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之手 第十一章 法师塔（下）

身为法师学徒，莫德尔的知识见闻超过身边的费希太多，也只有他才能跟上鲁斌跨越式的思考步伐。

“据说，在农田里堆积烧烬的草木灰，不失为一种补充土壤肥力的方法，秸秆残茬留在地里洒水浸泡沤烂也是其中一种。嗯，让我再仔细想想……种植豆类植物，能令单位亩产稍微提升。”

费希不知道流浪法师雷兹阁下，话里话外透露出的信息所隐含的价值，只有莫德尔肃然起敬地坐直身体，一字不漏地将所有内容记住。

其中一部分是他知道的秘密，另外的则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增产办法，对于法师自然没有多少用处，可是对于领地来说，只要能稍微增加一点产量，费罗伊德男爵就是做梦也会笑出声。

“的确是在各地游历，见过众多风土人情的流浪法师，每一句话都蕴含着智慧闪光的真知灼见。只是我有点弄不清楚，他是故意这样做，还是无意之间的流露。”

座位下面传来车轮碾过崎岖不平的碎砾石路的轻微颠簸，刚性悬挂的反震力道令习惯舒适出行的鲁斌忍不住皱眉，不过他很好地克制住没有过多流露情绪。

没想到，时刻关注着他的莫德尔及时发现，为了从这座“宝山”里掏出更多有价值的知识，正直俨然的学者形象的法师学徒，不得不使用某些费希式的诡计。

鲁斌的回答没有任何抱怨，只是对车轮的设计有独特的见解，按照他在旅途所见，绘声绘色地提出以弹簧为主的减震器辅助结构。

这一回，就连费希也被“雷兹阁下”的构想倾倒，没有令人为难只能苦苦忍受的频繁颠簸，全程只有轻微震荡的平稳出行，不吝是预见性的解决方法。

“这将有助于改善领地的客车运输系统！”

借助“监视之眼”获悉一切的蒙巴顿大师，将流浪法师的重要性再次提升，一位在各地漫游旅行的法师，他的沿途见闻和沉淀的知识不吝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将会为费罗伊德男爵领带来可以预见的繁荣。

“这样的人必须牢牢地抓在手里，竖琴手的首领敢试图招揽，就提前斩断他的爪子。”

五十里的路程并不近，即使保养最好的驿站马车，沿途换了两次挽马，也得用了近四个小时，天色黄昏将暗，才将三位施法者送到距离伊顿庄园不远的法师塔。

发出邀请函的主人亲自在门口迎接，不清楚规矩的鲁斌脸色正常，莫德尔和费希互相对视一眼，女学徒对于蒙巴顿大师的隆重对待有些不解。

只有莫德尔了解“雷兹阁下”的底细，的确值得老师纡尊降贵迎接，他快走几步向蒙巴顿大师抚胸致意，随即退到一旁。

尽管费希平时有些骄狂，在尊敬的老师面前还是得保持“淑女”的姿态，按照相同的礼仪照做后，也退到蒙巴顿大师的身边。

在主人的伸手延请下，鲁斌穿过法师塔的大门，顿时感觉身心清爽，在一楼的会客厅候着蒙巴顿大师落座才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这份毫不刻意做作的尊重，令大师非常满意，尽管借助两个学徒大致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循例他还是客套地自我介绍，然后是不那么深入的交谈。

蒙巴顿大师高明的谈话技巧，令鲁斌如沐春风，反倒是莫德尔和费希，碍于规则一直开不了口，在会客厅的座椅干坐着，又不能起身离开，非常地无趣却只能强行忍受。

当两人谈到施法技巧时，流浪法师雷兹阁下的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咕叫声，令人尴尬的同时也解开了难堪的氛围。

透过法师塔一楼的天窗，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蒙巴顿大师起身致以歉意，准备多时的晚饭令两个学徒端上桌。

一盘烤制地微微焦黄的白面包片，附带一碟甜香四溢的草莓果酱，油煎过的熏鲱鱼，撒上少许青柠檬的汁液，熟悉的口味令鲁斌有些吃惊，随即明白过来。

桌上有新鲜压榨的果汁，有蜂蜜兑开的温水，唯独没有哪怕是度数很低的麦酒，鲁斌记起莫德尔说过法师的禁忌，要遵循滴酒不沾的戒律，原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想不到竟然来真的。

简单的晚餐过后，并没有炉边谈话的余兴安排，蒙巴顿大师相当体谅经历漫长旅途，需要充分休息的“雷兹阁下”，特地嘱咐莫德尔将二楼的客房收拾出来，并将一把银光闪闪的钥匙塞进得意学徒手里。

“按照以往的惯例，在晚餐过后老师会在自己的冥想间休憩，他不想为了琐事中断日常修行。尊敬的雷兹阁下，请随我前往二楼休息。”

偌大的会客厅，只留下费希一个人，撇着嘴巴闷闷不乐地独自收拾残局，鲁斌没有上前帮忙，他发觉自己最好不要贸然行事。

在法师塔二楼的客房，莫德尔取出翻晒过的被褥，尽管动作有些生疏，却很快铺设完毕。

鲁斌致以谢意后，目送对方后退离开房间，关上房门后没有立即上床休息，而是在熟悉周围的环境后，独自在黑暗中沉思默想。

直到月亮透过云隙洒下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台落在流浪法师的身上，他才抬起头，眼角不知不觉地有些潮湿。

他突然想起身走走，就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没过多久，鲁斌来到门前，伸手握住插销。

在法师塔三楼的冥想间，蒙巴顿大师睁开眼睛，看着水晶球里雷兹阁下的一举一动，没有任何表示，身边的费希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至于莫德尔则有些神情惆怅。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他不安分，想趁着夜晚的掩护，在家里肆意走动，没准还有顺手牵羊的癖好。”

莫德尔没有开口反驳，他只是小声向蒙巴顿大师禀告：“老师，我用您给的钥匙，开启了二楼的内部防护。有一具活化盔甲，见习骑士级别，精通劈斩和突刺。”

费希听完就像受惊炸毛的夜猫：“只有一具活化盔甲，怎么能这么少，数目至少得翻一番。”

莫德尔正想开口反驳，不料法师塔的主人已经非常期待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一声训斥。

“安静！”

推门而出的鲁斌在二楼四下梭巡，当他来到东北角落的书柜，左右两旁各有一具套在支架上的全覆盖式盔甲，好奇地盯着其中之一上下打量。

费希有些奇怪：“没有去书柜翻书，反而看上骑士盔甲，他真的是一个施法者？”

莫德尔忍不住开口反击：“柜子里都是普通的藏书，相反的是施展活化术的盔甲，稀薄的奥术能量，没准让他察觉到了。”

鲁斌研究许久都没有发现，按照费希的设想，终于把肮脏的罪恶之手伸向书柜，取出一本青铜封皮的古籍，触发了活化盔甲启动内部防护的条件。

一具比常人高半个头的骑士甲从铁支架走下来，些许动静立即惊醒鲁斌，面对劈斩过来的剑锋，毫不犹豫地释放出防御符文。

“咯嘞！”

无形的防御壁障，被钢火极好的利剑斩出隐隐的裂痕，这一幕让细心的费希看见，立即发出惊呼，左手捂住嘴巴，右手指着雷兹阁下的破绽。

“别那么快下结论！”莫德尔还在等着流浪法师的反击，区区一具活化盔甲，应该难不到雷兹阁下才对。

鲁斌目前而言只掌握未升级的“流浪法师”的防御符文，他知道久守必失，并且明白过大的动静可能会惊动法师塔的人，情急之下把心一横，召唤进入埋骨之地蜕变没多久的“腐臭孤狼”。

“喽……喽喽”

法术书展开，一团黑雾翻涌而出，如同章鱼临危喷吐出的墨汁弥漫散开，仿佛凭空打开一道门户，蹿出一头皮毛破烂的野狼干尸。

第二回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