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风雨骤 第三百四十七章 顺军更名忠贞营

几乎与之同时，南明督师大学士何腾蛟一愣，旋即问道：“走了？去投李过他们了？”

章旷点了点头：“是，就在刚才，袁宗第率所部径投李过他们而去。”

何腾蛟无奈地道：“我早就说过，贼人终究为贼人，喂不熟的，随他去吧。“

堵胤锡道：“胤锡不这样看。“说着，见何腾蛟等一脸的诧异，接着道：”李自成虽然死了，但高桂英尚在，他们之间毕竟有十几年的情谊，过去相投不仅不能说他们无情无义，反而应该说他们重情重义。

倒是咱们该认真地检讨，是不是公正地待人家了，有没有故意瞧之不起，甚至不尊重或者故意挤兑人家的情况发生？

我看是有的，譬如尽启用原先不受李自成待见的将领，譬如郝摇旗，当然了，我不是说郝摇旗不该启用，而是应该让人家都感受到尊重，这可是一只不小的力量哪。“

堵胤锡，字仲缄，无锡人。崇祯十年进士。历官长沙知府，督乡兵数败掠安化、宁乡的山贼，又杀醴陵贼魁，以知兵名。

十六年八月，贼陷长沙。堵胤锡朝觐还，贼已退。明年六月，福王命为湖广参政，分守武昌、黄州、汉阳。左良玉称兵，总督何腾蛟奔长沙，令摄湖北巡抚事，驻常德。唐王立，拜右副都御史，实授巡抚。

正是因为他的极力坚持，何腾蛟才迫不得已地招降了郝摇旗、袁宗弟、蔺养成、王进才、牛有勇等人，势力大增。

何腾蛟自然也高兴，却始终对归降的大顺军心存芥蒂，不顾堵胤锡地再三反对，分化瓦解他们，才导致了袁宗第等人的出走。

何腾蛟不想作为自己的僚属，堵胤锡竟把话说的如此直白，脸上挂不住，不由冷“哼“了一声，抢白道：”他们毕竟逼死过君父，君父之仇不共戴天，难道就不该防着点儿？“

说到这里，稍顿了顿以示强调，唯恐被别人抢去了似地，立即又道：“他们之所以肯归降，自然是因为李自成死了，失去了主帅，事实如此嘛，这不，高桂英他们刚来，袁宗第等就跑到他们那边去了。“

堵胤锡懂他的心思，毫不客气地提高了声音道：“高桂英、李过等拥兵三十万，若是进攻咱们，咱们能抵挡得住？“

说着，目光逐一从众人的脸上划过，见众人纷纷摇头，接着道：“我看也抵挡不住，还好，他们并没有进攻，不仅没有进攻，还做出了不少友好的举措。

这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呢？是在满清的湖广总督罗绣锦极力劝降的情况下。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咱们完全可以联合抗清。

而且，隆武帝对此也给予了充分地肯定。上次，咱们招降郝摇旗，皇上就对咱们大加赞赏，不是吗？“

见他提及了隆武帝，众人也纷纷点头附和，何腾蛟仍有不服，却无话以辩，又不想因此堕了威信，嘴上道：“这些，我也注意到了，可是，咱们的消息传过去也有一段日子了，他们毫无回音，咱们又能咋办？“

堵胤锡冷笑道：“虽然咱们之前习惯于呼他们为匪，实事求是地说，他们确也有些匪气，但他们跟匪是不同的，他们肯定也在观察。“

章旷插话道：“果如此的话，招降他们岂不更难了？“

何腾蛟道：“若是他们不能忠于朝廷，招降了又有啥用？即便招降了，岂不是跟弄了只老虎放到身边睡觉一样？哼，等他们发起威来，谁人能控制得了？“

众人想想，觉得他所说也有道理，忙又跟着附和。

堵胤锡大急，道：“满清已占了我们大半的江山，胤锡坚信，凡良知未泯者，均能放下前嫌，共赴国难。

这样吧，招降他们的事儿就由胤锡去办，招降之后，胤锡亲自督导他们。“

“他既这样大包大揽，交给他就是，省得再跟他争，日后他碰到头破血流也怪罪不到咱的头上，还可以解决掉咱的心腹大患，咱又何乐而不为呢？“

快速地盘算着，何腾蛟道：“既然胤锡坚持，这事儿就交给胤锡去办，说吧，有啥条件，只管说。“

堵胤锡略一思考，道：“奏请皇上，授过御营前部左军，一功右军，并挂龙虎将军印，封列侯。赐过名赤心，一功名必正，他部赏赉有差，号其营曰忠贞。封高氏贞义夫人，赐珠冠彩币，命有司建坊，题曰: ‘淑赞中兴’。“

何腾蛟道：“好，全依你。“

堵胤锡懒得再说，转身而出，一个人径奔大顺西路军大营。

做出“暂不回复，视情再定”的决定后，李过等一方面加强情报工作，以及时掌握朱明和满清军队的动向；一方面撤消了跟朱明军队间的警戒，以防百姓和朱明军队误解。

这日，李过正跟诸将商量这事儿，中军匆匆进来道：“启禀大帅，袁宗第来了。”

袁宗第等不得已随郝摇旗归降了何腾蛟，原打算一心一意追随何腾蛟驱逐清兵，恢复大明，不想何腾蛟竟心存芥蒂百般刁难，袁宗第等早就心怀不满，闻知李过率部到来，忙不迭地过来汇合。

李过等尚且不知，闻报，一齐迎了出来。

袁宗第等人见了，也不答话，过来行了礼，再去参拜过高桂英，方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

诸将听了，纷纷把目光转向了李过，那意思：您是主帅，您就定夺吧。

袁宗第却不懂，不由好奇地看看诸将，又看看李过。

李过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已经确定了‘联明抗清’的大计，听了你的话，免不了大失所望。“

袁宗第“哦“了一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总督何腾蛟的气量实在太小。“

李过道：“难道咱们定好的计策竟就无法实现了吗？“

袁宗第沉思半晌，道：“除非咱们保持独立，而且只听命于一个人。“

李过及诸将不约而同地问道：“谁？“

袁宗第道：“隆武帝任命的湖广巡抚堵胤锡。“

李过及诸将纷纷道：“这个人现在哪儿？又怎么跟他联系？“

袁宗第未及说话，已听有人插话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正是堵胤锡！

堵胤锡一个人到得大顺西路军大营，恰逢值守的刘芳亮，也不遮掩，径直上前坦诚地表明了来意。刘芳亮知李过等正商量这事，忙引了他进来。

堵胤锡心里坦荡，毫无所惧，行进中闻得提及了自己，忙接了话。

李过及诸将不识，但见其气宇轩昂，均不由自主地看看刘芳亮，再看看袁宗第。

刘芳亮也不识，不过听他自我介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袁宗第却只一愣，随即奔过来，抱住了他，失声道：“是，是，正是堵先生。“

李过等不想事情竟会如此凑巧，不由愣住了。

堵胤锡心里愈发有底，轻轻拍了拍袁宗第的肩膀，推开他，开口说话，竟是开诚慰谕，讲明忠孝大义，慷慨激昂，主张联合抗清，情意恳切。

李过及诸将均为所动，高氏亦出拜，道:“堵公真是一片忠心，你等切不可辜负他的好意!“

李过动情地道：“谨遵懿旨，来人哪，摆宴！“

堵胤锡垂泪道：“两京还未恢复，百姓十分困苦，这难道是人臣欢宴听乐的时候吗?“

李过等感叹不已，为之撤掉筵席，道：“从此，李过等三十万众皆就抚，听大人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