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石斋志异 第九十四章 二鬼斗智

从前，在我们这个地方有两个村庄，一个是东王庄，一个是西王庄。东王庄里有一个名人，人送外号鬼不沾。此人为人精细，做事从不吃亏，不论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只有他赚别人便宜的份，别人就别想赚到他一分钱的便宜。偶然有一次是公平的买卖，他就认为自己是吃了亏，掉了钱。所以，就连小鬼也不敢沾他的边，都怕上了他的当。但是，鬼不沾还有一个绝活，他养的猪可是远近闻名。不论是谁见了他养的猪，没有一个不夸他是一个养猪高手的，同样是一样重的猪，可是杀出来的肉，都不如他喂的猪出肉多。为此很多买猪的买卖人都想买他的猪，但是每一个买他猪的人，都从来没有赚到过他一分钱的便宜，而且，还要比买别人家的猪花的钱更多。

西王庄也有一个名人，人送外号鬼上鬼。这个人聪明过人步步成计，不论大事小事还是难办的事，对他来说这都不是个事。恰巧他也是一个屠户的头，负责到处买猪，然后再卖给这些屠户们杀了卖肉。其实鬼上鬼早已听说过鬼不沾的事情，也想去会会他，看看这个鬼不沾到底有多厉害。这一天，他拿定了主意以后，早早地来到了东王庄鬼不沾的家里。很客气地对鬼不沾说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大哥正好在家，听说大哥养的猪乖好，我特地来看看。”鬼不沾一看是鬼上鬼来了，他也不敢怠慢，他也早就知道这个鬼上鬼不好惹。他忙满脸堆笑地说道：“哎呀，真是贵客登门，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吩咐就是。”

鬼上鬼见鬼不沾也怪客气，就对他说明了来意。鬼不沾听了鬼上鬼想买他的猪，便领着他来到了西院的猪圈跟前。鬼上鬼见猪圈里一共养了六头猪，这六头猪浑身就像黑缎子一样油光闪亮，膘肥体圆。以他多年买猪的经验，鬼不沾喂的猪，起码得比一般的猪要多卖出二十斤肉来。鬼上鬼看了，虽然是一心地想买鬼不沾的猪，但是他从表面上也没有显露出来。他只是很随便地问了一句：“不知道你的猪想怎么卖？”鬼不沾也看出来了鬼上鬼意图，就对他说道：“我卖猪，一直就是一个规矩，卖不喂食的实诚猪。”

买卖生猪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喂食和不喂食的分别。喂了食的价钱就便宜，不喂食的当然要比喂食的价钱要高。当时鬼不沾既然这样说了，鬼上鬼也只能就按不喂食的价钱买。但是，买这样的猪容易上当，说好了不喂食，往往养猪的会偷偷地在买猪的来之前就把猪喂饱了，这样一头猪就能多卖出几十斤的钱来。鬼上鬼早就听说过鬼不沾不讲信用，讲好了卖不喂食的实诚猪。可是，等到买猪的来逮猪的时候，鬼不沾早就把猪喂饱了，并且让买猪的人找不出把柄，也发现不了一点线索来，是干吃哑巴亏还没有话说。今天他们讲好了价钱，订好了第二天早上来逮猪。

鬼上鬼到了家里，心想：我一定得想个办法，去弄明白鬼不沾的鬼把戏，看一看他到底是怎么喂的猪。他吃过晚饭以后，先上床睡觉去了。他一直睡到了下半夜就起了床，然后悄悄地来到了东王庄，在鬼不沾的大门外面藏了起来。果然不出鬼上鬼所料，在离天明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他就看见鬼不沾起床了。然后，他来到了灶屋里，不一会的工夫，一股很香的味道就从灶屋里飘了出来。鬼上鬼闻到了香味心想：看来他现在正在给猪烀猪食，并且还不是一般的猪食。

鬼不沾看来早已算好计了时间，他烀好了这特殊的猪食以后，用两个桶挑着来到了西院的猪圈前就开始喂猪了。等到他把猪喂完，也到了快天明的时候了。这时候，他再把猪食槽清扫干净，看上去一点喂猪的痕迹也没有。鬼不沾把这一切拾掇利索以后，他就像什么亏心事也没有干一样，又回到床上安心地睡觉去了。等到买猪的来的时候，任凭你怎么找，也发现不了他给猪喂食的证据。

今天鬼不沾天明起床以后，就在家里等着鬼上鬼来逮猪。心里美滋滋的盘算着这六头猪，吃了也有二百多斤的东西，这样至少也能多卖出近一头猪的钱来。可是，他等了半天也不见鬼上鬼的人影。就这样他一直等到晌午天了，也没有等到一个来买猪的。他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想：这个鬼上鬼再不来逮猪，我喂得这一顿好猪食可就白搭钱了。到了过午，鬼不沾越想越生气，就找鬼上鬼算账去了。一进大门生气地吆喝道：“你说你这不是坑人吗，我从天明就等着你去逮猪，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把我的猪饿得嗷嗷叫，都快饿死了。”这时候，只见鬼上鬼的老婆很吃惊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见了鬼不沾忙说道：“俺当家的天明就去你家了，他还夸你养的猪好，你说他现在还没有去，我可不相信。”

他们两个人正说着话，鬼上鬼却从外面回来了。只见他浑身的泥土，走起路来还摇摇晃晃的。见了鬼不沾赶忙赔不是道：“大哥，你别生气，都怨我昨天晚上酒喝的太多了，到了今天早上还没有醒酒。我去你家逮猪的路上，一不小心栽到了沟里又睡着了。到现在才睡醒，到了您家里我才知道你来找我了，要不现在咱就去你家逮猪去。”

鬼不沾听了鬼上鬼的话，心想：都说你是鬼上鬼，真是一点也不假。你等着这个时间才露面，不就是想等着把猪吃进肚子里的食消化干净了，再来逮猪想买个实诚猪吗。你鬼上鬼乖我鬼不沾也不傻。他想到这里生气地说道：“做你的发财梦去吧，我的猪都快饿死了，想买明天早上去。”鬼不沾说完，转身气呼呼地走了。刚走了几步他又突然回过头来说道：“不行，这回咱们得弄一个牢靠的，你得先给我两块银元当押金，你明天早晨再不去逮猪，这两块银元就作废。”鬼上鬼听了，赶忙赔着笑脸说道：“都乡里乡亲的，还用多这么一道手续吗？”鬼不沾一看鬼上鬼不同意交押金，生气地一甩手又要走。这里鬼上鬼一看鬼不沾真的生气了，眼看着这个买卖要黄汤，他赶忙拦住了鬼不沾，然后跑到屋里拿了两块银元交到鬼不沾的手里，鬼不沾这才放心满意地走了。

到了晚上的下半夜，鬼上鬼又去了鬼不沾的大门外面等着了。今天晚上和昨天晚上一样，鬼不沾又算着时辰，起来开始烀猪食喂猪了。看来这回他放心，手里拿着鬼上鬼的两块银元不怕他今天不来逮猪。大门外面，鬼上鬼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早已有了注意，心想：我不怕你鬼不沾厉害，今天你遇到了我算你倒霉。他等到鬼不沾喂完猪，扫完猪食槽又回去睡觉了以后，他也开始行动了。

他来到了西院里的猪圈前，把猪圈门悄悄地给打开，之后他又悄无声息地，把猪从猪圈里全部放了出来。然后他在这群猪的后面，手里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一枝柳树条子，撵着猪就顺着鬼不沾的东西两个院子，给他溜开猪了。他一直把这一群猪溜到了大天明的时候，这些猪连屙屎再撒尿的，早已把鬼不沾喂的那些猪食消化得一干二净了。鬼上鬼看看也差不多了，他这才又把猪撵回了猪圈里，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回鬼上鬼乖讲信用，到了早上他就带着人来到了鬼不沾的家里。一起动手，逮猪的逮猪，过磅的过磅，一会的工夫就完成了。到了这个时候一算账，鬼不沾却傻了眼。明明给猪喂了食，怎么和没有喂食的一样重呢，不但没有多卖钱，而且还少卖了不少钱，我喂得那二百多斤精料也白搭了。此时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后来他在自家的院墙外面，发现了猪屙的屎撒的尿以后，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事又怎么好意思去找鬼上鬼理论呢。自己不但没有鬼上鬼捣鬼的证据，就是有证据，这个事也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看来也只能自认倒霉，白吃了这个哑巴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