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天空下 第二部 第二十九章 王室血脉

“磅磅磅”

高塔的楼梯盘旋而上，不宽的路道只能并排行走三人。现在，罗恩一行就是奔跑在这样的小道之上。

“你说，叛军的首领会不会已经逃跑了……我们上去之后却什么都找不到？”

砍倒一名拦路的士兵，朗古突然若有所思。

“应该不会……看那些士兵拼死抵抗的架势，上面一定有极其重要的大人物在。”

罗恩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的判断显得十分得肯定。

“可是……”朗古还是有些担心，“也可能是叛军其他什么重要人物留了下来。”

“别瞎想了，具体是什么人只有看到了才知道……小心——”

”嗖——”

出言提醒的同时，跑在最后的托尔威射出了手中的箭矢，金属箭头越过众人向前飞舞，准确地命中了原本埋伏在墙后的刀手眉心。

“呼……幸好还有你在！”喘了一口气，捡回一条命的朗古不禁有些心怯。

“注意一点吧……这幢楼上的敌人还没有完全肃清，在到达顶楼之前，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一边回答，托尔威一边将箭矢从身后的筐内抽出，搭上箭弦——这样就可以保持随时开弓的射击姿态了。

“况且，越到最后，敌人的反抗就越是疯狂……”

“上面应该就是顶楼了……”听到背后的议论声，跑在队伍最前的妮可转过了头，“大家做好准备——”

下一刻，一行四人就冲入了总部大楼的最高层。

“杀——”

与此同时，宽敞的大楼底部，战斗还在继续。军刀和长剑互相碰撞，火枪和弓箭发出死亡的气息，鲜血从交错的盾牌和刀剑的间隙之中迸溅出来，拔出的武器带出一蓬蓬喷射的血雨。

被刺中的人捂着伤口无力的倒在地上，等待他的不是救援而是踩在身上的脚步，无论是友军的还是敌人的。

大楼原本洁白的地面上已经铺满了尸体，流出的鲜血能够把人的鞋子浸湿。

在战况最激烈的楼梯口，手拿简易盾牌的守军与试图冲上去的中央军战士们厮杀在一起，双方拼命的向前顶都试图将对方推出去。

狭窄的空间让他们无法后退只能向前，双方像两只红眼的野兽，互相扭打纠缠在一起。这里没有高贵与低贱，有的只是死人和活人。

一名士兵倒下了，身边有人立刻接过他的位置，所有人都在拼命，即使明知自己必败，守军士兵依然没有一个人投降。

“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

随着声音的发出，一名原本倒在地下的受伤士兵猛然挺身扑在身穿锁甲的中央军步兵身上，抱着这个帝**战士，纵身跳下了三十米的高塔，长长的凄厉惨叫回荡在空中。

“真是一副地狱的光景！”

看到这幅景象，洁西卡队长不禁有股想要呕吐的意愿，只是，身为指挥官的自觉让她强行压制了下去。

“希望突击小队已经找到敌人的首领了！”

握紧了拳头，期望早日结束这场血腥战斗的女性军官这样祈祷着。

踏着凹凸不平的阶梯，罗恩一行冲入了顶楼。

高塔的顶楼并不为大，除了盘旋而上的瞭望塔之外，只有一个房间。此时，房间的大门洞开，似乎正在等待远方的来客。

“欢迎……各位终于到来了么——”

出乎意料之外，原本以为要一场恶战才能占领的顶楼现在却只并排站着三人，左右二人亲兵打扮，拱卫着中间的男子。

说话的男子身材并不挺拔，一头金发，苍白的脸上掩着一片红晕。然而，不能小瞧，即使只是微微站着，金发男子也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从容。

“向各位介绍一下，我是土伦起义军的首领，帝国遗民的族长——腓特烈-罗杰特首领。虽然知道很是唐突，不过我还是要说，很高兴看到各位来到此处。”

拨开身旁的护卫，金发男子面带微笑地回答到。

“我是帝**中尉——鲁道夫-罗恩，这些是我的伙伴们……首领大人，土伦城已破，抵抗已经毫无意义，你们还是投降吧……”

既然对方已经表明了身份，罗恩觉得不如还是开门见山。

“投降……？”像是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名词，金发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想了一想，男子突然反问道，“那你认为，像我这样罪大恶极的动乱首犯，投降后会有什么后果？”

“这……”

罗恩一时语塞。

“我是动乱的首犯，帝都多少权贵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况且，我又是帝国要犯的后裔，不杀我，恐怕当今皇室都要坐立不安吧……”

“……..”

没有回答，其实投降后的结果罗恩早已明了，只不过作为帝国的一方，立场不能直接明说而已。

见到对面没有回应，金发男子突然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么……年轻的中尉，你知道我们这些帝国遗民们为什么要造反么？”

“因为贫窭的土地？帝国的苛捐杂税？”一旁的朗古少尉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呵呵……当然，这也是个问题，不过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看到眼前众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金发男子微微笑道。

“吾乃继承腓特烈一世一千八百年尊贵血脉之人，正统第一皇位继承人之后裔……”

说到这里，金发男子的神色突然变得庄重。

“唔之族民，成年即立誓言——终身需为帝国正统血脉而战，至死不渝……这么多年了，我的每一代祖先身为帝国的公民，都是在忍受着区别的对待和压迫中逝世的……然而——”

男子突然加大了音量。

“到了现在，帝国的行省长官就连我们最基本的生活都要夺去，一点存活下去的可能性都没有了……所以，所以我们要反抗，夺回我们所失去的正统，夺回我们所想要的生活——”

“所以，就要牺牲这么多年轻的生命么？”

罗恩不识时务的插嘴让原本情绪高涨的男子声音愕然而至。

“就为了那些所谓的正义就要付诸使用战争手段么......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牺牲士兵的亲人？”

“……是啊，为了这次的起义，我族年轻一代几乎损失殆尽……这是我的责任……”

沉默了半饷，原本镇静自若的金发男子第一次发出了悔恨的音调。

“不过，我也不想这样啊......原本以为即使训练和装备落后，通过突击强化，至少能够达到普通帝国士兵的水准，想不到……”

“想不到只是消灭了帝**的一个团，就让你们自己也损失惨重吧。”

罗恩中尉替眼前的男子说出了心中的话语。

“这么说……你也到过战场了？”

“很幸运，在你们的部队撤离后我也观察了战场，虽然是一场突袭，还有高原反应的不利影响，不过第五团的抵抗依然激烈……从你们尚未带走的尸体来看，即使是胜仗，也要付出一比三的死亡比例，核算一下巴伐利亚山脉你们的总人口和青壮比例，很容易就可以得出你们现存所有的战斗力吧……”

“……罗恩中尉，你的分析的确很有军事素养……想来，这次出乎意料之外，让土伦迅速沦陷的主要原因——火炮集中攻击也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嗯……这个么……”

罗恩到底还是饶了饶头。

“……这个是大家的智慧！”

金发男子的双眼紧盯着眼前的青年军官，像是要把身前之人看透。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的这些智慧又是从何而来？”

“智慧从何而来？”正在饶头的青年军官到底还是呆了一呆，“这个问题，到也不难回答……虽然不知道其他人，不过我的知识大都来自于书本，来自于我的恩师。”

“恩师？”金发男子突然有些好奇。

“是帝国元帅约翰斯-毛奇院长！”一旁一直倾听的妮可突然插嘴道。

“原来你的恩师是约翰斯-毛奇元帅……”不知为何，说到老头之时，罗恩总觉得金发男子的双眼绽放出光芒。

“那么或许……我的族民有救了！”

尚未等到罗恩一行回话，金发男子就突然走到了写字桌前。

“请稍等片刻......我可以要求手下的部队投降，不过有个小小的要求……”

拿起手中的竹笔，男子开始在铺开的纸上奋笔疾书，不一会儿，一封简短的书信就撰写完毕。将纸张插入信封，糊好封口，男子转过身来。

“罗恩中尉，请你将这封信件亲手交予毛奇元帅，不要给外人传阅，能否做到呢？”

“送信......？”

想了一想，罗恩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呃……好吧，只要你能让叛军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我就一定亲手完成你的要求！”

“谢谢你……既然能够成为元帅的高徒，想来人品也不会差，我相信你！”

对着青年军官，金发男子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对身旁的亲兵下令。

“杜斯塔，利达斯，传令下去，所有士兵放弃抵抗，我军投降……”

“……是！”

想来是早已做好这一刻到来的准备，一接到命令，男子身旁的二名亲兵就迅速越过众人往楼下跑去，同时伴以大声的喊叫。

“罗杰特首领下令，所有士兵放弃抵抗，我军投降——”

“罗杰特首领下令，所有士兵放弃抵抗，我军投降——”

地狱终于结束了么？

随着指令的发出，原本在大楼底部拼死鏖战的士兵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纷纷放下了武器，有人瘫倒在地，有人仰天长叹，甚至有人当场嚎啕大哭，每个人的姿态各不相同，然而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能够在这场残酷的拉锯战中活到最后而感到高兴。

“......那么，我的任务完成了……罗恩中尉，能否请你们出去一下呢，我准备一下再跟你们走……”听到投降的命令已经传达，金发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

“……好吧，你快一些！”

没有多想，一行四人走到了门外。

然而没过多久，门内就传来了火枪的轰鸣声，等到罗恩一行冲进房间之时，就只能看到已经躺倒在地上，胸前沾满鲜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首领大人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托尔威不禁有些感伤。

此时，躺在地上的罗杰特首领已经处于弥留状态，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面对着众人，说出了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句感言。

“战争因我而始，也因我而终——这，也许就是我的最好结局吧……”

腓特烈-罗杰特，前托斯瓦纳帝国大皇子的唯一后裔，王室血脉，于帝国历1373年冬季死于瓦伦城中，享年3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