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嫁 第六章 回门

当晚，奶娘报说大夫人来了。

闻婆婆来了，韩素馨赶紧收拾了一番，然后揖门等候。片刻之后，黄氏面带笑容，带着一个丫鬟进来。

“孩儿给娘亲请安。”韩素馨乖巧的喊着。

黄氏急忙拉起韩素馨，笑着说道：“这几日可是冷落了你，莫要怪娘。想着你们小两口如此恩爱，也算我这一房的喜事。”

韩素馨苦笑，恩爱这个词从何而来？她心中笃定，婆婆应该知道此中情形，诉苦也没什么意义。既然婆婆不挑破，自己更没心思去说。如今最主要的是维护好与婆婆的关系，说不定婆婆能制衡沈星。

“娘亲说的哪里话，孩儿羞愧。”韩素馨脸上浮现红晕，乖巧的拉着黄氏的手，做小女儿态。

黄氏盯着韩素馨的双眼，心中暗暗叹息：这丫头乖巧，又会说话，就算与星儿没圆房，也没表现出丝毫的不满，这等女儿家，哪里去找。

“你呀，有些事儿别往心里去。你相公性子虽然冷，但为人单纯，又受过许多苦，所以对人冷淡些，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别放在心上。若是辛苦，就来找为娘，为娘给你做主。”黄氏仔细的说着。

韩素馨脸都快抽搐了，沈星性子单纯？见鬼去吧，他才是天底下最大的恶魔，一定是带了面具，迷惑了众人。

“娘说的是，素馨明白了。”韩素馨牵强的笑着，心里却在诅咒该死的坏蛋。

和黄氏说着话，韩素馨更是乖巧，孝顺的让黄氏极其满意。

“流云和流苏两个丫头使用的可还惯？若是不喜，就重新给你换两个。”黄氏笑着说道。

若不是黄氏说起这两个丫鬟，韩素馨都快忘了他们。她对两个丫头了解不深，加上那夜两丫头对自己轻视的话来，就没敢让她们两个近身，一直在外面伺候。今日好像没见到两丫头，听闻被谁叫了去。

“啊，还习惯。”不知道两丫头的底细，她不想惹了是非，所以打个马虎眼。

“这两个丫头不像话，拨给你了，却不见人影，少得要打板子的。”黄氏虎着脸说道。

婆婆上来就说两个丫头不是，莫非有什么寓意？

“娘亲说笑了，这两个丫头乖巧伶俐，我让她二人办点差事，娘亲可不许打板子。”韩素馨笑着，半跪在黄氏身下给她捏腿。

黄氏无女儿，看到韩素馨如此乖巧孝顺，高兴不已。

“你说怎的就怎的吧。不说这个了，明日你与星儿回门，礼可不能轻了。东西我都已备妥了，只是你二婶娘那边有些闲气，莫要理睬她。对了，你们从娘家回转，怕是你二婶娘家里的表妹也会来。”黄氏东拉一句，西扯一句，听得韩素馨晕头转向。

她只是听懂了一句，二婶娘心里不快活。至于二婶娘家里的表妹，似乎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黄氏离去，奶娘担心的看着韩素馨。察觉到奶娘的神色，她疑惑的问道：“奶娘可有什么事？”

“方才大夫人说话，想着其中必有缘故。”奶娘说道。

韩素馨默默一思索，也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尤其是最后一句，二婶刘家与大房有什么关系？莫非……她神色凝重起来。

正说着话，就听到两个哭哭啼啼的声音。接着流云和流苏双双进来，跪倒在地。

“你们是怎么了？”韩素馨发愣。

“多谢奶奶求情，留下我们两个小命。”流云头磕在地上，哭着说道。

韩素馨约莫一想，明白了，两个丫头估计被婆婆给训斥了。这两丫头轻贱自己，估计背主求荣，差点惹恼了婆婆。

婆婆一定是借自己刚才的话，让两个丫头对自己感恩戴德。

对黄氏，她还是心存感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两丫头就真的老实可靠了？也不尽然。若自己好好教导，变成自己人，说不得以后做事儿便利些。

第二日一早，韩素馨早早起床梳洗。前院里，马车已经备好，许多回礼都已经捆绑在车上。

二婶娘掌管家中一切大小事务，看着满满当当的一车，心中有些不喜。可沈星是老祖宗的心头肉，她也不敢过度吃了回扣。

“素馨这孩子，现在还不来，日头都如此高了，莫不是还在睡着。”二婶娘阴笑着。

黄氏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没事找事，撇过头不想搭理。

沈星淡淡的说道：“是侄儿让她整理好出门。”

二婶娘刘氏嘴角抽搐，没想到沈星会替韩素馨说话。这几日她就已经知道沈星没有宿在韩素馨的房里，而且隐约听说二人不睦。小两口越是不睦，就越好。二婶娘暗暗想着。

“这些礼物，可够韩家活大半辈子了，攀上沈家，真是他们的福气。”刘氏阴阳怪气的说道，眉眼之中尽是得意与鄙夷之色。

韩素馨的娘家，的确不是什么高官大族，只不过是一个四品的郎官罢了。

正巧韩素馨与奶娘沿着花圃边走过来，身后跟着流云和流苏两个姑娘小心伺候着。二婶娘的话被韩素馨听在耳朵里。

“二婶娘，其实我爹爹娘亲最是不喜欢攀附权贵。若不是老祖宗钦点，素馨定然不会嫁过来的。”韩素馨不甘示弱的说道。

任何人说她的不是可以，若要说韩家养父养母的不是，她十万个不答应。

“哟，你这孩子还长脾气了，你有什么不甘心的。嫁到沈府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二婶娘不满的说道。

韩素馨的话不单单是说给刘氏听，还说给沈星听。沈星眉色一动，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还真是敢说。

“二婶娘，我们该走了。”沈星不悦的说道。

刘氏脸色一沉，摆着手烦厌的说道：“快去快回，韩家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能嫁入沈家才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刘氏的没完没了，让黄氏微微动怒，脸色一沉，说道：“二弟妹，打人不打脸，你若如此，我也不怕与你到老祖宗那边讲理去。”

刘氏闭嘴不言，神色依然嘲弄，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意思。

韩素馨想要发怒，却觉得自己直接与刘氏对着干不划算。思索了一下，低着头走到沈星的身旁，委屈的说道：“既然我不被待见，不如咱们和离，省的这些流言蜚语。”

这声音很小，也就沈星听得见。沈星脸色一沉，瞪了她一眼，知道这丫头祸水东引。转过头，沈星脸色阴沉的问道：“二婶娘，这媒是老祖宗亲点的，明媒正娶，莫欺人太甚！”

这话说的非常重，以晚辈斥责长辈的口吻。刘氏脸色极其不好看，虽然想要斥责，但想到沈星的过往，心里发憷，挤出笑容说道：“哪里话，随口说说罢了，你这孩子还认真了。”

看到二婶娘吃瘪，韩素馨也有些惊讶，看样子刘氏很怕沈星。这下可完了，连毒舌妇的刘氏都怕沈星，那自己将永无出头之日了。

不行，不行，我得想个办法，不能让沈星将我拿的死死的。

刘氏知道自己占不到便宜，转身就走。

黄氏看了沈星一眼，笑着说道：“莫要和你二婶娘这般顶嘴，她这人，记仇。”

“娘，我知道了。”沈星点了点头，然后让韩素馨上了马车，他骑了一匹高头大马，扬鞭出行。

韩家所在大虞城，据说是古时圣贤大禹治水时的一个高台，后来慢慢的演变为如今的城池。

一路无话，韩素馨被颠簸的呕吐，一路缓了好几次。奶娘端来水服用，流云两个丫头也伺候的周到。

只有沈星束手旁观，韩素馨也不理他。这人一点君子风度都没有。

快到太阳落山，车队才进大虞城。大虞城比不得宋朝四大名都的金康城，但也不小，素有金康之险著称。据说大虞城就是金康城的屏障，拒敌于外。

这些历史什么的，韩素馨从小就听爹爹说过。进了大虞城，她就感觉到了无比的熟悉，心情无比的好。继而想起来当年逃荒的那段经历。

九岁那年，若不是娘亲将自己塞进韩家马车，早就饿死了。可惜亲父和亲母下落不明，恐怕早已不在人世。想到幼时的那场水灾，真的惊心动魄，让她酸涩。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马车就到了韩府。韩家早就得了信儿，派人在门口等候。片刻大门开了，一群人走了出来，韩郎官和夫人喜气洋洋迎过来。

沈星下马一拜。韩素馨迫不及待的从车上跳下来，激动的抱住韩夫人。

“娘，女儿想您了。”韩素馨这才感觉到温暖，泪流满面。在沈家两日，仿佛呆了两年一般。

“你这孩子，都已经婚嫁了，还不知收敛。”韩夫人笑骂道，转而看向沈星，脸色不善的说道：“姑爷，你可要给我一个交代。”

韩素馨觉得莫名其妙，莫非自己被沈星欺负已经传到大虞城了？

韩郎官四十多岁，长得儒雅，此时笑而不语。

“娘，你们这是？”韩素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若爹娘将这个坏蛋教训你一番，也给自己出出恶气。

韩夫人拍拍韩素馨的手，说道：“才两日，素馨就瘦了这么多，莫非沈家虐待我女儿不成？”

韩素馨愕然……忽然鼻子酸了起来，紧紧抱住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