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甚妙 第三百零五章：终章（五）

“你冤枉？你冤枉个屁，你别以为那万洒死了，就死无对证了，我马小豆也不傻，那万洒一个无名小卒，哦，以前好像是什么栖鹰寨寨主的儿子，但是在我马小豆这里也不好使！”

不等范楷等人开口问，马小豆已经先啐了吴起耀一口，二人隔着有一段距离，身后又各自有衙役押着，整个人几乎算是趴跪在地上，但是即便如此，那万洒还是精准的啐到了吴起耀的脸上。

吴起耀恶心的够呛，只是双手都被绑缚在身后，想要伸手擦拭一下也做不到，只能忍受着脸上那恶心的感觉，既憋屈又无可奈何，他这神色却让马小豆哈哈大笑起来。

“肃静！马小豆，你莫不是想尝试一下我大理寺的刑具？”范楷喝道。

马小豆自然是不想尝大理寺的刑具之威，到了这地步，他当然也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但是临死之前这段日子，他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意活的痛快一点。

“大人，方才小人是看到吴三公子，想到就是他将小人害到如今这步田地，一时太过气愤，所以才没能忍住，小人知罪，再不会犯了，大人若有要问的，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范楷三人对视一眼，马小豆可是他们今日遇到最配合的一位了，只是不知他是真的配合，还是只是说些漂亮话，真正审讯的时候，再拿些模棱两可的话糊弄他们。

“既如此，你且说说，在高丰城外，你为何要向锦王殿下射出那一箭，别说你是误伤，我们不相信，也没人会相信。”

柳承栩问的直接，目光盯在马小豆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神色变化。

“大人，小人的箭术不说百步穿杨，在军中却也是有些名气的，哪里会误伤，还恰巧误伤了锦王殿下，小人之所以射那一箭，自然是受人指使，指使我的人就是这位定国公府的吴三公子。”

吴起耀正想反驳，却被身后的衙役掌了一嘴巴，“大人还未问到你，不得插嘴，否则治你一个藐视公堂罪。”

吴起耀心中还是存着那么一丝希望的，毕竟平王殿下还着一身锦衣站在前面，而没有如他们一般，穿着囚衣跪在这公堂上，显然他如今还是平王，没有成为阶下囚，只要平王没有完，他也就没完，所以求生意志让吴起耀忍不住一次一次的想要反驳马小豆的话，他再傻也知道，刺杀亲王的罪名不能落在自己头上。

只是他一有要开口的意思，就被眼疾手快的大理寺衙役重重掌嘴，没过一会儿，他的两边脸已经肿成了馒头，就算想要再开口，也没那么利索了。

“那位吴三公子是不是傻？”祝颜听着那一声一声的打脸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很傻！”耿星霜也觉得这打脸声太过魔幻，很能让人代入其中。

本来二人还一直打着腹稿，想着待自己上堂时，三位主审大人会问些什么问题，她们又该如何回话，才能说的既让人共情，又能说到重点，谢家没了，平王对她们做的事，可不能就这般轻易算了。

可是一直听着隔壁的审讯，简直就像看一本故事情节丰富的话本子，高潮迭起，二人渐渐便忘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转而专心的听起审讯来，这可是外人听不到的，若不是她们是案子中的一环，身份特殊，哪里有这个机会。

杨倾墨武艺不凡，五感远超常人，特别是他又特意凝神去听隔壁的动静，他本是担心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焦虑紧张，才想要听听她们在说什么的，若是有什么难处，自己虽然在公堂上，但是该他说的事也说完了，可以帮着解决一下。

当他听到耿星霜和祝颜只顾着讨论这边公堂中的审案，霜姐儿还很冷静的点出谁说的是废话，谁说的有那么一点用，很是兴致勃勃，就差没配上几碟点心干果和茶水了，他微微牵了唇角，这般……很好！

他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欢喜来，自他的眼角眉梢溢出来，此刻的杨倾墨，瑞凤眼中，多了些许情愫，只是那情愫隐在眼底，又被他很快掩饰过去，恢复成了原先淡漠而冷然的模样，这公堂中无人发现他身上这片刻的变化，只除了一人。

章可心侧头看着这个她自从见了第一面后，就一直放在心中，为了能陪伴他左右，和他相守一生，她听了平王的蛊惑，不顾家人阻拦，一意孤行要去北地找他。

她会在那战火纷飞、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为他送去一份慰籍，待他战败后，她会安慰他、陪伴他，哪怕他孑然一身，甚至被问罪被流放，她也将一直是他身边最牢固的牵绊。

但如今她跪在这公堂上，是犯人，她知道平王会将劫持耿星霜那贱人的罪名全部推到她身上，是她因为嫉妒才想置她于死地的。

其实……倒也没错！

她的确有这个心，也出了一份力，如今，既是失败了，她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今日之结果在镇垚军大捷那一刻，她便已料到，经过这么长时间，她已然接受了。

她自被押进大理寺公堂后，注意力就只始终放在一个人身上，当杨倾墨时不时往这边看的时候，她心中不禁生了痴念，以为他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只是她是对他情根深种，却并没有变傻，他的目光虽然时不时朝自己这边看来，却始终没有下移，而是平视，自己是跪着的，他是站着的，那定然不会是在看自己。

她忽然想到在进来前，看押她们的衙役曾随口提到过，今日的证人还有贵女，称赞镇国公府和安平伯府豁达大气，愿意让自家闺女上这大理寺衙门来当证人。

这一瞬间，她反应过来，看来那耿星霜就待在隔壁厢房中，杨茂山看的始终是隔了的一面墙的未婚妻，而吝啬于给自己一个眼神。

这里自然无人关注章可心心里的想法，而唯一可能关注她的祝霓，此时却也是浑浑噩噩，口中不停的喃喃着“不是我，不是我……”

所有人都在听马小豆说话，只见他轻蔑的瞥了一眼吴起耀，嗤道：“你们这些高贵的大家公子，总是仰着头看人，从来不会多看像我这样身份低微的人一眼，总觉得我们像是蝼蚁一般，任你们想如何拿捏便如何拿捏，脑子也是愚笨的很，但是我马小豆告诉你，我的运气的确不怎么样，当初没听楼哥的话，被那万洒许的大好前途冲昏了头脑，所以才有如今的下场。

但是那万洒的身份也并不比我高多少，他让我做的又是杀头的买卖，我怎么可能轻易就相信他，吴三公子，你还不知道吧，万洒不仅偷偷带我见过你，我还偷听过你们的谈话，知道这件事最大的主子是平王殿下，我才下决定射出那一箭的，想着只要射中了，自己逃出去躲一段时日，以后也能得个从龙之功。所以，三公子，你的脸我可是记得清清楚，万洒虽然死了，你却抵赖不了的。”

马小豆说完这一番话后，磕了一个头，“大人，小人该说的都说了，若有一字为虚，小人不得好死！”

“你本来就不得好死！”范楷等人心中几乎同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