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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钻研艺术吗？兰尼斯特，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品鉴一下这里的雕塑和藏画。”
欧吉尔德不由分说地把兰恩带到藏品室中，向他展示一个不能用言语细说的石雕：
“值钱的雕像无非那么那么几种：神、国王、和裸·女，而这更是一个裸着的仙女，理论上它应该是最值钱的那种。”
“这就是让这个庄园主背上巨额债务的原因之一，他以前花几乎全部身家买了它，期待升值。结果它的作者突然就变得声名狼藉，连带着作品一起贬值。”
欧吉尔德转头看向兰恩：“但是我觉得艺术品不应该单单以作者的名气决定它的价值，你怎么看它呢，兰尼斯特？”
兰恩看着眼前这座雕像，尖尖的耳朵，柔顺的长发，还有那种光是看着似乎就能够感受到的湖水和森林植被的气息。
他耸了耸肩：“我也很难客观评价，因为不久前我刚见过这座雕像的真身，她还给了我一把剑。”
欧吉尔德闻言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湖中仙女的狮鹫骑士，对吗？我听说了，看样子伱的人生比我的有意思多了”
这个野猪军的首领突然意兴阑珊了起来：“褪去名家的光环，如果再剥掉雕塑原型赋予的意义，这个东西也不过是一块石头罢了——没有生命，毫无生机的石头。”
欧吉尔德突然发力，一拳砸在了湖中仙女的雕像上面。
他的力量奇大无比，栩栩如生的雕像竟然真的在他的拳头之下碎裂开来，破碎的石子撕碎飞溅，噼里啪啦地打在他自己身上。
他有着强大的力量，却依旧是血肉之躯，兰恩看到欧吉尔德把拳头拔出来的时候，拳面青肿不堪，还有被锋利的石头边角划破出现大量的血口，几乎把他的袖子也染成红色。
但是欧吉尔德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满不在意地拿过边上原本盖在石雕上面用来防灰尘的丝绸在拳头上面擦了擦。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那伤痕累累的拳头竟然恢复如初，只留下一两条肉眼微不可见的疤痕。
他转头朝着兰恩，右手一挥把雕像剩下的部分推倒在地，说道：“现在只有这样，这座雕像才能给我带来一丝乐趣了——也只有这点乐趣了。”
兰恩轻轻鼓了鼓掌：“你当真是志趣高洁。”
“我还以为你会先奇怪我的手，毕竟每个人首先都会注意到这一点。”欧吉尔德说道，“但是这无所谓。谈谈正事吧——你来找我究竟是因为什么，维兹米尔二世终于决定对我下手了？”
兰恩摇摇头头，他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来意：“维兹米尔二世确实想要对你下手，但是暂时还没说必须要你的命。而我这次主要来的目的却不是因为他，而是……”
“是因为我。”
兰恩的话突然被打断。
两个人的密室中，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摔落在地的雕像飞溅出了石子，却定格在半空中不再动弹；欧吉尔德擦完拳头后随后扔在一边的丝绸缓缓飘落，却仿佛永远也落不到底端；庄园外面原本传来震天呼和声的野猪军野仿佛一瞬间消耗干净了力气，陷入了宛若峡谷幽潭的寂静。
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只是这回不再是一对一了，能够在这仿佛凝滞的时空里面活动的人变成了三个。
兰恩和欧吉尔德一起回头，眼前出现的依旧是那个男人。
留着近乎光头的短茬发型，风尘仆仆的流浪行商带着矜持和礼貌的微笑踏入这件藏品室之内。
“还有，他的身体是不死之身，我赋予他的能力。”镜子大师指了指欧吉尔德转瞬之间恢复的手，主动对兰恩介绍道，“如果你想要这种力量，之后我也能给你。”
镜子大师双手手指相合置于胸前，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对于他的到来，房间内的另外两人表现不一。
兰恩面无表情说道：“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联系我，一开始我以为会是我到达诺维格瑞的第一时间。”
欧吉尔德则一脸的厌恶：“刚特·欧迪姆，又来附近寻找可怜虫，散布你那令人恶心的谣言了吗？”
欧吉尔德说完话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惊异地看向兰恩，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兰恩的来意，这是他一开始没有猜到的。
“不不，这次我是来收债的。派出我的代理人，完成你的三个愿望，兰恩就是我这次选择的合伙人。”
欧吉尔德的眼神突然变了，倒不是戒备，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自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听过那些传闻，兰尼斯特，你是为了什么？你的这双黄色眼睛？你的公主？还是尚存一口气的辛特拉？恕我直言，和魔鬼的交易都不会有好下场。”
兰恩面无表情：“既然能说出这种话，相信以你的经历更应该懂得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镜子大师笑道：“别这样，兰恩，我们之间的友谊可比冰冷的交易更加纯粹，你是最特别的。”
一个放出交易的恶魔，一个被恶魔盯上的肮脏灵魂，一个被恶魔驱使的代言人。房间内的三个生物各自占据了一角，形成了隐隐的三角形对峙阵容。
最终，是欧吉尔德打破了寂静，他率先朝着镜子大师发难：
“既然你已经挑选出了代言人，那么按照规则，之后的发生的事情都与你无关。滚吧，刚特·欧迪姆，我视线以内的一切空间都不欢迎你！”
实在令人难以想象这么一通话竟然会是由人来说出口面对镜子大师的。
欧吉尔德一步一步逼近镜子大师，直到几乎和他面对面。
他的目光毫不退让，在兰恩的眼中这就好像一只蚂蚁企图撼动巨山。
但是镜子大师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宽容，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的他看着欧吉尔德，眼中没有一点点恼怒。
那眼神饱含着充沛而难以读懂的感情，一点一点地侵染着他脸上礼貌而优雅的笑。
“当然，欧吉尔德，按照规定，你说的没错。”
“那么之后的时间便交给你们了，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哦。”
镜子大师后退两步，左手后甩，右手扶胸，竟然施了一个臣子觐见皇帝时候的宫廷礼，那姿态挑不出一丝的毛病。
紧接着，以兰恩和欧吉尔德都无法反应过来的方式，镜子大师恍若抽帧一样从房间里消失了。
雕像飞溅出来的石头继续飞溅，丝绸晃晃悠悠飘落在地，庄园外面又再次传来野猪军纵情忘我的喧嚣。
世界恢复了平静。
欧吉尔德对着镜子大师消失的方向摇摇头，感叹道：“命运真是奇妙，你一个辛特拉的伯爵，现在成了魔鬼的猎魔人；而我一个瑞达尼亚的开国功臣之后，现在成为了一支游匪的首领，不知明日在何处。”
兰恩自从进来之后一直面无表情：“但是我可以肯定，我们走到今天都是自己的选择。换句话说：你自找的。”
欧吉尔德轻笑一声：“那么按照现在的形势，我必须要杀了你了，兰尼斯特。”
“闲话少说，说出你的三个愿望吧。”兰恩不想再跟对方寒暄了，“我们相看两厌，还是公事公办比较好，我也想快点开始我的工作，后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忙。”
“太无趣了，兰尼斯特，太无趣了。原本我还以为你是会具有幽默感一点的人。”欧吉尔德用手扶着桌子，一脸失望。
“在我和刚特·欧迪姆交易完之后，我就觉得身边的东西逐渐对我失去了吸引力，我有了爱情、财富、手下，却唯独失去了快乐，我一直在寻找能够让我的心脏哪怕加速一点点的东西，却始终没有收获。”
兰恩双手抱胸，靠在墙上：“我很高兴听见你开始倾诉你的内心故事。既然你说了这么多，现在肯定是想到了什么让你那颗石头一样的心脏跳动的东西，建议继续和我分享吗？”
“对，兰尼斯特，这样幽默一点才有意思。”欧吉尔德笑着鼓掌，“你觉得行侠仗义怎么样？这也符合你的传闻，更符合你的眼睛。”
兰恩伸手做出邀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最近的诺维格瑞出现了一个传闻，说是有一只王子化成了巨大的蟾蜍徘徊在下水道，而真爱之吻能够让蟾蜍变回王子，献上香吻的女孩则能成为王子的真命天女。”
欧吉尔德走到藏品室外面，私下一张被钉在墙上的黄纸，上面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丑陋蟾蜍。
“很多女孩都失踪了，她们前仆后继地去尝试——毕竟你懂得，涉及到了王子，女孩们总是容易失去理智。其中就包括我的厨娘，她走了之后我很久没有再举办宴会了，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尝出食物味道的人了。”
“所以便有了我的第一个愿望，听好了兰尼斯特：帮我杀掉那只巨蟾蜍……不，那样太过无趣了，帮我抓活的，把它带回来。”
欧吉尔德在说出话后马上否认，转而追加了一个难度更高的要求。
兰恩问道：“抓活的回来之后呢？”
欧吉尔德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会杀了它。”
兰恩却不信欧吉尔德的鬼话，他知道这个任务中存在着其他的凶险。
他看着欧吉尔德的眼睛：“哪怕是为了找乐子，这种行侠仗义的事情也不适合你。告诉我欧吉尔德，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个故事背后肯定另有隐情，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欧吉尔德冷笑一声：“怎么，连一只大蛤蟆都不敢去吗？不过是少见的魔物而已，不会给你惹上其他麻烦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