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 第三百八十四章：白骨姬

当一个人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他便永远无法退出了。

鲜血、尸骨、罪孽将会构筑成一个永恒的噩梦，而艾丽莎现在便停留在这样的噩梦之中。村长用手摸了摸胸口的剑伤，血水渗了出来，这是他试图阻止艾丽莎时烙下的，他避开了要害，否则他此刻恐怕已经一命呜呼了。

遗憾的是，他无法帮助艾丽莎摆脱眼前的噩梦，或者说，没有人能帮她。

“发生什么了。”

随后赶来的林秋只看见了狼藉的屋子以及被破开的窗户，艾丽莎不知所踪，只留下了奄奄一息的牛头村长。

“你没事吧？艾丽莎呢？”虽然这么问着，但林秋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先前艾丽莎连对他下死手的都没有片刻的犹豫，更别说一个素未谋面的魔物村长了。

“振作点，你可不要死啊！”老杰克匆忙将村长扶上木床，随后菲尼克斯来到窗前，她的指间燃气一抹火焰，她将火焰轻轻点在村长的胸前，火焰很快烧穿了村长胸前的衣襟，温暖的火光包裹住村长胸前的伤口，触目惊心的减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抱歉，我不是她的对手。”待气息稳定后，村长才开口说道。

他甚至没看清艾丽莎是如何出剑的：“你朋友的状态很不好，加仑湖的力量打破了她内心深处的封印，她现在依旧认为自己在战场上。”

通常而言，像艾丽莎亲身上过前线，屠戮过无数敌国士兵的人是不可能真正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战争的后遗症会让她变得越来越狂躁，这种狂躁日积月累，直至最终爆发的一天。事实上百年战争的结束并未终结所有战争，在前线军人凯旋而归后，贺露提雅列国都发生过不同程度的小规模战争。

一些人从战争存活了下来，但却死于小规模内战；另一部分人，则被送往了螺旋城监狱。

只是艾丽莎的情况有些特殊。

她从未真正意义上摆脱战争造成的创伤，甚至从未直面过心中的另一个自己。一方面是因为影和拉莫夫的帮助，另一方面根据教会对艾丽莎战斗力的评估，一旦她的刻印暴走，半个帝都都将为之陪葬。

于是经过圆桌评议会的商议，有圣女歌斯娅亲自对艾丽莎施加了封印。

村长虽然不知封印具体是如何运转的，但早在艾丽莎之前，他就对封印有所耳闻，从一名教会骑士口中。当时他还为此和对方争执了整整一个晚上，那时他坚持认为犯下罪行者永远无法从中解脱出来，为了驳倒他，那名骑士举了一个例子。

有关圣女的例子。

第一次魔潮战争结束后，歌斯娅认为阿卡兰度的毁灭她有直接的责任，她的强势、她的好胜心以及她的掌控欲让一切都渐渐脱离了原本的规划。她的妹妹歌露娅也是如此，所以为了贺露提雅沦为第二个阿卡兰度，她割舍了自己一部分情感。

这种割舍，就好比将人生中的一页凭空摘去。

“也就是说想要解决艾丽莎的问题，就必须把她带回帝都让圣女重新对她进行封印。”

“前提是你能做到这一点。”村长提醒林秋。

现在阻止艾丽莎的人都会被她视为战场上的敌人，而她对待敌人不会存在任何怜悯之心。在下死手的情况下，战胜一名圆桌骑士简直如同天方夜谭。村长亲眼目睹过圆桌骑士的战斗力——之前来到这里的圆桌骑士自称圆桌骑士候补，然而他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令人惊惧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不行也得行啊。”

林秋自己心里也没低，他和艾丽莎过往的战斗中几乎从来没赢过对方，而且那还是点到为止的战斗。艾丽莎的剑术加上的她的刻印让她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成为了几乎无解的存在。

“如果我和菲尼克斯联手的话，或许……”

“不行哦，你不能和任何人联手。”声音传来的同时，林秋眼前的世界陡然变幻，菲尼克斯、村长与老杰克不知所踪，他原先身处的木屋变成了间牢笼，迎接林秋的是一个黑白色彩的世界，漆黑的地面上堆积着无数骸骨。

白骨姬就站在牢笼前不远处。

“艾丽莎正在经历她试炼，如果你和菲尼克斯把她带回了帝都，一切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是你搞的鬼？”

凌厉的剑势将牢笼破开了一个缺口，饱含怒意的剑弧直指白骨姬。

“嘭——”

突起的骸骨盾牌挡住了剑弧，白骨姬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你就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剑势的冲击和当初她在索兰港见到林秋时简直判若两人，她或许终于能将对方从一个玩弄于鼓掌间的玩物上升到能够酣畅一战的对手了。白骨姬从骨盾后面走了出来，说道：“不过，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还远远不够……艾丽莎正在经历她的考验，而你也该面对自己的考核了。”

说着，白骨姬轻轻抬起手中的镰刀，面对林秋的方向划了一个十字。

林秋呼吸一滞。

镰刀滑落之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剥离了自己的身体。

“我指的是你一个人的试炼，所以有关『浮岳』和『畸变』借给你的力量我就暂且没收了。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让西西雅将艾丽莎引开到了僻静的地方，无论她弄出怎么样的动静都不会伤害到这里的魔物。”

“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单挑吧？”林秋问道。白骨姬总是给他一种亦正亦邪的感觉，他听说过不少圆桌骑士赛维拉的传闻，在她将整个第二王国毁灭前，是仅次于玛兰弗茵的圆桌骑士。

公正、虔诚，而又富有同情心。

林秋能够确定的是，至少白骨姬并没有完全遵照混沌教的行事风格。

“是的，我就是来找你单挑的……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我知道你现在有许多疑问，如果你能胜过我，我会为你解答你全部的疑问——你不是将西斯作为最终的目标么？像隔断你和『浮岳』联系这种事，西斯也可以做到。”

“如果我输了呢？”

“啧。”

白骨姬啧了啧舌：“如果确定了你没有战胜西斯的希望，我就不得不采取方式了，即便那意味着杀掉你，再夺走你的刻印……如何？这样的回答，满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