中的河流，没有想到竟然沟通着幽暗无光的冥界。

“这样的入口有多少？我估计数量不会多，混淆阳间和冥界的通道，最好能尽快毁掉。”

鲁斌还在盘算着如何斩断隐秘的联系，令冥界与阳间完全切割，不过看到幽灵船航行到阳光下，升腾着受伤才有的缕缕白烟，立即伸手轻招唤来阴暗的黑雾，将幽灵船完全遮掩住。

追随者卡西欧等人有些惊诧，不过他们很快理解鲁斌的苦心，并说服别人相信“船长”并无恶意。

鲁斌控制着幽灵船顺流而下，来到他们早些时候，挖掘太阳车残骸，以及神子法厄同遗体的地方。

“我在此宣布，埃利达努斯河已归我所有，掌控这条河流的水泽女神莱提斯，已与我无法分开……”

包括卡西欧等追随者在内，摇桨奴隶出身的战斗水手，都看到“船长”和水泽女神密不可分的缘故，他们低下头不敢再看，脸上却是非常期待的表情。

“遵循着古老的誓言，大河两岸的肥沃土地，也归我所有。我们将在埃利达努斯河上，建立一座跨河的城邦。”

“嗷……呜！”鲁斌的话刚说完，就听到追随者们放肆地嚎叫，就像一群饥肠辘辘的饿狼，压抑已久的杀气和狂性，都在此时肆意发泄出来。

鲁斌知道他们压抑地太久了，毕竟待在冥界的几个月里，强如卡西欧也只能待在幽灵船上，不敢踏上冥界的土地，唯恐自己凡人的身躯被死亡气息侵蚀杀死。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慢慢适应新的环境，却只能做一些转运冥兵的粗活，对于矢志成为英雄的卡西欧等人来说，实在是太委屈了。

他们不分先后地离开幽灵船，时隔多日后踏上陆地，心情激动不已的人，甚至跪伏在地上，轻吻着干燥的地面。

鲁斌等到追随者心情平复，才将水泽女神莱提斯披在身上，牵着少女科瑞的手，来到他们中间，宣布人手不足以建城，准备仿造腓尼基王子，忒拜的创始人卡德摩斯，播种蛇足巨人的牙齿，收获一批匹敌英雄的龙牙兵。

卡西欧等人欢声雷动，心情激荡之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用力地鼓掌叫好，双手拍地通红。

少女科瑞待在鲁斌的身边，面目依旧被黑暗迷雾遮蔽，只是露出凡人的五官，看上去神情有些萎靡不振。

鲁斌翻开旅法师之书，取出蛇足巨人阿尔库俄纽斯的牙齿，上面流淌着金属的光泽，下端却沾染着新鲜的血液。

“我没有神赐的喷火公牛，也没有犁地的工具，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

鲁斌忽然想起自己亲手擢升的荆棘之王，凭藉召唤到荒岛上的森林，成为自然半神的召唤生物。

“荆棘之王玛甘农维持半神的姿态，时效只有十分钟。我记得，祂有两对白金光泽的獠牙，能轻易撕裂冥界的猎犬，用来犁开松软的泥土，应该绰绰有余。”

鲁斌想到就做，从“仓库”捡起淡金光泽的半神卡，通过旅法师之书向远在荒岛上的荆棘之王，不管祂愿不愿意，发出强制召唤。

瞬间，水晶质地的传送门凭空出现并缓缓打开，两只尖长的獠牙率先探出来，随后是金色皮毛的野猪头，雄健壮硕的身躯，以及独一无二的带刺荆棘。

荆棘之王玛甘农穿过传送门，警惕地环视周围，看见鲁斌出现在眼前，立即快步上前额首致意。

自然半神的问候，鲁斌坦然地接受，随后将自己的计划告诉荆棘之王，并露出装在科林斯式头盔里的沾血龙牙。

蛇足巨人的气息，比传说中的“龙”还浓烈，荆棘之王玛甘农皱着浓眉，忍不住打了个响鼻，随即欣然地点头接受。

稍后，鲁斌按照水泽女神莱提斯的指引，让自然半神在离开河岸三百步的地方，施展出裂地的獠牙。

这片遍布绿草的平地，在鲁斌的苍白之眼视野里，被淡淡的绿色雾气笼罩，粗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珍贵的翡翠。

他立即明白，这是自然生机极为浓郁时，才会出现的异象，尽管不知道水泽女神莱提斯是从何得知。换个角度来看，与附近的荒地相比，的确是播种龙牙兵的好地方。

当荆棘之王来到指定地方，鲁斌看到祂的脸上神情变得非常舒坦，嗅闻着周围的自然气息，有些沉醉其中地闭目享受。

随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鲁斌看见松软的泥土，被荆棘之王玛甘农的獠牙触碰，主动往两边推开，无论是速度还是效率，都将普通的青铜犁铧狠狠地比下去。

犹如神迹的一幕，发生在众人的面前，鲁斌看到卡西欧等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忍不住想笑，随即妥善地掩饰住。

稍后，鲁斌左手端起装满龙牙的头盔，右手伸进去抓起一把，跟在荆棘之王的身后，将沾血的龙牙洒在犁开的土沟里。

浸透蛇足巨人憎恨毒汁的种子，接触到阳世凡间的泥土，瞬间褪去金属光泽的坚硬外壳，露出柔软的本质，并飞快吸取弥漫在周围的生机，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膨胀至齐胸高的位置，呈现为鹅蛋似的椭圆。

面积将近亩许的新田，犹如雨后蘑菇似的，接连冒出一百个白色的胚卵。

鲁斌眯着眼睛，看见近乎透明的薄壳里面，混沌似的生命原质，围绕着某个核心开始聚集，并生长出新的形体，就像婴儿在母体内逐渐变成人形，五官四肢逐渐长出来，具体细微到浓密的黑发。

当龙牙兵孕育成形后，他们就打破空壳似的胚卵，从里面走出来。令鲁斌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新生的龙牙兵全副武装出现，武器、铠甲碰撞地叮当乱响。

一百个龙牙兵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鲁斌，给予他们温馨的感觉，立即开口呼喊：“父亲！”

“父亲……父亲……父亲！”

鲁斌听到稚嫩的嗓音，心里有很多感慨：“文王百子，家族兴旺，周室方兴。我有一百个匹敌英雄的龙牙兵，旨在解决半神英雄的特洛伊之战，我怎么可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