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禁 第六十四章 恩义断

第六十四章 恩义断

不一会儿，看门的老大爷，一脸惊慌地小跑过来，向华山剑派弟子一礼，道：“各位大侠，外面有一群人，模样甚是奇怪，说要来探望贵当家的，我家先生不在家，老汉不敢做主，还请诸位大侠示下。”

赵洛儿若有所思道：“莫大人，你我先行吧……”然后吩咐众人：“冰雪国人一定有办法救治魏掌门，有你们柳意师弟在，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是，师娘。”

赵、莫二人由后角门离去，华山弟子才传见冰雪国人入院。然而看守老汉前门传话时，冰雪国太子郑少倾抬步欲进，柳意却相阻道：“还请太子殿下留步，属下想独自拜见，况且华山剑派众弟子都在，太子殿下进去，有些不妥。”

立在一旁的白衣鬼使，也欠身轻声道：“魏掌门不亲自迎见，如此进去有**份。”

郑少倾闻言不乐，但他身为一国太子，却受下臣左右，不得自由，然而在随从众臣前又不能失了体统，于是故作坦然，向柳意示请，退了下去。

众华山剑派弟子，在内院守候，见到柳意脱去了华山剑派帮服，换上了一袭白色长衫，刺绣着奇异花纹图案，腰间还挂着华山剑派镇派之宝青出剑，都大感到十分惊诧，本欲见礼，然而看这等气派，心里不禁打了个突。

柳意到院向众人一礼，一不叫师兄，二不称师父，直言道：“在下有礼了，敢问魏掌门何在？”

“柳师弟！”柳意此言，甚是无礼，一人忍不住，斥了一声。

“还望诸位大侠，念在往日的同门之谊。容在下前去探望贵派掌门人！”

众华山弟子见柳意面无表情，语气冷沉无礼，岂有不惊之理，但也为他全身康复。如获新生感到心慰，从而应验了师娘赵洛儿之言，那么师父就有救了，一位弟子上前一揖道：“柳师弟，你一定是来救师父的吧。”说着身子一侧，“请”字出口。哪知柳意来到魏川的病房门前，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走，直走到院中垂花仪门，无一丝停留的意思。

众弟子一怔。立时唤住：“柳师弟……”

柳意停下脚步，并不转身，只是冷冷道：“当初魏掌门从断水堂离开，连正眼都没瞧我柳意一下，又是何意。岂不是弃柳意于门墙之外，既然已经不要我柳意，我柳意为何要他做师父？”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没想到柳意竟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无情无义的话来，然而当初他身心受伤，对师父有所误会也实属正常。于是一弟子连忙解释道：“柳师弟，你误会师父了，师父见你身受重伤，不能再行途劳累，所以留你在断水堂安心养伤啊，并让丁阳师弟照顾。”

“误会！哼。柳意当实已成废人，魏掌门恐怕是担心我柳意成了累赘，既便日后回到华山，也是无用之辈，与其留我多一口饭。不如弃之省事。”

“你！柳师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当年你流落街头，时才五岁，连乞丐都欺你年幼，是谁把你带上山，教读书识字，又是谁授你武功绝学，难道你一转眼都把这些恩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吗？整个华山剑派的同门都能瞧得出，师父对你尤为关照，没想到你反尔对他老人家如此……唉……”

华山弟子不知冰雪国郑太子十分仰幕魏川，更不知彼此已然相见，以为若想求冰雪国人救治师父，需要通过柳意，所以对柳意并非厉言相训，这时另一弟子觉得先一弟子话语有些过激，立时上前拦口，向柳意道：“柳师弟，看在多年师徒份上，就请柳师弟救一救师父吧。”

“柳师弟！”这时又站出一弟子，向柳意淡淡道：“倘若柳师弟要与师父恩断义绝，何不还清这十多年养育之恩呢？”

“哼！魏掌门对我柳意来说，并无养育之恩，当然若非他带我上华山，我柳意照样能活在人世，刚才你们说魏掌门对我十分关照，又是从何说起，难道多教了我一招半式，哼，魏掌门明知道我柳意对他女儿，情真意切，为何又不许我们二人来往。”

“混帐！滚吧……师父吉人天象，必会转险为安，康复起来，我们不求他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姓柳的，我算是认识你了，滚吧！”一弟子忍无可忍，怒言相骂，驱赶柳意。

柳意不动声色，径直走出院子。郑少倾见柳意面无表情，是以为魏川伤情不妙，于是十分关切地问道：“魏掌门伤情如何？”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已无大碍！”

正此时院内步声杂沓，华山剑派众弟子身着断水堂帮服，按剑而出，个个神色冷沉，满含敌意。郑少倾等冰雪国人， 此时有些诧异，断水堂的弟子为何在此，江湖之间，为名利所驱使，明争暗斗，相互迫害，是千古不灭的事，难道魏掌门被断水堂的人控制，然而要先要弄个明白，不可冒然断定，免得因误会生恩怨。

“柳意！你既已非华山剑派弟子，还请将青出剑还于本派。”华山剑派弟子来到门前，并不理会冰雪国人，直截了当地向柳意冷冷一句。

柳意冷笑一声：“有本事，你们来拿吧。”

“你！”

白衣鬼神这时走上前去，拱手笑道：“柳少侠所言不错，自古宝剑配英雄，柳少侠英雄少年，拥有这柄宝剑，是理所因当之事，诸位如若不满，大可一决高下。”

华山剑派众弟子出门便见到这群冰雪国人，个个双眼透着碧光，脸上不是戴着冰雕，就是罩着雾气，十分怪异，听这怪模怪样的白发翁傲气十足，来意不善，于是冷冷笑道：“此乃我华山剑派门内家事，外人请不要多管闲事！”

“噢――柳少侠如今已是我冰雪国龙骑将士，对阁下来说，我们是外人。但是对柳少位来说，我们可不是外人，既然彼此各归其主，一旦出了事。岂能是单独某一方的家事！”鬼神十分傲慢，说到柳意之时，右手高抬，而提华山剑派之时，却手指于地，此乃区别高下，意所特指，对华山剑派十分不敬。

华山剑派弟子岂有不察之理，心中愤慨，当先一弟子正要发怒。另一弟子按向肩头，走上前来，向冰雪国人一礼，和声道：“瞬息之变，沧海桑田。柳意柳少侠本为我华山剑派的同门师兄弟，由家师带领，下山参加武林同盟，初涉江湖，少经世故，为人行事，自有欠缺。然而诸位乃冰雪国皇室亲贵，且太子驾行，却何以有失一国体统，自大顺立国以来，朝野互不相犯，我们江湖中人。且出身名门正派者，与朝廷官府，划分界线，当然对他国使节一视同仁，还望诸位高抬贵手。允我华山剑派自了私事，倘若诸位执意与华山剑派为难，恐怕就很难善了，华山弟子若都是贪生怕死之辈，门派也不会立足于江湖近千年，彼此万一动起手来，定不会是单方受损，眼下月州城，新主就任，是不希望有人在城中闹事，短了自己官威，真若闹到衙门堂下，我华山弟子也准备着随时为门派声誉尽忠，想必公道自在人心，到时候我华山剑派名声定无损伤，万望诸位对此事从长计议，免伤了彼此和气。”这段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言语之间，明透利害，可谓咄咄逼人，谁人又听不出来呢。

郑少倾喜结善友之士，岂愿与十分敬重的门派中人大动干戈，况且自己身为冰雪国太子，奉命出使大顺国，身处异国城邦，不可造次，觉得对方所言，极为在理，于是上前笑声道：“阁下误会了，在下此来，是专程看望魏掌门，并无敌意，此前在下与魏掌门……”

白衣鬼使听出太子要将那天夜里与魏川相见之事说出，这对太子此次使节大顺国极为不妥，于是上前拦口道：“太子殿下，此事由鬼使来办！”

郑少倾对白衣鬼借法仪体统来限制他言行，十分恼火，却有怒不敢言，反而还要陪上笑脸相谢。

白衣鬼使向华山剑派一礼道：“诸位既然是华山剑派弟子，为何身着断水堂的衣裳，这就是柳少侠不愿将青出剑交于诸位之手的原因，柳少侠如今身上所戴有华山剑派的腰派，不知诸位可有，若是有的话，定将青出宝剑双手奉上，若是没有，那就莫怪了。”

当初乔装成断水堂徒众，佩戴的所有物品，都由断水堂的提供，并将原来物品都留在断水堂，由柳意和丁阳两位师弟保管。白衣鬼使提出让出示华山剑派信物凭证的条件，而且神情傲慢、有恃无恐，就说明他对华山剑派此行诸多细节，都了如执掌，此属机密，若非柳意告之，外人又怎能知道。一时间华山剑派弟子恼羞成怒，指着柳意骂道：“你这背叛师门的畜生，我要宰了你！”说着“唰”得一声，抽出长剑。

然而另一弟子当先相阻，小声道：“我等居人檐下，不可乱来，况且来者不善，不易动武。”接着又走上前去，向柳意拱手一揖道：“青出剑原本是华山剑派镇派之宝，自魏掌门执掌门令后，就将其废除，如今只不过是一柄利器，柳少侠既然喜欢，就权且拿去，望能妥善保管，在下还有一事相询……不知丁阳丁师弟，而今安在。”

柳意淡淡道：“仍旧留在断水堂。”

“多谢相告，此时家师正在安心静养，不便相扰，诸位就请吧！”

冰雪国人能妙手回春，将已如废人的柳意，恢复如初，当然可以救治魏川，然而柳意的无情无义，致使双方不欢而散。自冰雪国人走后，华山剑派众弟子，陷入沉默，心怀愤恨，一方面派两人回断水堂探明丁阳的实情，另一方面派两人前往蹉跎地，通知赵洛儿和莫庄，提防柳意，十余名弟子在魏川周围，日夜监护。书生收纳半死不活的魏川，惜心救治，冒着生命的危险，上山采药，并夜以继日地煎汤熬制，令华山弟子感动不已，然而书生以平生百无一用，辱没门楣为愧，不愿道出姓名，且还说救治魏川，皆因魏川与魏天正之子，相貌酷似，别无所求。

这日深夜，魏川苏醒过来，听到弟子们时言辞激愤，时尔动情流泪，将这数日之事，一五一十地通述一遍，感叹万千，却说出一个字来，将脸扭向内侧。

“是谁！出来！”

“不用怕，是我，我是来看伯父的，我伯父怎么了？”

众弟子正敛气凝神，守望着师父，等待着他所有吩咐之时，突听屋外来人，立时戒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