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上 第六百六十三章 生死轮回，俱是表象

陈实与钟无妄将信将疑，他们明明在高空中看到戊方世界昏暗不明，也感受到这个世界中充斥着腐朽与怨念，还有劫运纠缠，难以理清。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绝不可能是正念和尚与天衍罗汉所说的外界谣传。

钟无妄心道：「更何况，这里是我佛门的历练之地，每年都会过来很多佛门高手，倘若只是谣传，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来。」

陈实笑道：「罗汉，和尚，能否让我们也前去观礼？」

天衍罗汉和正念和尚有些迟疑，

陈实笑道：「你们放心，建立佛国是你们的功劳，我们不会抢你们的，只是观礼而已。」

正念和尚笑道：「倒不是怕你们分功劳，而是我们师徒已经为了将沃坨国变成佛国，

已经筹备很久，日常东奔西走，劝人向善信佛，有了多年的谋划，才有佛国这份功德。这功德说大不大，分给你们，我们便薄了。」

老僧翻脸想杀人，钟无妄连忙拽住他，笑道：「两位放心，我们就是观礼，观礼！」

正念和尚与天衍罗汉对视一眼，低声商议道：「如之奈何。」

「他们是灵山来的，灵山如来乃当世的佛主，不易得罪。而且那老僧看起来面色不善，莫非如来舅舅？我听闻如来的来历不正，是妖怪生的。他舅舅也不是好人。要不，便让他们前去观礼？」

「药师佛的地位，在西天不如他如来佛，还是让一让吧。」

两人计议已定，正念和尚笑道：「也罢。三位请随我们来。」

两人走出这个城镇，腾空而起，用的是尺天涯的本事，万千江山，从脚下飞速流过，速度很快。

他们有心为难陈实三人，但回头看去，却见三人就在他们身后，这才知这三人手段非同小可。

陈实悄声询问：「二牛，这两个僧人与你们不是同样出自灵山么？」

钟无妄摇头道：「西天有不同的佛陀，每一尊佛陀的辖地不同。他们是出自药师佛，

而我是出自如来佛，分属不同的辖地。类似的辖地，数以万计，这些辖地共同组成了西天。」

陈实吓了一跳，西天如此庞大么？

此等规模，是天庭外的最大势力！

「西天是怎么让大天尊相信，他们绝对不会造反的？」陈实心道。

「是了，大天尊从未相信过。」他心中又道。

「你们觉得这两个僧人，是否有古怪？」陈实询问道。

钟无妄摇头道：「我也看不出来。即便有古怪也是无妨，有我师父在，足保我们安全，

老僧道：「这两个和尚看起来都很正常，嘴里四大皆空，但还是担心别人占他们便宜。是我们西天的僧人没错。」

陈实道：「适才我们在上空时，见到佛光湮灭，应该是来到此地的僧人佛法不济，被此地的怨念吞噬。可见此地极为凶险。我们来到此地后，一切却都如正常的凡间，这不奇怪么？」

钟无妄闻言，腾空而起，再度来到高空之上，俯瞰下去，只见这戊方世界青山绿水，

并无怨念深重之处。

「古怪，真是古怪！」

钟无妄佛法造诣高深，催动佛光照耀大地，也并未有任何特别之处，心中暗自纳闷。

不过片刻，他们便来到沃坨国的皇城，径自降临到朝会前。

沃坨国主已经率领文武百官等候，躬身道：「两位大德，有礼了。」

正念和尚道：「国主，有礼了。先前小僧与国主有过约定，待到满三千场功德，沃坨国便举国成为佛国。如今小僧历时一十三年，三千场功德圆满，还望国主信守承诺。」

沃坨国主欣喜道：「两位大德竟然真的完成了三千场功德，令人钦佩，我沃坨国亦是言而有信。自今日起，我沃坨国上下，便废掉其他一切庙宇、道观，不信三清，不尊玉帝，不信芸芸诸神。今日起，广修佛寺，广传佛法，广积善德！」

正念和尚与天衍罗汉心中大喜，天衍罗汉道：「还需得举办一场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普济六道，超度三界一切亡灵。」

沃坨国主求教道：「如何布置这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

天衍罗汉道：「需要四十八位高僧大德，设内坛、大坛、华严坛等七大坛口，结界净洒，悬挂三界招魂幡，召唤众生亡灵赴会。还要施舍食物，供应斋饭，这食物不是给人吃，而是给鬼吃，待鬼怪吃饱喝足，便超度他们，进入六道轮回。」

沃坨国主大喜，笑道：「此乃我国之幸事！我立刻命人去请高僧大德，布置各个祭坛！两位大德等我好消息！」

他传令文武百官，速去准备，又命人在国内寻访高僧大德，共襄盛举。

很快，沃坨国上下便都听说了这个水陆道场，也都听闻国主要让沃坨国成为佛国，举国信佛，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沃坨国的官吏又四处伐山破庙，征讨其他信仰，但凡信其他神祗的，庙宇要被砸了，

金身要被熔了，墙上挂的，龛中供的，都要被毁掉。

还有那些信众，也被抓起来当做奴隶，去修建新的寺庙，打造新的佛像。

各处庙宇富丽堂皇，金碧辉煌，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些佛像披金戴银，身体也要镀金，沃坨国的黄金不够，便让那些百姓把身上戴的，嘴里镶的，墓里葬的，悉数上责，为佛塑金装。

一时间，沃坨国上下人人信佛，人人礼佛，虔诚无比。

又有内外等七大坛口也被修建起来，正念和尚与天衍罗汉也在人前显圣，打造佛国结界，施法天降甘霖，洗遍沃坨国土，各地异象频发，天花乱坠，地涌金泉。

人人赞佛，以为神迹。

到了第七日，水陆道场便已经准备妥当，沃坨国主从各地请来了几十位高僧大德，其中有不少僧人显然是来自西天，身边跟着罗汉或者金刚，也有几位僧人身边跟着菩萨，宝相庄严。

陈实甚至还看到熟悉的面孔，是与他一艘船过来的僧人，也被请了过来。

沃坨国是戊方世界中的一个中等大小的国家，此次要罢其他神，独尊佛法，绝对是一件大事，也因此引来不少西天的僧人。

众僧聚在一起，三界招魂幡也已经炼成，于是便开始举办这水陆普度大斋胜会。

伴随着佛音大唱，但见国都附近佛光从天而降，显现出一尊尊大佛，以及西天圣地，

极乐净土，各地的山泉、溪流、湖畔、河海，也有各种异象，有金莲自泉中涌出，有佛光自并中向天空照射，有枯树开花，死者复生，种种灵异，传得沸沸扬扬。

但凡参与水陆道场的僧人，便见有大功德临身，让他们修为越来越强。

其中正念和尚甚至连连突破道境，将修为从第一重道境提升到第三重道境，速度之快，即便是陈实也膛目其后。

陈实、钟无妄和老僧没有参与到这场水路道场之中，而是冷眼旁观。

他们在空中见到了佛光湮灭僧人死亡的景象，对眼前这一幕深感怀疑。

只不过这水陆道场举办得异常顺利，沃坨国也大有演变为佛国的架势，佛光普度众生，佛法也得到弘扬，正念和尚等人的修为也自节节攀升，哪怕是天衍罗汉，修为也是大增，大有要提升一个道境的架势！

修炼到他这等水准，想要提升一个道境，艰难万分，没想到一个佛国居然会有如此大的成就！

此等好处，饶是老僧见多识广，此刻也有些心动。

他的境界受困已久，否则也不会想出利用阴阳二气瓶来寻找徒弟，靠徒弟成道这种路数。

虽说这几年有钟无妄教他阴阳道法，助他修为提升，但速度毕竟还是不够快。

演化佛国所得的功德，直接提升修为，他早已有所耳闻，此刻亲眼所见，更是眼热。

「好徒儿，陈道友，不如咱们也加入这水陆道场，分他一杯羹。」

老僧提议道，「若是能因此修为大进，省却千百年苦修，也是一件好事。就算不能，

做得善事，也是有功德的。」

陈实和钟无妄一起摇头，异口同声拒绝。

钟无妄道：「师父，此地绝非善地，不可轻信他的！这里面指定有坑！」

陈实也道：「道兄，这里头透露出诡异，咱们且静观其变，不要掉以轻心。」

老僧气得吹胡子瞪眼，呵斥道：「你们两个未免太小心了！老僧我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什么坑没跳过？人家得到功德，修为大大提升，这是扎扎实实的！你们两个千般小心，什么好处也捞不到！你们不捞，我捞！」

他也混入水陆道场，与众僧一起诵念佛法。

天衍罗汉见状，连忙道：「长老，你说过不分我们功德的—」

「啰嗦！」

老僧将他暴打一顿，天衍罗汉鼻青脸肿，不敢再说。

老僧也只觉自己的修为在渐渐增长，心中欢喜：「陈道友与我那弟子是两个夯货，胆子太小了些。就这胆量，如何干掉如来自己成为佛祖？我且得这功德，将来杀上灵山，让如来挪挪屁股，乖乖的做我外甥。」

陈实和钟无妄继续观察。

老僧的修为提升，他们也看在眼里，二人老神在在，丝毫没有羡慕之色。

「咱们西牛新洲的怪事见多了，这种事情虽然古怪，但也不足为怪了。」陈实道。

钟无妄道：「万变不离其宗。任何怪事，最终都要显露原形，只要有耐心，就能看到最后。」

陈实笑道：「水陆道场共进行七天，快到第七天了吧？」

第七天是供斋日，这日要全国上下设流水宴席，只不过这宴席不是给活人吃，而是给鬼吃，让鬼吃饱，好入六道轮回。

很快到了第七日。

沃坨国全国各地，都大摆筵席，各种珍佳肴面前放置着香火蜡烛。

这一日，诸多和尚也将水陆道场推升到极致，一个个僧人面带金光，脑后有佛光形成的光晕，周身有异香，座下有金莲，他们的身躯越来越广大，宛如一尊尊真佛坐在世人的面前。

今日便是沃坨国成为佛国的日子，举国欢庆，处处张灯结彩，处处可闻佛乐。

人们欢喜异常，庆祝这场难得的胜会。

陈实和钟无妄站在空中，四下打量，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正念和尚的肉身已经在功德的加持下，变化得无比巨大，坐在那里，便与空中的二人一般高大。

此时他周身佛光聚拢，佛光逐渐形成六道轮回的形态，六道光轮带着不同的奥妙，各自旋转，连通三界！

三界中，天神、人间、修罗、地狱、恶鬼、畜生，这六种生命形态，化作六种轮回大道！

此等道法造诣，即便是在灵山的佛陀身上，钟无妄也不曾见过！

沃坨国各地，其他和尚也各自显露出六道轮回，将沃坨国笼罩。

正念和尚声音如雷，道：「如今已是胜会的尾声，沃坨国即将成为佛国，最大的功德即将降临，两位师兄何不加入我们，分享这场功德？」

陈实笑道：「先前你不想让我们分享功德，为何如今却又愿意分享功德？」

正念和尚正色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先前我道心修养不济，困于自身的贪念。但经历了六日的胜会加持，我如今的心境已经到了佛境，乐于分享。」

钟无妄四下张望，笑道：「正念，你这水陆道场第七天是给鬼怪供斋，全国各地的鬼怪都要前来享用斋饭，吃过便进入六道轮回。可是时间这么久，道场中连个小鬼也看不见。到底是沃坨国没有鬼，还是你这道场弄错了？」

陈实望向沃坨国各地，只见全国各地的人们都在举行庆典，载歌载舞，但竟然没有一个鬼怪出现来吃斋！

「奇怪—」

正念和尚闻言也是一证，居高临下望向各地，也有些困惑，喃喃道：「按理来说，全国的鬼怪都会被召唤过来」

他话音刚落，却见那些载歌载舞的人们放下灯笼，跳下高跷，不再舞龙舞狮，不再敲锣打鼓，而是满面笑容的扑向街边的斋菜斋饭，用手抓住饭菜，如同恶鬼一般向嘴里塞去！

还有那些老年人，抓住蜡烛，吃得咯嘣作响，如同吃脆黄瓜一般。

沃坨国主开怀，坐在斋饭中胡吃海喝，叫道：「吃饱了，就可以进入轮回啦！」

正念和尚看得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陈实和钟无妄也是毛骨悚然，只见沃坨国全国上下，数以亿计的人们，无论修士与否，无论妇孺老幼，此刻都在大快朵颐。

他们一边享用给鬼的食物，一边面目和身体渐渐扭曲，变得面目狞，变得鲜血淋漓。

他们吃饱了，便一个个纵身而起，扑向僧人们的六道轮回，叫道：「而今好投胎，摆脱轮回苦！」

主持胜会的那数十位高僧大德一个个身躯大震，只觉无数鬼怪投入到他们的六道轮回之中，顷刻间便将他们所掌控的轮回塞满！

那些轮回不堪重负，轰然崩塌，

无数鬼怪从轮回中跌落下来，仿佛滚动下来的沙尘，无数个声音在叫和呐喊：「轮回也不顶用！你们这群秃驴骗我们，无法超度我们！」

他们着，扑向那些僧人。

僧人们面带恐惧，纷纷要腾空而起，远离此地，却被一只只手掌拽住，生生拉扯出来。

他们周身佛光飞速黯淡，金身腐朽，被扯得跌入鬼绩群中，被群鬼撕咬，很快便被咬得鲜血淋淋，可见白骨！

陈实和钟事妄身边，正念和尚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嘀喃道：「他们早已死了·这个世的怨念太强，劫运太强，干扰到了正常的道法，础我们分辨不出生死的限-等一世，我和师父来到这里十三年了，我们是怎么乓过这十三年的」

他醒悟过来，高高大笑，籍若鬼绩，扑向那些斋饭，抓住斋饭便往嘴里塞去。

而在鬼绩丛中，天衍罗汉抬起头，面目狞丑陋，咧嘴而笑，向嘴里塞着斋饭。

师徒二人，仿佛两个恶鬼。

他们师徒当年进入戊方世没多久，便已经死了，成为了戊方世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