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渊 186.龙岛（三）

“我以为举世无双的酋长，根本无法抵御那末日的威能。”

“尊贵的格琳娜公主，她只能看着末日降临，束手无策。”

“我向熵君祈求力量，请求祂改变未来，祂却让我再来一次。”

伊蕾希雅睁开眼睛，冰蓝的龙眸中流露出难以形容的岁月沧桑，这绝对不是会出现在青年龙族身上的事情。

她坐起身来，将瓦瓦从头上拿下来，饱满的前胸上覆盖着白色龙鳞，一手专门褪去龙鳞，变作人手轻轻托着瓦瓦，另一手尖锐的爪子搭在腿上。

“靠外人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只有我自己的努力不会骗人。”

伊蕾希雅温柔地说道：

“我只告诉你就够了，瓦瓦，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不会背叛我，会担心我，热爱我，了解我。”

“但是，瓦瓦什么都做不了。”

瓦瓦低垂着头，失落道：

“瓦瓦要长大才有用，精灵龙需要几十万年才能成长，而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龙族几百年后就要灭亡了。”

“瓦瓦，没办法长大。”

“瓦瓦很想帮你什么，阿扎菲娜，我们是最好的伙伴，我不想只是帮你按摩和听你唠叨，瓦瓦也想跟你一起拯救龙族。”

“不必难过，亲爱的。”

伊蕾希雅亲吻了瓦瓦的额头，左手的爪子也化作人手，轻轻抚摸着瓦瓦的蝶翼：

“我会解决这一切，亲眼看着你长大成年，妖精龙成年以后很厉害的，就连格琳娜公主都这么说：‘妖精龙有着极大的潜力，甚至不比龙帝差多少’，你一定会成为很伟大的龙，你要好好长大，然后保护大家。”

“就像阿扎菲娜你一样？牺牲自己，甚至不惜担上骂名。”

“危机当头，每一个民族都应该有人作出牺牲，为了族群的延续牺牲自我，其他的龙族都有理想和家庭，既然我身无一物，也没有梦想，舍我其谁呢？”

伊蕾希雅笑着说出这话：

“总得有为了大局牺牲的，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反正我也只是个被歧视的白龙罢了。”

瓦瓦甩着尾巴，这个话题对她来说太过沉重：

“阿扎菲——伊蕾希雅，你说你见过格琳娜公主，她是个什么样的龙呢？她一直在层渊居住生活，在叙事文明当中都很受欢迎，一直在为改革龙族内部制度而努力，是这样的吗？”

伊蕾希雅眼神一黯：

“……我只能说，她是个比我更悲惨的小女孩。”

“她好像比你年龄都大吧，我出生前，她就活着了。”

“是，也不是。她真正作为独立自由的生命活着的时间，可能只有18年。其余的时间，都是作为傀儡和替身而活着的。”

伊蕾希雅摇摇头：

“这些话题有点敏感，公主是很好很善良的龙族，只是有点太理想了……我们还是说点现实的吧——对了，奎特罗和玛纳瑞亚有没有再来欺负你？”

“没有，自从你把他们都打跑了以后，他们就不敢来了。”

瓦瓦得意地说道：

“这两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仗着自己是黑龙和红龙这种上位龙族，就随便欺负其他幼龙，你把他们揍了一顿后，就老实了。不过……现在听说他们的父母要去参加竞赛了，已经收敛不少了。”

“竞赛……”

伊蕾希雅呢喃道：

“是啊，已经到了同盟内部的种族排名赛的时候了。”

“按照历史，龙族会输掉前十的排名，然后一蹶不振，最终在100年后被排挤出走，在第九次虚空战争中遭到【黄昏卿】的奴役腐化。”

“酋长则被变成虚空龙族，最终遭到一名【星降师】的屠戮，全部制作成可怕的星球兵器，那个男人更是穿着全身虚空龙皮的法袍，手持龙骨法杖，在对抗虚空的道路上越行越远，而我们不过是这个男人成功的祭品……”

这一切的悲剧起源，就来自于这场比赛。

龙族内部本就鲜明的种族歧视，加入同盟内部后，并没有因此变得团结而一致对外，反而对内部的歧视变得更加严重。

高等龙族在外受歧视，被高等位的同盟部落嘲讽是‘长翅蜥’、‘鳞鸡’，回到家以后，把怒气全部对着低级的龙族发泄出来。

格琳娜公主，是不希望看到这一切的发生的。

伊蕾希雅轮回了很多次中，见到的格琳娜公主，都是公正、理想、鲜明、天真的形象，她的脆弱让人怜爱守护，她的坚强却能够胜过钻石，力排众议，完成那个神圣的目标：

建立龙族道途！

应该说，只有完成那一步的改革，龙族才有未来。

彻底打破龙族这个概念，重新定义何为龙族，人人为龙，凡龙皆可称帝，每个龙族都有机会成为辉光龙的那一步，让龙族属于每个人、每头龙，才能拯救龙族。

然而，这种结果，不亚于皇帝造反，自己革自己的命。就算格琳娜公主自己身体力行，做到了最好，顽固的群臣和旧有的高等龙族却无法接受。

虽然他们无法对格琳娜下手，但是，他们可以跟外部的力量联手，打击压垮那些会因改革而解放自己命运的低等龙族。

有时候，格琳娜公主会成功，有时候，雷德·金冕下会亲自下场完成改革，但雷德从来不关注龙族的命运。

雷德冕下是龙族出身的神，却不是龙族的神。

祂的归属不在龙族，甚至不在神族，即便轮回了1009次，伊蕾希雅依旧不明白，雷德·金冕下，到底想要什么。

她无法忘记，自己伤痕累累地来到雷德·金面前时，低头向母神哭泣着这么多年的悲惨遭遇，告诉祂龙族这个苦难的种族是如何被覆灭和瓦解的，请求祂下场帮助祂们时，雷德是怎么回复的。

「好的，我知道了。」

女神随意修着指甲，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说道：

「出去吧，下一个是外域的领主奥德赛，记得喊他进来。」

没了。

龙族灭亡，一切毁灭殆尽，就连祂的骨肉女儿都被分食，女神却没有一点重视。

甚至对祂来说，还不如修指甲麻烦。

明明祂有着自己的族群，龙族都是祂的子嗣后裔，祂为何却对龙族的灭亡视而不见？

造物主，抛弃了他们。

只有这一点，不论过去多久，伊蕾希雅始终无法释怀。

不过，既然龙族连自己的造物主都抛弃了自己，靠着格琳娜公主的杀身成仁也无法从上而下完成改革。

这世上，靠谁都是靠不住的，没有任何人会无条件地援助自己。

伊蕾希雅的心早已冷却，她不再相信任何试图帮助自己的存在。

只有靠着自己的力量，才能拯救龙族。

两龙陷入沉默，瓦瓦不知道说什么，对于伊蕾希雅来说，她肯定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事件。

每一次，她都无法改变这场比赛的结局。

就算她变得很强，比任何人都强，在这场比赛中也不可能取得胜利。

“我会参加。”伊蕾希雅说道：“就算输了1008次，我也会参加这场比赛。”

“阿扎菲娜……”

“反正大不了，我就再自杀，重生回40年前，再轮回一次就是了。”

伊蕾希雅呵呵笑道：

“既然我能够拥有这样的能力，我就不会坐以待毙，放心吧，瓦瓦，这次我状态还不错，大概是不会输的。”

说是这么说，伊蕾希雅看了一眼一旁的炼金工房。

那里早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从重生第一天开始，她就准备好了搬迁的准备。

龙族部落，无法战胜其他同盟部落。

“不过，这次或许真没准儿能成功呢。”

瓦瓦突然说：

“伊蕾希雅，族长说，他已经收到了金龙武僧亚契的回信，对方确定会来参战助阵。”

“嗯，也许吧……”

伊蕾希雅敷衍道。

亚契吗？算是个很能打的了，但是没有用，无法改变大局。

历史上，她甚至有一次找来了格琳娜公主的护卫，火龙伏尔甘，也没有办法改变。

面对排名第一部落的那位，根本不是凡物可以战胜的。

“反正过两天就到了，看看再说嘛。”

“随意。”

伊蕾希雅叹了口气：

“我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瓦瓦，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吧？等待比赛结束了，你去拿走那块宝石，我们赶紧远走高飞。”

“可这样，对部落来说是背叛吧……”

“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论是谁到来，都不可能战胜同盟部落第一位的那个强者，你看到我这一身的伤痕了吧？那家伙，可是跟被贬低成邪神的沤深，能够打到一个水平的，除非是半神，但半神，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场比赛里呢？”

伊蕾希雅沉声道：

“龙族想要存续，只能这么做了。就算是背上叛徒的罪名，我们也必须去做。”

“为了种族的未来，总要有年轻者站出来，就算是逃亡、背叛、苟且偷生，也要活着。”

“我们会流浪很久，不过不用害怕，我在过去还给人当过实验体和奴隶，什么苦都受过了，但只要一直坚持下去，我相信总有一次轮回，我能够拯救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