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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深深之冰火双雄 第1章 鹿死谁手

作者:铁打流水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6-21 23:37:11 来源:平板电子书

晋末八王争权,朝纲紊乱,胡夷四起,逐鹿中原,遂致神州沦陷。汉人自危,大量渡江东迁,广袤中原居民日稀。战争频仍之地,甚至出现了千里无人烟的荒败景象。

中原大地沃野千里,山丰水美,自比北边荒漠强上百倍,于是,胡人纷纷赶着牛羊,徙居关内。一时间,神州大地胡族遍布,帐篷代替了茅房村落,鸡鸣犬吠换作了牛哞羊咩,而留恋故土,未曾南渡的汉人零落衰微,日渐形孤影单。

却说那游牧民族,性如烈火,掠夺成性,留在中原的华族民众时受侵扰;而汉人向以衣冠华族自居,称那边荒僻地之人为东夷、南蛮、西戎、北狄,怎肯示弱,于是,胡汉时有冲突,怨恨渐深,终成水火之势。

为防胡人侵扰,留守的世家大族皆依庄建堡,高垒深墙,训练壮丁,加强武备,以求自卫。而周围散居的农民则纷纷归附,成为村堡的部曲、佃客。他们是亦农亦兵,农时,耘田、播种、锄草、收割、凉晒、收藏;闲时,则练习武功,操练阵势,自壮声威。

城堡内,居民房舍以大族庄主为中心,连绵延续,东西南北整齐排列,而吃穿用住一应物品,皆是城堡自制,生活亦可谓充足。

话说弘农郡黄河岸边有一黄家堡,住着一黄姓望族,族长黄泰,字怀谦,年已五旬。黄氏家族数百年来一直人丁兴旺,但到了黄泰爷爷这一辈开始衰落下去,到黄泰这辈已是三代单传,只因房多地广,家大业大,在族人中仍享有崇高的地位。

黄泰年轻时曾游学京师,与郭璞等跟从桓谷子学易,深得精髓,后值八王之乱,归隐山野。

弘农虽处中州腹地,胡人同样日益增多,肥沃良田,渐辟为牛羊牧场,禾稼青苗,湮没于离离野草之中,已是一片荒凉景象。

晋永和五年暮春,赵国天王石虎刚当上皇帝即病故,其子为争夺皇位自相残杀,赵帝国顷刻间分崩离析。动荡时局下胡汉民族关系更加紧张。城堡和游牧部落之间的武力冲突连绵不断。

黄家堡虽远在黄河南岸,也渐有谣言传布:山南的胡人扎来部落要来攻打黄家堡。一时民心惶惑。扎来部落有三千多蓬帐,控弦战士近万人,势力强盛,曾于去年,攻陷周边数个城堡,男女老幼尽行杀戮,牛羊财帛席卷而空,黄家堡人谈之色变,以至于有人提出:为避祸乱,应举族南迁。

黄泰表面不动声色,身边只带大儿子黄羡和几个壮丁,照常每日到田间巡查耕作,暗地里派人查访抓捕散布谣言的人,捆在庄丁训练场边的木桩上,召集村民,当众宣布罪状,重责二十皮鞭,以儆效尤。不久,谣言平息,黄家堡渐渐恢复平静。

黄泰虽平息了谣言,心中的忧虑却在加深:无风不起浪,像以往那样平静的生活恐怕长不了了。但他深通易理,知道天佑人佑的道理,积极应对可能到来的变故:一面派人四处探听时局消息,一面督促两个儿子招募、操练庄丁,修补城墙。

黄家后花园有一偌大莲池,池边铺有甬路,正是盛夏时节,一侧花圃红花掩径,一侧池边垂柳依依,池中莲花盛放,微风徐动,荷香便笼罩了整个庭院。

甬路上有两个老者在散步,旁边跟着一个小书童。左边的老者身材清瘦,疏眉朗目,一身儒者装扮。右边的老者体形键硕,剑眉环眼,却是一身短打扮。

清瘦之人正是黄家堡主人黄泰,而另一老者则是其亲家翁典横字一山,是黄家堡原总教头。

黄泰育有两子一女,老大黄羡字怀仁,老二黄渊字怀义,女儿秀娘。早些年,黄堡主见天下大乱,就请人教孩子们些枪棒技艺防身。当时典横为黄家佃客,看到告示即毛遂自荐,自称是魏武帝帐前大将典韦的后裔,弓马娴熟。

典一山性格爽朗,有一身好功夫,孩子们进步很快,黄堡主很满意,一并聘请其为庄丁总教头,负责庄丁操练事宜。典一山虽然相貌粗俗,却养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一名若静,一名若兰。平时与黄家兄妹一块儿习武,青梅竹马,情愫日深。两家老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到了婚配年龄,就为孩子们操办了婚事,老大娶了若静,老二娶了若兰。

黄家兄弟结婚后,典横就把总教头让与大女婿黄羡,自己也乐得清净,闲暇时,便来找黄泰饮几杯酒,畅谈天下形势。黄泰年长典横五岁,两人虽一文一武,一静一动,却能谈得来,平素只以兄弟相称,倒更显得亲切。

这天辰时,典横来拜访,黄泰就邀其到后花园赏花。两人围着莲花池走了半圈,不曾说得一句话。黄泰暗想:今天典横有点蹊跷,平日里都是快言快语,今日却似吃了哑药,便问道:“贤弟,你我知交多年,如今又是至亲,适才几次欲言又止,莫非有难言之隐?”

“哎!”典横未曾答话先叹息了一声,随即说出了心中的疑虑。前日,若静回娘家,面有泪痕,老两口盘问再三,才获悉内情。若静与黄羡自小情投意合,结婚后更是如鼓琴瑟,举案齐眉。谁知近来黄羡常经宿不归,性情也日渐暴躁,待若静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存。

“黄大哥,这几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的感情我也很清楚,老大的表现不能不令我担心,恐怕……”说到后面,典横又把话咽了回去。

黄泰知道典横的意思。原来黄羡黄渊虽是同胞兄弟,性情却差别很大,老大性子急,不爱读书,却痴迷于武功,兄妹几个数他武功练得好。老二喜读书,文强武弱。年初天下动乱,为加强防御,黄家堡又招募庄丁数百人,并聘请了几个教头,个个形貌异常,还包括一个道士。典横是怕有匪类混杂其中,把黄羡引上邪路。

黄泰叹息了一声:“贤弟,此事我已察觉。心中也有疑虑。昨晚已把黄羡狠狠教训了一顿!我已命黄渊暗查此事,若新招人等有不轨行为,即当辞退。”

说话间,啪嚓一声,一段枯枝从路旁的的老柳树上掉了下来,恰好落在两人身前,摔为数截,树上一只小鸟受到惊吓,倏然飞上天空。

黄泰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凝重,急命书童去唤黄羡。典横也受一惊,暗忖:“一段枯枝无端落下,怕是不详之兆。巽为木,木落兑方,泽上有风中孚,巽五数兑二数,加辰时五数得十二,十二除六无余,卦辞为: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原来典横与黄泰结交多年,深受熏陶,对易学兴趣渐浓,也开始学习占卜之术,只是功夫太浅,不能感而遂通,心中不解,便不自觉地念道出来:“风泽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黄泰知其在解卦,说道:“贤弟,这必是凶兆!你易道尚浅,不解其中缘由。枯枝败木外表无恙,而内部已朽,离卦之象,两阳夹一阴,正与枯木相应。你以木为巽,断卦有误,巽为两阳在上一阴在下,阴爻如深入地下之树根,根阴而干阳,即为有根之木而非朽木。学易最重融会贯通,灵活运用,既要知象数还需明易理,两缺其一,必致占而不验。木落兑方,上离下兑,本卦为火泽睽,兑二离三,加辰时五数,共十数,去六余四,动爻为四,即睽卦之九四,变山泽损,交互卦为坎为离,兑金为体,而被离火所克,且卦名睽损俱有伤残之意。当谈及黄羡时有此卦象显现,恐其有血光之灾。又则枯木落地,树鸟惊飞。鸟亦离象,在兑而飞,与前卦相同,如今是两睽交至,双损临门,灾祸恐累及整个黄家堡。”

典横闻听黄泰解卦完毕,登时紧张起来,黄泰人称赛诸葛,未卜先知,出言必中,典横对此深信不疑,他是担心黄羡的安危,害怕若静的幸福没了依靠。其实黄泰也是忧心如焚。

正当两人万分焦急之时,黄渊随书童疾步赶来,禀道:“爹,大哥带着数十庄丁一大早到丹崖山打猎去了。”

原来黄家堡庄丁采取五天三练制,今天恰好不是训练日,黄羡昨天受了父亲的训斥,心中很是憋闷,便召集二三十人到丹崖山打猎,顺便散心解闷。临行前,派人来邀二弟,当时黄渊正在书房读书,便回绝了。适才看到书童气喘吁吁地寻找黄羡,知道必有要事,便一同前来。

黄泰并不向黄渊叙说缘由,急命其带领一百庄丁去追黄羡,并嘱托:“不论发生何事,须尽快把你大哥叫回来,不得迟留。”黄渊领命而去。两人则返回议事厅等待。

南去黄家堡三十里便是山区,群峰耸翠,杂沓相接,中有一峰,尤为惹眼,只见山上千岩竞秀,谷底溪水奔流,山坡林木葱郁,林间鸟兽成群。此山正是丹崖山。

原来,赵帝国皇帝石虎,晚年极喜打猎,在黄河南岸划定一大片皇家狩猎场,东西连绵上千里,都派有监察官专门管理,不准老百姓打猎,否则就按“犯兽”罪予以处罚,甚至处死。监察官也趁机鱼肉乡里,强取豪夺,若有反抗便诬以犯兽之罪,许多人因此丧命。石虎驾崩以后,天下大乱,监察官往往被仇家杀掉。狩猎场渐渐没有人再去管理,老百姓遂可以自由打猎。丹崖山恰在皇家狩猎场范围之内,野兽受到保护,自然繁衍更盛,成群出没于山林之间。

咣咣……哈!嘿!,丹崖山下一阵急促的锣声夹杂着人的喊叫声震荡着整片山林,一群正在吃草的麋鹿受到惊吓,仓皇奔逃,被狩猎者辗转驱赶到山林外面的开阔地带。

山林外二十几人正弯弓以待,为首之人正是黄羡。“射!”黄羡一声令下,众人羽箭齐发,麋鹿纷纷哀鸣倒地。

却说有一只麋鹿极为雄健,在包围圈里左冲右撞,寻着一个缝隙逃了出去,向着南方疾奔。

黄羡纵马急追,众人紧跟其后。黄羡于马上拈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麋鹿背部,那鹿却并不倒地,仍负痛飞奔,转过一个山坡,一头栽倒在沟坎里。一个肥形皂衣庄丁纵马而前,跃下马背去取麋鹿。

“呔!不准动!”“嗤”忽听远处一声断喝,与此同时一枝飞箭挂着响声射在庄丁面前。箭枝深贯入土,只露半截箭杆在地面,犹自微微震颤,离庄丁双脚之差毫厘。

那庄丁惊得连退数步,一时不知所措。黄羡也是心头一震,既怒来者之无理又惊其射法之高明,循声望去,只见山坡内侧驰来一梢人马,约有六七十人,皆编发左衽,背弓胯刀,为首之人,着青绛衣,形容魁健,高鼻深目,浓须白肤,正是一队胡兵。

黄羡深知胡人霸道,掠夺成性,与华族水火不容,忖道:管他是谁,今日撞见我黄羡,定不能让他占了便宜。于是,提马而前,唤退庄丁,厉声斥道:“我乃黄家堡黄羡,前面何人,胆敢抢我猎物!”

绛衣人细看黄羡,剑眉星目,锦衣照人,持弓胯刀,坐下枣红马,喷嘶若怒,得胜钩上挂一条铁棍,心下也暗自夸赞:衣冠华族,果然不凡。口中却不示弱,大声回道:“我乃扎来部落赫连衍鞮酋长的三世子赫连隆健,这只麋鹿是我亲手射杀的,如何却说是抢你家猎物?”

黄羡侧目一看,果见一枝羽箭插在鹿颈下侧,正是要害。原来,赫连隆健亦带人来此打猎,行进间见山坡处跑来一只麋鹿,并未曾注意背部已经中箭,也未看到山坡那侧追来的人马,便一箭射倒。眼见发生争执,却不甘把猎物让与别人。

黄羡怒道:“这鹿是无主之物,谁先捉住,便当归谁,分明我已射中,为何又要来夺!”

赫连隆健咄咄逼人:“你射中背部无关紧要,我射中要害,这鹿自当归我,这怨不得别人,只怪你射术不精!”

黄羡更怒:“你敢笑我射术不精!”

赫连隆健冷笑一声,却不答话。

“哼”黄羡也冷笑道:“那我们就来比试箭法,如果你赢了,这鹿自然归你?

”赫连隆健道:“好,我就与你比箭”原来,这胡人祖居草原,生来就善骑马射箭,黄羡与他比箭,正是他的长处,自然不怕。

黄羡又道:“你若输了如何?”

赫连隆健道:“这鹿归你。”

黄羡道:“我不要鹿。”

赫连隆健道:“你要怎样?”

黄羡道:“你若输了,鹿还归你,你须挨我三拳。”

赫连隆健大笑三声,应道:“好,老子就依你,你说怎样比法?”

黄羡道:“百步以外,作一箭靶,以二十箭为数,中靶心多者胜。”

赫连隆健心中一凛,暗想:若是十箭八箭,我必不致输,这二十箭便无胜算。转念又想:我若不应,必让他小看了我,再说这黄羡也未必都中。于是,便慨然应允。

原来,黄羡多年受岳父指教,练就一身好武功,尤其是臂力惊人,能开百石强弓,箭法更是百发百中,与赫连比箭是胸有成竹,把箭数定为二十,也是欲以臂力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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