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风雨骤 第三百四十章 所谓清流献南京

李过、高一功、党守素等，领命各去准备且不细说，单说次日一早，大顺军突然从三面向唐通所部发起了猛烈攻击。

唐通归降大顺后，曾极力帮着劝降吴三桂，及至李自成兵败，认定其再无前途，又转投了清军。

重兵围城之下，唐通做梦都想不到，大顺军会突然向自己发起攻击，正酣睡，闻得有变，也不辨东西南北，只管向马科所部靠拢。

却不知马科又已反正，正安排了弓弩手在等他。待其率部靠近，立即万箭齐射，所部登时死伤过半。

唐通一看不好，转头欲跑，恰遇上追杀过来的李过，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来战。他哪里会是李过的敌手，不到三个回合，被李过生擒活捉。

所属部众见了，纷纷弃械投降。

李过率所部往击姜镶及其所部，高一功、党守素则率部去攻尚可喜及其所部。

这些明朝的降将，最善见风使舵，阿济格在的时候，个个争功邀宠，还算有些战力。阿济格率吴三桂等走后，这些人立即各怀心思，只求自保。

闻得唐通所部遭到攻击，纷纷在想：“他们既然去攻唐通，就绝对不会来攻咱。只要他们不来攻咱，咱又何苦去多管闲事？

如今这世道哪，拥有军队才能拥有发言权，有了发言权方才算得上真正的人上人。”

正想，李过等已杀了过来，不得不仓促应战。

因为阿济格率主力离开，这些人的势力原就不及大顺军，哪里敌得过如猛虎出山似的大顺军，战不了几个回合，即纷纷溃退。

李过等率部奋力追杀，姜镶、尚可喜等人分路逃回山西、蒙古境内，中途损失过半，李过等乘势收复了米脂、榆林、西安等地。

这时候，首辅大臣马士英急匆匆地进了皇宫。

皇宫内，弘光帝朱由崧正跟新选进宫来的妃子们饮酒作乐，已然有了些醉意，见他进来，嚷道：“马爱卿，快来，一起玩。”

马士英暗自叹了口气，冲那些妃子们挥了挥手。

那些妃子们知道他的分量，忙一哄而散。

朱由崧不悦道：“你这是啥意思？”

马士英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扬州失守了！现清军已度过长江，直奔京口镇江。”

朱由崧猛地站了起来，嘴里语无伦次地道：“可有退敌之策？”

马士英摇了摇头，道：“南京失守是迟早的事了，咱们还是撤吧。”

朱由崧道：“难道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吗？”

马士英点了点头，无奈地道：“没有了。”

朱由崧闻言，反倒平静了下来，道：“既要撤，那就快撤。”

马士英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朱由崧道：“安排啥？哼，你这一安排，三两天就过去了，清军怕已进了南京，走，这就走，就咱们几个人悄悄走，去芜湖找黄得功，这人信得过。”

说着，已招呼了几个太监往外走。

马士英无奈，顿了顿脚，只得跟了走。

朱由崧所料没错，他们走后没多久，多铎即已兵至南京城下。

礼部尚书钱谦益闻报，想了想，转身就往外走，走了没几步，却见忻城伯赵之龙、大学士王铎两个匆匆来了，只得回头引他们去客厅。

刚进客厅，忻城伯赵之龙就近乎嚷道：“咱们的皇上，实在太不成话，清兵还没到，他倒是先跑了。

唉，你没听百姓百姓们咋说吗？说是让那个尚且关在监狱里叫做王之明的假太子代替他，指定也比他强。”

大学士王铎叹了口气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那未尝就不是一个办法，可惜于礼法不合，多数朝臣不同意，说是万一他再回来事情可就麻烦了，算了，还是不说了。”

作为东林党的一员，钱谦益原坚决反对朱由崧登基即位，见势不妙，方才依附于马士英，做了礼部尚书。

闻得两人说得如此直率，钱谦益道：“那是百姓们恨他说的气话，咱们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官，岂能跟他们一样胡闹？”

忻城伯赵之龙道：“是啊，是胡闹，咱们也不想，但是，现在清兵来了，他一走了之，咱们又该咋办？”

大学士王铎点了点头道：“按说忠臣该以死报效朝廷，可是，皇上先跑了，如今的朝廷还算是什么朝廷？退一步讲，咱们即便要替皇上守住这南京城，又往哪里去找兵？

唉，就南京城里的这些兵，严格来说，根本算不上兵，连人家看家护院的家丁也不如，而且，指不定哪个已经投降了清兵。”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道：“这是洪承畴写给我的信，扬州之战还未开始，就派人送来了，我敢断言，不少人都接到了信，而且暗中跟清兵联系上了。”

赵之龙、钱谦益不想他竟如此坦诚，相互对望了一眼，一齐道：“所言甚是，我们也收到了。”

说着，各自从怀里取出来，放到了案几上。

王铎赞许地看着他们俩。

钱谦益道：“史大人乃当朝擎天一柱，为什么会兵败扬州呢？还不就是因为投降的人太多？据说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都投了降。可不知为啥，史大人居然没有阻止，只管自己以身殉国。”

赵之龙接话道：“他当然也想阻止，可他阻止得了吗？阻止不了。他倒是全了自己的气节，八十万扬州百姓的命跟谁去要？”

说着，眼里已夹了泪。

王铎道：“外族入侵，你不反抗，难道就不会死吗？错了，大错特错了，他们终究非我族类。”

赵之龙道：“这确是个矛盾哪。”

钱谦益道：“两位没有看过洪承畴的信吧？”见这两个点了点头，继续道：“我看过了，据洪承畴讲，大清朝廷实行满汉一体的政策，汉人也可以入仕。

这些天，我秘密派人去他们所占的地方打听过了，果如是，而且他们的朝廷确也任命了不少的汉官汉将。”

这两个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钱谦益，忙拿起信来看。

看罢，赵之龙道：“果如此，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王铎道：“咱们倒不是想去做他们的官，南京城里的百姓能够免遭涂炭就够了。”

钱谦益道：“这不过是咱们三个人的看法，不知其他人怎么想？”

王铎道：“魏国公徐允爵、保国公张国弼、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昌侯徐宏爵、定远侯邓文囿等早就说过，全凭王铎安排。”

赵之龙道：“项城伯常应俊、大兴伯邹存义、宁晋伯刘允极、南和伯方一元、东宁伯焦梦熊、安城伯张国才、洛中伯黄九鼎、成安伯郭祚永、驸马齐赞元、侍郎朱之臣、梁云构、李绰等，应该也没意见。”

钱谦益道：“既如此，咱们就去试试？”

王铎道：“好，前提是，必须保全全城百姓。”

赵之龙道：“果如此，背些骂名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