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铸造师 第二一七章 不可承受之黑暗

索斯虽然对于老霍姆来说，与自家子侄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周墨对于老霍姆来说，却是掌控了他一家老小性命的魔鬼！

老霍姆没有为了索斯付出一切的决心，也没有与魔鬼对抗的勇气。

说白了，老霍姆是周墨特意挑选而出的，除了有点经营才能之外，胆小怕事又善于伪装自己的“人才”！

事实证明，周墨的眼光没有错，御下的手段也极为有效，老霍姆从来没有起过背叛周墨的心思。

索斯自然不知道自己最亲近的霍姆叔叔，是玩弄自己命运的那只大手，此时他正兴致勃勃的与自己的霍姆叔叔讲述着自己在白金城堡中的机智与勇敢。

老霍姆只是静静的坐着，用慈祥骄傲的眼神看着侃侃而谈，眉飞色舞的索斯。

“不错，不错，在你这个年纪就能成为精英会员，并且被会长大人允许建立自己的团队，索斯，你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老霍姆的话让索斯心中很温暖，这位将他从苦海中救出，又将他引进了救赎会的索姆叔叔，没有提救赎会的事业，却关心着他的前途，这让索斯心中暗暗感激。

向亲人炫耀自己成就的兴奋头过了，索斯进入夜莺时产生的问题被想了起来。

“霍姆叔叔，您这么会在这种地方落脚，这种地方似乎与救赎会的教义相违背吧！”

霍姆满脸的皱纹因为笑容挤出了沟壑。

“教义？我的小索斯，教义不能换回粮食，也不能换回装备与兵刃，但是夜莺可以，所以，无论是会长还是神秘的总会，在看向我这个夜莺会所时，都会选择闭上眼睛！”

毫不遮掩的一下子将救赎会的虚伪面具摘下，这让索斯有些无所适从。

恍惚了一会，索斯才明白过来霍姆叔叔口中的意思：

“霍姆叔叔，您不是对我说，救赎会是得到了光明真神的神启，为了推翻七大伪神对人民的压迫，由心怀光明与正义的人们组织起来的神圣组织吗？如今怎么会……”

霍姆看着索斯茫然的面孔，心中微微有些心疼，但是想到将命运之子至于黑暗最深处是那位大人的命令，又只能心中长叹一声，继续保持着那诡异的笑容，接话道：

“怎么会将救赎会说的如此不堪是吗？”

索斯被霍姆叔叔如今的态度弄傻了，霍姆叔叔将他引入救赎会时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而且一直以来，他从霍姆叔叔这里得到的关于救赎会的印象，都是伟岸光明，如同黑暗中最后点燃的一点烛光，执着的坚守着光明。

可是，今天霍姆叔叔的话，却将他对救赎会以往所有的好印象全部推翻了。

“看来索斯你对我的话很惊讶啊！”老霍姆靠在高背椅子上，梳理的一丝不苟的苍白头发映衬着昏黄的烛光，显得他更加老迈，想一条临近冬眠的老蛇。

索斯整个人双眸都失去了焦距，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霍姆叔叔。

一个满怀希望光明的年轻人，突然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抽掉了心中的精神支柱，说实话，此时的索斯没有发疯一般的大吼大叫，老霍姆已经十分欣慰这个孩子的坚强了。

“不要惊讶，现在你应该有许多问题，可以问，霍姆叔叔来回答你。”

索斯听到这话，眸中的焦距一点一点的凝聚，最后霍姆叔叔模糊的身形重现在他眼中变的清晰起来。

“霍姆叔叔，救赎会到底是怎么样的，是您以前对我说的那般，还是今日对我说的这般，您哪番话是真实的？”

信念的动摇不仅让索斯对救赎会产生了怀疑，同样，对霍姆叔叔也有了疑虑。

老霍姆越发欣慰，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保持一颗敏锐的心，没有因为与自己的关系或者是刚刚在救赎会中受到提拔，就将倾向哪一边，这个孩子不愧是被那位大人看中的命运之子！

但是嘴上，老霍姆却没有一点欣赏安慰的意思：

“能够问出这么一句话，就说明，索斯你还太稚嫩，还远远没有成熟。”

失望与无奈充斥在老霍姆的声音中，这让索斯一愣，思维没有跟上老霍姆这个老狐狸。

“你以为我让你加入救赎会，是因为想要你去推翻七大教廷？救赎会有多少人，多少力量，我在其中混迹了十年，清楚的很，他们若是想要推翻七大教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提别的地方，就是白金公国，救赎会所有的力量加在一起，也不是白金国王伸出一只手的对手！”

“救赎会不是什么光明的组织，更不是什么高尚的组织，只是阴沟里的老鼠罢了，不过这只老鼠存在的时间长了，将洞打的四通八达，存活能力很强，门路很广而已！”

“让你加入救赎会，不过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

“以前还想着，我护着你几年，然后让你得到一个精英会员的身份，这样以来，就能在救赎会的辅助下，接手我的财富和事业。”

“但是霍姆叔叔没有想到，你这么的优秀，竟然真的完成了那个任务，如今你已经是精英会员了，那么，咱们两人加在一起，这份事业就会越发壮大了！”

听着霍姆叔叔的话，索斯沉默着，面色越来越难看！

“霍姆叔叔，您是要告诉我，您刚才对我说的才是实话是吗？”

老霍姆面上又露出失望的神色，看着索斯，叹息说道：

“不，霍姆叔叔从来没有与你说过谎话，从前的话是真的，现在的话也是真的！”

这让索斯彻底糊涂了，迷茫的看着老霍姆，老霍姆只好一脸无奈的细细解释道：

“救赎会宣扬的理念，想要从伪神压迫中解放出人民的教义确实是光明的，也确实是伟大的，大部分救赎会中人的信念也是坚定而高尚的！”

索斯面色微微有了些缓和，但是紧接着老霍姆就又说道：

“但是，救赎会又是不切实际的，没有成功可能的，慢慢腐朽变质的！这也是事实。”

“索斯，救赎会的理念，是推翻七大教区，然后将这个世界恢复到原本的样子，这个目标看似光明而伟大，但是你想想，这有可能吗？”

“就算我们忽视救赎会与七大教区帝国的力量差距，认为他们真的有成功的可能性，即便这样，你也要仔细想想，真的成功之后，救赎会这个组织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那么为了这个组织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怎么办，还有救赎会的这些头头脑脑怎么办？”

“索斯，你从小就历经世事，我想你不会天真的认为，打下了天下之后的救赎会，会伟大到每个人都放弃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得到的地位，重新成为一个农民吧！”

索斯神色挣扎，强辩道：

“可是，霍姆叔叔，您曾经告诉过我，救赎会的每一位成员，都是因为自己的理念和救赎会的教义契合，方才汇聚到一起，共同走上这条艰难的道路的！”

“既然大家的理念和信仰都一样，那么当胜利之后，又为什么不能维持自己的理念，做出一些牺牲呢？”

老霍姆不屑的笑了，从桌案的抽屉中掏出一沓厚厚的账本，砰的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胜利之后的救赎会会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成立了十年的救赎会是如何的！”

伸手示意索斯自己翻看账本，老霍姆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孩子。

索斯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但还是坚定了拿过了账本，翻看了起来。

只是看完了第一页，那个满目恶疮，眸光却让索斯感觉到很美好的会长大人，光明伟岸的形象就在索斯眼中崩塌了。

从老霍姆这里调集资金，这位会长大人用于给自身治病的钱数，竟然与海神帝国中整个救赎会的日常开支差不了多少。

此时再次想起那个会长大人，在地窖之中，欲拒还迎的不允许贴身侍卫说曙光之剑的事情，此时在索斯心中虚伪的让他想要呕吐。

再翻了一页，两个监督大人的私人提款竟然也不必会长大人低，会长还有个用来治病的名目，而这两个监督大人竟然连任何理由都没有，只是单纯的提款，仅仅是今年的提款数次就已经有了五十多次，总额之巨大，让索斯咋舌。

索斯心中粗略的做了一个计算，这三位海神帝国最高领导的私人话费，已经足够让数万人一年时间不愁吃喝了！

“怎么会这样！”

索斯压抑着声音，压抑着愤怒，压抑着想要将一切撕碎的冲动，从口中呢喃出声。

老霍姆给了索斯解答：

“因为在他们久居人上，发号施令的潜移默化之中，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理念，同时也自觉自动的将自己与下面的人区分了开来，他们是上位者，理所应当享受更多的物质条件！”

“孩子，你要明白，追逐自己的欲|望，是可观存在的普遍现象，不可能避免，一个组织，只要人数达到了两位数，就很难不腐烂变质。”

“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些变质的人，就否定了其余人内心的纯洁与高尚。”

“所以，我跟你说的两种救赎会，都是真实的，不过光明的在外面，黑暗的在内核而已！”

索斯依旧不愿相信，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渴求一般的问道：

“那么总会呢？总会不管吗？那些最初建立了救赎会的先贤们，对此视而不见？”

然后，索斯发现霍姆叔叔看向自己的目光带上了些许怜悯：

“孩子，总会即便再神秘，也是要花钱的，钱从哪里来？自然是七个分会的供奉！”

“总会的大人们是不可能自己干种地这些粗活的，他们也要靠下面人的供养，而且，谁不愿意自己的生活条件好一些呢？谁不愿意自己让人服侍着呢？”

“救赎会与其说是一个光明聚集地，希望之光，不如说是一个披着光明外皮的黑社会，其实与街头那些靠着收保护费为生的混混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混混们的饭碗是那些可怜的买有靠山的小买卖人，而救赎会针对的则是神职人员以及贵族们……”

说着，老霍姆站起身来，示意索斯跟自己来。

老霍姆动了动身后书架上的一本书，然后书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暗室来。

暗室之中黑漆漆的，但是却又数缕光线从对面的墙上射了进来。

索斯随着老霍姆走进暗室，在老霍姆的示意下，将眼睛对准了墙上的一个孔洞。

墙外，是一个装修华丽的包厢，一个肥头大耳衣着华贵的肥硕男人，正搂着两个窈窕貌美，赤|裸着丰满胸脯的女人，对面则坐着一名穿着粗布衣服，但是面上却有幽光的魁梧男子，这男子身后背着一柄重剑，正在说着话：

“男爵阁下，您若不愿意自己主动忏悔，我们就只能秉承光明神的之意，救赎于你了！”

一听这话，再加上这里是精英会员霍姆叔叔的地盘，索斯马上就知道，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救赎会的人了。

肥硕的男爵抿了抿嘴唇，马上身侧的女人就端起酒杯，自己饮了一口，然后扭着纤腰，探着修长的脖颈，用红唇将酒液渡到了肥硕男爵的口中。

吞咽下皮杯儿承载的美酒，男爵满不在乎的挑了挑眉毛，说道：

“我是白金陛下亲自册封的男爵，我的女儿在白金庄园内也是叫得上名号的正经贵人，你要救赎我？信不信我一声令下，你马上就是需要被救赎的人了？”

魁梧男子面对一位男爵的威胁却怡然不惧，说道：

“男爵大人，正因为您的女儿是白金陛下的身边人，我才劝您要慎重，最好主动忏悔，不然，我不保证白金陛下会不会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听到魁梧男子说这话，索斯有些不解的看向了霍姆叔叔。

霍姆得意的挑了挑眉毛，这是他发明的威胁方式，用贵族的规则来威胁贵族，这比单纯的武力威胁要可靠的多。

紧接着，魁梧男子又说道：

“比如说，您送进白金庄园内的女儿，每天都要往外传递的消息渠道，比如说，您在公国税务官那里的明细账册，又比如说，您女儿那个被您埋在自家庄园橡树下的初恋！”

前两个威胁男爵都不屑一顾，这是潜规则，每个进入白金庄园的女人，以及其背后站着的人都能够享受到的隐形福利。

白金陛下对此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最后一条，却让男爵皱起了眉头，粗壮的手臂一推，两个女人被他推出了怀中。

“来人！”

索斯看到，包厢外闯入了两个穿着皮甲的骑士。

“这两个女人，让她们闭嘴！”

两个女人闻言，面上马上惨白一片，想要喊叫，却已经来不及了，被两个骑士分别掐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硬生生的被拖了出去。

索斯看到这里，一阵激动，全身肌肉绷紧，就要撞破墙壁。

却被老霍姆用力拉住，低声说道：

“你要干什么？是想坏那个男爵的事，还是想坏救赎会的事？两个女人而已，你要学会习惯这些！”

索斯全身的力道猛地松了下去，整个人的精气神在这一瞬间被抽空，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老霍姆暗暗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一些，万一这个命运之子真的承受不住这些黑暗，如同自己一般堕落了，那位大人绝对会将自己全家老小都剁成碎肉喂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