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子之谶 第三十一章 少将毙命

彼得快速下达释放林允男的命令，他不想惹祸上身。

和公爵对立这么多年，虽然比不上公爵对他的了解那么透彻，但公爵身边的大致情况，彼得是知道的。比如这个据说是美男子的林允男，的确是林秀芝的弟弟，也的确是夫人当年和公爵大婚的时候，公爵的岳父大人，澳洲大亨林默涵老先生亲自交到女儿手里的，而且还是当着赵秉国的面。

这其中不乏一些颇具色彩的传说，但因为涉及到几个大人物，小道消息也就没有市场了。

“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本来心思在赵公子西敏身上的彼得，冷不丁被林允男子爵扰乱了心思。

在走向会议室的通道上，彼得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凝重，神爵门的十五位爵爷，除了一等公爵赵秉国，四等子爵林允男外，都已经到齐。大伙接到的通知是，邦联体中央临时负责人、点揆大人二等侯爵彼得通知召开紧急会议，会议内容只字未提，大伙心里都在猜测，公爵不在，这死对头彼得侯爵怕是要玩什么新花样，只怕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大多数爵爷对彼得的印象并不好，腹诽的很多，都说，要不是华隆高科财大气粗，你彼得想弄个侯爵只怕是做梦，况且，以彼得的才智，根本就不配坐在二等侯爵的位置，也不知公爵赵秉国是什么原因，硬要让自己的死对头上位，而且还让他担当临时中央负责人。

爵爷门懒散惯了，原定下午四点召开的紧急会议，一直到四点半人才到齐。

进了熟悉的会议室，发现主席台上端坐着三等伯爵亚历山大，四等子爵明秋山。中间的座位空着，很显然，这是彼得侯爵的位置。

平时关系不错的爵爷彼此点头招手打招呼，各自找到属于自己的固定位置，坐下来后才开始扫视整个会场，意外地发现，邦联安全部门担当杰克·大卫少将竟然也在座，只是他的位置比较特殊，在爵爷们座位之外，单独安排了一个坐席。

大卫一直低着头在看什么文件，完全不在乎爵爷们的神情。

很快，随着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快步登上主席台，会议室的门也关了起来。不同的是这次门的两边多了两名全副武装的内卫。

众人抬头朝主席台望去，彼得已经在中央的位置上坐下来，身后站着一个黑脸上戴着黑口罩、身材矮小壮实的小伙子，看样子是保镖警卫之类。

下面立即有了窃窃私语声，你看你看，堂堂邦联体二等侯爵，竟然选这么一个又矮又黑的家伙带在身边，简直是丢脸。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人家就那么一个眼光，人家喜欢歪瓜裂枣的，你小子管得着吗？这是一个年纪稍大的爵爷在训斥一个年轻人。

还是您老见多识广，佩服佩服。被训斥的年轻人反而陪着笑脸回敬老者。

这时，前面传来敲击桌面的声音。

“各位安静，下面开始开会。”这是亚历山大在发言，“今天的会议由我主持，之所以叫紧急会议，是有紧急情况要通报。明秋山子爵通报情况之后，彼得侯爵作重要讲话。”

“各位爵爷。公爵此次出行，前后不到五天时间，临行前，公爵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将此次出行的目的毫无保留的公之于众。这充分体现了咱们邦联体领导以身作则，带头实现政务透明化阳光化。但是，在公爵出行返回途中，出现了一点小插曲，但都被咱们足智多谋的公爵大人化险为夷了。目前，公爵专机已经在原华夏国青海省茶卡盐湖基地安全降落。根据公爵的指示，由于在此次出行途中，发现了咱们邦联体存在不少问题，他决定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微服私访，确认问题，解决问题。”这是我要通报的第一件事。

明秋山不顾会场的喁喁之声，继续道：“第二件事是这样的。根据情报，公爵夫人林秀芝女士比公爵提前两天返回苏黎世官邸，夫人没有和公爵在一起，肯定事出有因，奇怪的是，公爵夫人回家后的次日，即病倒在床。而更为蹊跷的是，赴茶卡盐湖基地采访公爵大人的先道网首席大记者余子墨，也在采访结束后病倒在苏黎世中心医院。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两件事是毫不相干的孤立事件。但是由于都和公爵联系在一起。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公爵的夫人，一个是和公爵情同父女的侄女，原本都是健康活泼朝气蓬勃的人，却在几乎相同的时间，因为相同的遭遇而出现身体状况。这样一来，很容易被人利用，散布不利于公爵乃至于邦联体的谣言。因此，最高三人团责令我和亚历山大伯爵先后单独接触过在座的部分爵爷，今天，再次特别提出，各位爵爷一定要不信谣不传谣，做邦联体大局稳定的坚定维护者。”

有的爵爷确实这两位都接触过，所以知道他在说什么，有的一脸茫然，不信谣不传谣，那谣言在哪里？又是什么谣言？有的不屑一顾，认为这三人团格局不高，代替公爵暂时领导邦联体，从这件小事的处理来看，与公爵的差距真还不是一点点。

彼得抱着两只手吧嗒吧嗒地抽烟，身体一动不动，小眼珠一刻不停地转溜着，爵爷们的各色神态尽收眼底。坐在特殊位置上的杰克·大卫少将神色端庄，没有任何的表情，外界想通过他脸上表情的变化观察他的内心世界，基本上不可能。

见差不多了。彼得用烟斗敲了敲桌面。

“怎么样？各位听了子爵的情况通报，有什么想法，不妨提出来，咱们议议。”彼得身材高大，坐着都比旁人高，说完这话，双肘伏在条案上，眼光左右征询意见。

“我先谈谈看法。从通报的两个情况来看，我认为最高三人团工作有待加强。你们虽然是公爵直接指派临时负责，我们无可非议。但是本人作为神爵门一员，肩负着对邦联体最高权力执行机构的监督和建议权力，因此不能失职。我的问题是：公爵此次旅行返回途中遭遇的小插曲到底是什么？参与制造小插曲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三人团有必要调查清楚给神爵门一个详细的回复，不能这样轻描淡写用什么小插曲一笔带过，这种文过饰非的做法显然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再者，三人团未雨绸缪这很好，但是，你们是怎么知道一定会有谣言的？谣言这东西有存在的土壤，请问，三人团到底是凭什么确定一定会产生不利于点首公爵乃至邦联的谣言？神爵门需要过硬的证据。我的咨询完了，请三人团给予答复。”首先开腔的是年过六旬、须发皆白的司马青龙伯爵。此人态度中立，以敢说敢为著称，在神爵门很有威望。

他的发言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和附议。

“好，司马伯爵言之有理。请问还有吗？”彼得牙齿咬着烟杆，皮笑肉不笑回应。旁边的亚历山大和明秋山额头上都开始冒冷汗。

“可以问与此无关的问题吗？”一个声音响起，显然是不愿让人知道他是谁，所以没有露面。

“畅所欲言，凡是与本侯爵和公爵相关的事都可以问，公众人物无私事，更何况像公爵和我，都是以身许给邦联的人，更没有私念。”彼得胸有成竹道。

“外界盛传，彼得侯爵虽然将华隆高科交给横山一郎打理，但是您一直是华隆的幕后老板，华隆的大小事情，没有您的点头，是行不通的。而众所周知，赵秉国公爵在当选公爵之日起，已经当众宣布将西海航运交给邦联体的经济部了，据我们调查，作为邦联体经济部担当的长风子爵，接手管理西海航运之后，已经实实在在让西海航运为邦联体带来真金白银的效益。请问侯爵，这一情况是否属实。再有，也是外界的谣传，华隆高科一直不甘心输给西海航运，上次率先宣布在安第斯山脉发现‘元武’先知，后来事实证明那是一场闹剧。有不少人断言，这是华隆高科势力集团觊觎邦联体最高统治权，妄图通过率先发现‘元武’先知的形式，不战而屈人之兵，达到掌控邦联的目的。请问侯爵您能做出解释吗？”这是一个白面无须，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在提问。侯爵侧身问明秋山，知道此人只不过忝列男爵之位，名叫管仲达。

面对如此犀利的提问，彼得微微一怔。以前只是传闻猜疑他的人很多，各行各业都有，看来眼前得到了证实。一个神爵门的同僚，竟敢当面如此质问，可见传闻何等激烈不堪。今天正好是一个机会，彼得决定抓住时机，解释清楚。

“仲达男爵，首先要感谢你的直言，这才是神爵门爵爷的真形象。我最讨厌当面不说，背后乱说，不负责任的乱嚼舌头。像您这样能代表大多数人直言诘问者，实乃我彼得最为敬佩之人。我可以负责任地答复你，你代表大多数人提出的问题，等下我会给你详细的解答。”说完，彼得还站起来，向管仲达男爵的方向拱手致意。

“诸位爵爷，各位大人，大伙还有没有其他问题要咨询？”亚历山大伯爵等了片刻，见并没有人站起来搭腔，立刻宣布，“会议最后一项，请点揆大人彼得侯爵作重要讲话。”

会场霎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主席台。

彼得没有动，也没有任何示意，依旧吧嗒吧嗒地吸着烟斗，头顶上笼罩着一层烟雾。

静默，静默是在历次爵爷大会上难得一见的奇观。

没有安排实职的爵爷如同历史上朝廷养起来的谏官，评头品足，高谈阔论，藐视群雄是他们共同的特点。

此刻却是异乎寻常的安静。

各种意义的目光投向侯爵，倒是要看看他如何回应今天会议上的咨询。如何部署后面的工作。

“大伙看到没有，本次会议我们请来了一位贵客。”说着手向后排一指，大伙立即扭头，看着叨陪末座的杰克·大卫少将。

大卫立即紧张起来。他并不知道侯爵这么介绍他的意思。

彼得马上接着说：“之说以说是贵客，那是因为邦联中央临时最高负责人，通知安全部门责任担当杰克·大卫少将刻赴中央述职议事。这位少将先生以时间紧为由，自动推后一小时到达。所以我说是贵客。”

众人面面相觑，有的人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彼得语气已经泄露了中央的态度了。

“真是岂有此理！”忽地一声大吼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重重一拳击在条案上。众人无不惊得身子一晃。

“监察大臣，你说，这是什么行为？”彼得的烟斗在桌上敲着，烟灰都爆出来了。零乱的头发也在抖动。

“藐视中央，藐视中央管理机构最高领导人权威。”监察大臣明秋山子爵回答。“根据邦联基本法第十条第一款的有关规定，可以执行斩立决。”

“内卫何在？将大卫给我拉出去，斩立决。”彼得的惊天吼声响彻会议室。

“刀下留人。”白发老者司马青龙伯爵大喊一声。已经夹住大卫两个臂膀的内卫停了下来。

“点揆侯爵大人，且听老者一言。杀一个大卫容易，堵天下悠悠之口难，何不将大卫少将交给司法大臣昆子山伯爵，调查取证之后，依律宣判执行。”

“青龙伯爵有所不知。这杰克·大卫原本是我华隆高科二等侍卫，鞍前马后随我多年，可以说情同父子。当初是我在公爵面前力荐，公爵才答应让他出任邦联安全部门责任担当，并授少将衔。可是身为我的亲信，竟然在公爵出行期间，不全力做好警卫工作，让公爵大人公然犯险，让我颜面何在？同时不是也在授人口实，挑拨我邦联体领导之间的矛盾吗？”

“刚才仲达男爵不是也说出了部分民众的肺腑之言吗？那就是，到底你侯爵是不是真想和公爵争邦联体老大的位置，什么‘元武’之境的先知，不过是你们的借口而已。”

彼得豪情万丈道，诸位爵爷，我不是不遵循邦联基本法。在此，我正好借此机会，一并回答前面列位的疑问。为什么公爵将西海航运彻底交给邦联体，而本人的华隆高科却没有这么做。这是根据邦联基本法的规定执行的。公爵是邦联体权力机构的最高实际执行人，必须这么做。而本人只是二等侯爵之一的点揆，可以暂时不上交。列位要是不信，可以回去查查基本法。

其二，处决大卫之后，本侯爵将立即委任在职准将、神爵门男爵库尔班兼任安全部门担当，全面接管邦联体安全部门事务。大家都知道，库尔班男爵出身西海航运。

我彼得杀自己的亲信，可以看做华隆高科清理门户，并不违法。任命公爵的故人出任要职，侯爵和公爵之间是否有矛盾，不就不言自明了吗？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唯有带血的行动。

听了侯爵的分析，下面雅雀无声。

青龙伯爵，仲达男爵，昆子山伯爵，你们是否还有不解之处？

几位无言以对。

“还等什么？”彼得猛地地一声断喝，桌上茶杯震得哐当响。声音未落，只见一柄闪亮的廓尔喀弯刀，带着风声呼啸而出，在端坐的爵爷面前漂浮两个来回后，“唰啦”一声被侯爵身后那个戴着黑口罩的矮个子接在手中，众人眼花缭乱之际，飞刀已被“嗖”地插入腰间。黑口罩的矮个子依旧神色安然地挺立着。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只见大卫的喉管已被割断，脑袋耷拉在一边，喉咙处正汩汩冒出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