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石斋志异 第七十章 天赠孝妇黄金

听老人们讲，以前，咱们这地方亦出了一个孝妇。这孝妇叫张秀英，十八岁那年她经媒人介绍，嫁给了邻村的李德才。等到了她嫁过来以后才知道，原来李德才没有兄弟姐妹，就他自己和他的爹娘一家三口人一起过日子。他爹是一个瘸子，是给人家盖屋的时候，从屋上掉下来摔断的腿。现在他爹出门就得拄着拐杖，地里的重活他是一点也不能干。他娘是一个病秧子喘不开，一年到头断不了药。在这个家里李德才是唯一的顶梁柱，全靠他一个人支撑着。一家三口人一年到头日子过得凄凄惨惨。只有媳妇张秀英过门来了以后，全家人才算是有了点喜气。

谁知道他们的好景不长，张秀英嫁给李德才还不到半年，有一次丈夫在山上砍柴的时候，掉下悬崖摔死了。张家的顶梁柱就这样死了，一家子人像是塌了天一样，邻居百舍的看了没有一个不可怜他们的。都抱怨老天不开眼，灾难为什么单往这一家人身上降呢？后来公公婆婆见儿媳妇还年轻就劝她改嫁，到了娘家，娘家人也都劝她再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可是，张秀英看看这一对老人，一个是瘸腿，一个有痨病。如果她真的改了嫁，公公婆婆还有活路吗。后来，她咬了咬牙放弃了改嫁的打算，决心伺候公公婆婆一辈子。

到了春天春耕的时候，张秀英看看人家都套上牛开始耕地了。她也喊着她的公公一瘸一拐地撵着牛，她扛着犁子拿着套的也来到了地里，让她公公教她套牛，耕地。可是，看起来简单的活做起来可真难。又加上牛不听她的使唤，拉着犁子在地里歪歪斜斜地到处划拉，把站在一边看二形的人都笑得是前仰后合。这些人看见有个小媳妇在赶着牛耕地，都觉得很稀奇，所以都想过来看个新鲜。

本来张秀英看着牛好像是在故意为难她，她心里已经很难受了。现在她又看见有这么多人，站在地边上看她的笑话，她真是又害羞又累又生气，这时候张秀英死得心都有。可是，当她看看公公站在地头上，正满怀期望地看着她的时候，她又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学会耕地，给你们这些人看看。她咬了咬牙还是坚持了下来，这样她一直学了三四天的时间，耕地才算是有点模样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家，就这样硬是学会了套牛，耕地。

到了夏天，地里的苗子已经长高了，也开始耪地锄草了。都说当午的日头晒破头，但是张秀英为了趁着当午日头毒能晒死草，她中午也不回家歇晌，还在地里继续除草。到了秋天，她把收来的粮食晒干扬干净以后，留出来一小部分当口粮外，其余的都全部卖掉，换来钱给她婆婆看病，抓药。这样，他们一家三口人，留下的那一点粮食哪能够吃的。张秀英还得要经常吃糠咽菜，省下粮食来好给自己的公公婆婆吃。

自从张秀英嫁过来以后，她从一个十八岁的大闺女，慢慢地变成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妇女。在她四十多岁的时候，在一年的冬天，她的婆婆终于没有熬过去又死了，剩下了她和她的瘸腿公公相依为命。有一年，从开春到秋天，老天爷就没有下过一滴雨。地里的庄稼苗子都旱死了，到了秋天地里是颗粒无收。为了活命，庄上的人都四处逃荒要饭去了。张秀英也和他们一样，天天出去乞讨，要点吃的她还舍不得吃，拿回来先让她公公吃，剩下多少她就吃多少，剩不下她只能是吃一些树皮维持生命。

本来她公公的身体就不好，再加上天天挨饿，一下子公公就得病卧床不起了。张秀英为了照顾他，便在公公屋里搭了一个地铺，晚上大小便的全有张秀英伺候着才行。到了腊月天里，屋里冷得像冰窖一样，人老了身上也没有火力了。张秀英怕冻着公公，她每天晚上脱光衣服，先躺在公公的凉被窝里，把被窝暖热乎再让公公躺在暖被窝里睡觉。

都说：老天饿不死瞎眼的鹰。本来天气好的时候出去讨饭都很困难。可是，这个时候老天却又偏偏下起了大雪，这一下还就不停了。张秀英这几天没办法出去要饭，家里连一粒粮食也没有了。看看她公公饿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要是再不吃点东西，看来他真的活不长了。没办法，现在张秀英只能是冒着鹅毛大雪，再出去要饭。这样的灾年，这样的天气里，谁家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她从早到晚，走了几十里的路，可是，她一点能吃的东西也没有要到。她失望伤心地掉着眼泪，在茫茫大雪天里，张秀英吃力地一步一步地往家里挪。心想：我得赶快回家，公公现在在家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张秀英又饿又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想想即将饿死的公公还在家里等着她，再看看手里空空的讨饭碗她彻底绝望了，不由得又掉下眼泪。就在这时候，她无意间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冒热气的地方。她赶忙走过去一看，却原来是一泡刚拉的狗屎。她看了生气地转身就要离去，这时候，她又不由得回过头来，仔细地看了一眼狗屎。她这一看心里一阵暗喜，她竟发现在这泡狗屎里，全是狗吃下去没有消化的谷子。张秀英高兴地拿出她讨饭的碗，也不嫌这泡狗屎臭了，她蹲在地下小心地把这泡狗屎捧进了碗里，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赶去。

到了家里，他看见公公已经是饿得不省人事了，她麻利地去淘这碗里狗屎。一遍又一遍地，用刺骨的凉水淘洗着。两只手冻得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她还是不放心，怕有臭味还是放到水了使劲的淘洗着。她想：这是给老人吃的，要是让邻居百舍的知道了，会说我不孝顺老人，给老公公吃狗屎里的谷子，我就会遭天打雷劈的。张秀英想到这里，她自己先用嘴一点一点地把谷子咂了一遍，最后她感觉真的没有一点臭味了，她这才开始搓谷子皮，去了谷皮还真弄了一小把金黄的小米。她赶忙给公公熬了一小碗米粥，然后端到床前，一勺一勺地给公公喂了下去。她公公喝了小米粥后，一会的工夫就睁开眼了，张秀英内疚的心这才算是安稳了一点。

外面的大雪还在继续下着，这时候，他们突然听见天上，破天荒地在这个腊月天里，下大雪的时候却打起了响雷。只见外面闪着耀眼的闪电，雷就在他们的屋周围，震天震地的响起来没完没了了。张秀英听了半天一下子全明白了，她想：看来老天爷真的怪罪我了，嫌我给老公公吃狗屎里的东西，要不然怎么会在这十冬腊月天里打响雷呢，还是在俺家的院子上面打的，看来我真是个不孝之人呀。她想到这里，赶忙跪在公公的床前，对公公说：“我不孝啊爹，我刚才给你吃的小米粥，是我从狗屎里淘出来的，老天爷一定是怪罪我了，让雷神来劈我了。”公公听了赶忙激动地抬起头来，对着天喊道：“老天爷啊，您搞错了，我儿媳妇可是个大孝女啊，她没有错。要死，也是我该死，雷神千万不要劈错了好人啊！”说着他就要下床去，想出去替儿媳妇让雷神给劈死。

张秀英赶忙把公公摁在床上，然后她打开门就来到院子里。扬起双手对天喊道：“老天爷，您就惩罚我吧！是我不孝，我应该死！”她正喊着，只见在她的头上面，又是一个闪电紧接着就是一个响雷。响雷过后张秀英却没有被劈死，还好好地站在院子里。此时，只见她的两条胳膊上全戴满了金镯子。又一个闪电一个响雷过后，她的头上，身上全都挂满了金元宝。张秀英一下子被搞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不但没有被雷劈死，老天爷还送来了这么多金子。

这时候闪电突然消失了，雷也不打了，天地间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她赶忙跑到屋里，公公一看儿媳妇没有被雷劈死就放了心。当他看到儿媳妇，一身上下全是金子的时候，他一下子全明白了。这哪里是老天爷怪罪儿媳妇啊，而是儿媳妇的孝顺已经感动了老天爷，他是派雷公电母，给儿媳妇送金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