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谋 第05章 把脉

话音未落，罗玉卿只觉得颈上一寒。

先前马上领头的黑衣人竟在片刻之间立在她面前，手中一柄短刃此时竟就架在她脖子上，紧紧贴着血管。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尚来不及反应，面上依旧困惑之色立在当下。

“无知小儿，出言不敬。”

这黑衣人只说了八个字，罗玉卿便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流出，顺着脖子，一直流进领口衣襟里。

“马车里的贵人可是得了痨病？”

罗玉卿来不及多想，只能赶在头尚留在脖子上的片刻，脱口而出。

正打算取她性命的黑衣侍卫闻言顿时手中一顿，罗玉卿额上的汗珠这才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那黑衣人明显犹豫了片刻，才狐疑道：

“你……你懂病症？”

罗玉卿忙僵直着脖子点点头，强忍着打颤的双腿，紧张的口齿不清道：

“我……我自小跟着师父，多少……学会一些医术……可否……让我给贵人把把脉？”

“就凭你？”

黑衣侍卫架在她脖子上的利刃顺势又紧了一些，顿时一小股热流紧贴着罗玉卿的脖子淌下。罗玉卿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却是丝毫不敢动弹。

“咳咳……咳咳……”

马车内又是一阵咳喘声，另一名黑衣侍卫进去了片刻，出来是面色凝重的朝罗玉卿身旁的黑衣侍卫摇了摇头。

“贵人此时喘疾并着咳症发作，莫说这病寻常大夫不敢接，纵使快马加鞭尚需两个时辰才能赶到下个集镇，若再信不过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你们就等着为他收尸吧！”

罗玉卿忍着疼，一咬牙索性一口气说个痛快。

纵使今日死在这不知名的贵人刀下，也能拉着她陪葬，自己也不算吃亏。只可惜了这帮年少的姑娘，只怕今日也要命丧于此。

“你！――”

黑衣人眼中瞬间涌起滔天的怒气，仿佛罗玉卿这话触到他伤处一般。

罗玉卿紧闭着眼，口中不自觉地念起师父超度亡魂时的经书，想来她今日注定惨死山头，也不指望能有谁给她收尸了。好歹自己也是个赶尸人，就自己为自己念上一段经，送自个儿上路吧。

回头一想，想必她真是这世上为自己念安魂经的第一人，不由苦笑一声。

这黑衣人倏然见这丫头临死的关头经倏然笑了起来，不由一怔。

回眼望向马车里重病中的主子，不由蹙起眉头，只一瞬，他收了刀。

罗玉卿久久等不到刀入皮肉的疼痛，不由好奇睁开眼，只觉天晕地转了片刻，自己已然立在了紫檀木马车门帘下。

罗玉卿一惊，不由转身往后看，正对上黑衣人首领森然的眼。

“若是救不活人，你等都要陪葬！”

罗玉卿一噎，这黑衣人说一不二，凭他这番身手，只怕所有侍卫加上土匪都没有招架之力。原本指望着这行人能救她们性命，如今可好，连土匪的性命也一并搭进去了，罗玉卿当真感到欲哭无泪。

这时，终于有一土匪出声，不满道：

“老子们已为你清路，竟敢出言不逊，妈的……”

“噗嗤――”

那坐在马上的土匪尚未说完，只见马车前的另一黑衣侍卫瞬时拔剑收剑，众人眼前一晃，那土匪的头便从脖子上滚落下来，立在马上的肉身仿佛还没来得及反应，依旧端坐在马上，只是脖子上如血雾一般喷洒着腥红的血水。

这下莫说罗玉卿傻了眼，就连土匪头子都惊得不敢动弹，以剑气杀人，这……这真是闻所未闻！

女眷们吓得连声尖叫，甚至胆子小一些的，早已魂飞魄散晕死过去。

好在罗玉卿自小跟着师父赶尸，什么死状的尸身都见过，眼下这一幕虽然骇人至极，她好歹尚能稳得住心神。

立于她身后的黑衣侍卫眼见这小小丫头不惊不叫，倒是不由刮目相看。

“进去吧。”

黑衣侍卫催促道。

罗玉卿深吸一口气，转身朝他吩咐道：

“我要把脉听诊，你叫外头务必安静，若误了大事，伤的可是贵人性命。”

黑衣侍卫一听，虽是不满罗玉卿这吩咐的口气，但主子性命迫在眉睫，自然不敢大意。他朝身旁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刷的抽出白刃，众人一下子全都安静了下来。

罗玉卿缓了缓心神，抬手揭开车帘，躬身进了马车。

黑衣侍卫跟在她身后，显然是为保主子万无一失。

刚进车内，便觉眼前一亮。

这车身四周皆用锦缎遮的严实，车身内未燃蜡烛，却明亮的足以看清书本。

罗玉卿好奇之下望去，在软榻一侧，竟搁着一只圆润光华的珠子，这珠子足有自己拳头大小，流光溢彩，煞是漂亮。

玉卿儿时听人说起过东海鲜族有人曾在海中寻获夜明珠，自此年年上供大金朝廷，当为稀世珍宝。此珠不但能在夜里发出光华，竟也能驱寒避暖，放在屋内如春风三月。

可百姓也是道听途说，到底有没有这么神奇的珠子，自然谁也没见过。

罗玉卿隐隐觉得，躺在软榻之上的贵人，只怕大有来头。

这位贵人身下铺着的竟是雪白狐裘，身着湖蓝色丝袍，此时背对玉卿侧身躺着，想必是方才咳嗽后又晕睡了过去。

只见背影，此人并不见寻常痨症病人瘦削，倒是身材修长匀称。罗玉卿伸长脖子只能瞧见他搭在身侧的一只手，竟然白玉纤长。

“发什么愣！还不赶紧把脉！”

黑衣人虽是催促的话，但因着踏上贵人沉睡，语气竟是压低了不少。

罗玉卿一惊，忙回过神来，轻轻将贵人搭在身侧的手落在自己腿上，弓着身子，仔细为贵人把起脉来。

号了一炷香时间的脉，罗玉卿面色有些凝重，抬头朝黑衣侍卫吩咐道：

“有劳将贵人翻个身，让我瞧瞧他面色如何。”

黑衣侍卫微怔片刻，还是照着罗玉卿的话，将主子轻轻平躺下来。

一瞬间，罗玉卿简直以为自己见到了仙人一般。

日月为眸，落霞为色。

面色尽管苍白，却掩盖不住此人绝顶的风华之色，罗玉卿只觉得心跳险些漏了一拍。

“如何？可有法子？”

黑衣人瞧出罗玉卿面色不善，不由出声问道。

罗玉卿有些心虚地咽了口口水，神色有些犹豫地问道：

“贵……贵人以往……可曾中过毒？”

黑衣侍卫原本阴沉的脸上，竟露出惊色。

“脉象浮浅不定，面色苍白但天池穴血脉隐透发黑，这是积毒之态。”

见黑衣侍卫反应，罗玉卿越发有把握，说起话来也顺溜不少。

“你可有法子？”

黑衣侍卫全然望着她，眸中已无先前肃杀之气，仿佛攥着救命稻草一般。

罗玉卿端坐身子，清了清嗓门，正色道：

“贵人积毒时日过长，若想彻底解毒，尚需不少时日。眼下他喘疾和咳症发作，先救性命要紧。但……若想救他，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