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曦 第四十五章 枯无尽路

“呐，珂因塔！”

“嗯？什么事，坎克忒？”

“你其实是个笨蛋吧！”

“嗯？原来坎克忒是这样看我的吗？”

“诶？”

虽然看不到，但是珂因塔的身上正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悄悄地告诉你哦，坎克忒！”

“笨蛋，是很可怕的！”

……

“悲鸣幻象虽然危险，但是只要有灵力或是魔法的保护就不要紧！但是接下来的枯无尽路就只有硬闯了！”

在闹剧结束之后，珂因塔带着维曦和坎克忒在漆黑的空间里向前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后，随着维曦一句无意的“变成沙地了吗？”，珂因塔赶快让两人停下了脚步。

“我先说一句，进到沙地之后就是完完全全的黑暗了！我不知道维曦到底是靠着什么看清黑暗的，但是之后的道路你最好做好什么也看不见的准备。”

珂因塔好奇维曦能在黑暗中看清事物的能力，却并没有询问什么。毕竟是临时组成的队伍，彼此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另外有几个需要务必牢记的事情！在枯无尽路上，无法传递声音、光会完全消失，以及气感完全没用！”

为了强调事情的严重性，珂因塔的表情很严肃，而且说得很是认真的。

“哦，还有一点要注意！”

但因为这句追加的话，气氛完全被破坏了！

“枯无尽路很长、很长、很长！”

不过或许那样反而比较好，至少这可以减缓不少听到这句话后的压力，皱起的眉头也不用立得那么高！

“那什么，总之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为了给两人打气，珂因塔轻松地说道:“我不是已经通过了一次吗，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她或许注意到，她的声音其实有点颤抖。

“说是硬闯，具体呢？什么也看不见不是吗？那要怎么通过？”

“不是还有那个光源吗？”

维曦注意到了一点，但是坎克忒似乎并没有察觉到！

“关于这一点……进入沙地前先记住光源的方向，然后向着它走去……这样吧！”

听到维曦的追问，珂因塔回答的很没有气势。

“什么叫‘这样吧’？视线前方的光源呢？那个光点会怎么样？你倒是说清楚啊！”

而终于察觉到问题关键的坎克忒则显得有些不安，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既然是‘完完全全的黑暗’，光当然不可能存在，而那个光点当然也会消失！”

代替本应珂因塔回答，说出这句话的是维曦。和坎克忒相反，在得知之后的道路将会是完完全全的黑暗后，他并没有觉得不安，更没有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慌乱。

“比起这种一目了然的事情，我更想知道珂因塔你之前是怎么通过的！”

相反，他很冷静，很清醒。

“……”

听到维曦的话，珂因塔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用让人听后会感到更加不安的丧气语气说道:“因为当时很黑，什么都看不见，刚开始的时候我姑且按照之前跟你说的办法尝试了一下。但是里面什么都听不到，又看到，就只有脚下会传来奇怪触感，但那并不会让人感到安心，反而空落落的！然后突然就害怕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在看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就更加害怕了，然后就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地就觉得意识有些浑浑噩噩的，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出了枯无尽路了！”

似乎是不好的回忆让珂因塔回想起了那时的感觉，她说话的声音逐渐开始颤抖，而且有些语无伦次。

“总之，也就是你不知道该怎么通过了！”

至于未能说清楚的事情，维曦用一句简单的概括。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只是简单地听了下珂因塔的描述，维曦就能大致想象出那片看上去没有任何奇特之处的黑色沙地中所充满的凶险。

想到黑暗，最先想到的就是“无”，也就是什么也没有。在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最先联想到的不应该是恐惧，而是孤独。孤独让人感到寂寞、空虚！寂寞会让人感到难受，而空虚则会迫使人抓狂！

维曦联想起在一本叫作《凯鲁斯传记》的终章所描写过有关黑暗的可怕之处的事情，加上珂因塔的描述，前方的路在维曦眼里也没了威胁。

“那就这样好了！”

维曦稍微考虑了一下，便拿定了注意！

……

以结果而言，是维曦太过小看枯无尽路的凶险了！

能够练就心眼，能够在黑暗中看清事物的维曦，早就已经忍受、经历并且跨过了孤独，他早已经习惯了黑夜，习惯了空虚和寂寞。黑暗，对于维曦而言并没有任何威胁，而越过了孤独的他，更不会受到孤独感的折磨！

在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中行走，在无数个黑夜里，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习惯了黑暗，习惯了孤独，而对于了的他来说，这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黑暗中没有光，但是这对于维曦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心眼能够看见事物靠得并不是光，更是感觉、是想象！倒不如说，光光反而是碍事的一方！

维曦依然能够看到前方，依然能够看到脚下的沙地，依然能够看到一周一望无际的黑暗。所以，这一次理所当然的由他来领路！

“呃……”

只是迈出沙地的那一瞬间，维曦就发觉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长鞋踏入踏入沙地，本应发出奇特的声音，可是却没有！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因为被黑暗吞噬了！

维曦居于中间，左边是坎克忒，右边是珂因塔。由他一马当先走在前方，而珂因塔和坎克忒紧跟在身后！为了不在什么也看不见、也无法传递声音、并且无法使用气感的黑暗中和维曦走散，两人牵起了维曦的双手。

尽管“光点”，明确的指路标消失了，但是维曦看得见！在凹凸不平的黑色沙地上，有着一个个或浅或深的脚印。脚印的大小不一，有的交叉、重叠在一起，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但它们都延伸到前方！

也就是说——前进。只要跟着脚路走的话，就能通过枯无尽路了吧！

——如果能这样的话，就好了。

沿着脚印的印记走，才仅仅过了片刻，便遇到了问题。原本整齐划一，走向前方的印记突然分出了岔路，大部分的印记都分向了左边、或是右边，仅有很少的一部分仍然向前直行。

一会儿，就连这很少的脚印也开始出现分歧，从脚印的轨迹看来一目了然。一个人走向了右边，再前进了几步之后，另一个人走向了右边……

前行的印记宛若洪流，勇往直前，却仍是分出了直流！

看着脚下的印记，维曦就这样走着！

时间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脚印的数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许久之后，终于只剩下一个……终止了。

缓缓行进着的维曦骤然一停，身后的两人凭借着手的感应察觉到他的举动后，也跟着停了下来。漫长的路途终于走到了终点，接下来前方的道路必须得由自己开拓！也许是此刻感到犹豫，所以，他停下了！

“哼嗯～哼嗯！”

回望了要身后的道路，维曦不禁发出了嗤笑。身后是零零散散的脚印洪流，一路有些许支流汇入主流，一同向前迈进。主流吸收了支流变得壮硕了些许，一路继续吸收着其他的支流，直到两股比本体还大的支流汇入，三条支流融合到一起，最终化为了巨大的洪流，一直延伸到前方些许。

印象中或许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也说不定的漫长路程，但是事实上或许才过了十几分钟左右。

寂静与孤独所带来的精神上的煎熬远超维曦的想象！

“我至少还能看得见！”

意识从远方收回，维曦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两人。

“他们就不一样了！”

一个面色苍白如纸，拼命地忍耐着；一个面色发青、呼吸急促，全身颤抖不止，畏惧不已，看起来似乎都快崩溃了！

此时才不过走了就连是黑色的沙地也能够清楚的看到身后起点位置的脚印的路程，对于这条无尽路来说，说是刚刚起步也丝毫不为过！

“呃……”

将视线从两人身上转移，维曦放眼望向四周，一望无际的黑暗笼罩着一望无际的黑色沙地。除了黑暗，就是黑色的沙地。除了黑色的沙地，也就只有黑暗而已！

头顶是深不顶的黑暗，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沙地，万籁俱寂！既没有光，也无法感应到生命的气息，虽没有鲜血或是尸体，却像是名副其实的绝死之地！

双手被珂因塔和坎克忒紧紧地握着，汗液让手掌变得湿滑，但依然紧紧地相握，维曦迷茫了！他望向前方，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迈出脚步！

“我也感到害怕了吗？”

维曦在心里自问道。

“我也感到畏惧了吗？”

疑问引来另一个疑问，而另一个疑问却依然无法作答！

“为什么会迷茫呢？”

一般来说维曦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但是他本质上却更加注重感性。也就是说，他实际上也是很容易冲动的。而且，比起因为没做而感到后悔，他宁愿做错了之后悔过！

不，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后悔过。即使是错的，即使是做错了，但他也并不后悔！就只是……

“这也没什么不好，总会有办法的！”

毫不在意地这样想！

那么，到底是什么阻止了他迈出步伐？

他不知道，他想知道，却得不到答案！

“！”

突然，被牵着的右手传来了轻微的力道，维曦望向珂因塔，只见她很是不安，无声地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

维曦依然能看清黑暗，几乎没有收到影响。珂因塔的状态目前还算可以，坎克忒的状态有点糟糕，但也还没事！

三个人都还好好的。

怎么了？

那大概是没什么吧！

迷茫的话就放弃思考！将意识沉寂，凭本能行动！

这样的话，心中的路就会自然显现！

即使那是歧途，那也没什么！

维曦轻轻地回握了一下珂因塔的小手，将心眼关闭。此时万籁俱寂，视线瞬间暗了下来！听不见，也看不见！

“唦，唦，唦……”

就连脚下的触感也变得有些模糊，现在的维曦，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借着主动放弃思考，让意识处于朦胧的状态，维曦终于迈出了步伐。

不是因为鼓起了勇气，而是因为卸下了负担！

一步、两步、三步……刚开始的维曦还没有注意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