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石斋志异 第四十章 西瓜的冤案

以前，有一个叫刘圣德的老汉。他为人很精明，过日子精打细算，是村里的出了名的聪明人。他不光人聪明，他还有一手种瓜的好手艺。每年他都在官道旁边，那块自家的地里种西瓜。一个夏天里把西瓜卖完一算账，除去本钱剩下的钱满够他们一家人一年的零花用。

这一天，他看着满地里绿油油的大西瓜。心想：看着今年的西瓜行市，今年一定比去年挣得钱多。刘老汉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好事，又不由得往官道上看了一眼。只见从官道上走来了一个人。这个人背着行李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刘老汉的瓜棚里，看样子是又渴，又累。对刘老汉说道：“老人家，给我称个大一点的西瓜。”

刘老汉听见这个人要买西瓜，他很客气地给选了一个大个西瓜，然后称完瓜又把大西瓜给切开。这个人就忙不迭地两手捧着西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会的工夫，一个十几斤重的大西瓜就让他吃了个干干净净。刘老汉看看他吃得也差不多了，便和他拉起了闲呱：“我看你好像是远道而来的，不知道你这是要到哪里去？”这个人吃完了西瓜，也正想在这个瓜棚休息一会，想凉快凉快再走。见刘老汉问他，他便把自己的事情给刘老汉说了一遍。原来这个人是一个闯关东的老客，这一去就是八年有余。在关东他和当地人一起进山采药挖人参，到了冬天就到山上去伐木头。前段时间他接到了家里去的信，说他的老娘病重非常想念他。这不他忙着急地回来了，怕他娘万一有个好歹，也好最后见上一面尽一份孝心。

刘老汉听到这里，好奇地问他说：“那你在关东干了这么多年，一定挣了不少钱吧？”这个人也是一个实在人，也许是想显摆一下自己。见刘老汉问，说道：“不多，一共攒了二百多两银子。”刘老汉听了当时就是一愣，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心想：我辛辛苦苦种上一年的西瓜，也只能净撇一二两银子。他却有二百多两，我的天呐，我就是种上一辈子的瓜，也挣不到这么多的钱。刘老汉羡慕嫉妒地看着这个人，可能这个人是真的很累了，和他说着话的工夫就在瓜棚里睡着了。这时候，刘老汉生了坏心。他悄悄地从屋里拿出一把杀猪刀，快步上去，一刀就插进了这个人的心窝里。这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都快到家了却被杀死了。之后刘老汉又从这个人的行李中，真的找到了那二百多两银子。赶忙找了个地方，先把银子藏了起来。藏完后他就把这个人连同他的行李，一起扔进了瓜地西面的水井里去了。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刘老汉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寻思着这事应该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老客家里的人见不到他，也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死了还是在关东没有回来，这样他们也不会惊动官府。

今年的西瓜比往年卖的都快，一个月以后，刘老汉的西瓜已经卖完了。他把地里的瓜秧拔去以后，把地整理好又种上了荞麦。有一天，荞麦开花的时候他在地里除草时，刘老汉无意之间发现在荞麦地里有一棵西瓜苗。这棵瓜苗绿油油地长得非常健壮，并且还坐了个果，结了一个像鸡蛋一样大的小西瓜。刘老汉看着乖喜人，就把这棵瓜苗留了下来。这样一直到了秋天快过中秋节的时候，他又想起了他的老朋友，在城里做小生意的李四。他们两个非常要好，逢年过节的他们还经常地走动走动。虽然彼此送的礼品不多，但是他们两个人都非常开心。

刘老汉今年在准备礼品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荞麦地里的那棵西瓜。心想：要是在这个季节里拿个西瓜送人，那可真是一个稀罕物。他这样想着来到了荞麦地里，找到了那棵西瓜。他发现这个瓜不但成熟了，而且个头还长得很大。他高兴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瓜摘了下来。到了第二天，他拿着这个西瓜和别的礼品，去了他的朋友李四家里。李四一看，到了秋天了还能见到这么新鲜的一个大西瓜，真是觉得很稀奇。他也没有舍得吃，高兴地把西瓜找了一个地方放了起来。原来他也有一个好朋友叫麻五，在县上衙门里当差。到了第二天，他又把这个西瓜当作礼品，送给了他的好朋友麻五。

麻五在县衙里当差，替县大老爷跑腿办事，承蒙大老爷的恩典他干得也很出色。这个县大老爷也是一个好官，在这个地方干了多年了，给当地的老百姓做了很多好事。也有一些人想巴结他，给他送钱，送东西的他都一律不收，把送礼的人都拒之门外。连当差的逢年过节的时候，给他也只能是送包点心之类的小东西。这不，麻五在中秋节的这天晚上，拿着那个西瓜就给县大老爷送来了，想让他也尝尝鲜。

麻五一进后衙，见老爷正在请当值的衙役们吃饭。他们看见麻五抱着一个大西瓜进来了，都感到怪稀奇，县官见了西瓜也很高兴。他让人拿了一把刀出来把大西瓜切开，也好让大家都一起尝尝这个秋天里的西瓜，是一个什么样的味道。可是，这一切瓜不要紧，却把他们都吓了一跳。只见切开的西瓜里面，流出来了像血一样的东西，并且发出了很浓的腥臭味。县大老爷和众衙役看了都是一惊。大老爷忙用手沾了一点瓜汁闻了闻，又看了看，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他问麻五道：“这个西瓜，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麻五一看事关重大，也不敢隐瞒。他对大老爷说道：“是我的朋友李四，今天刚刚给我送来的。”县大老爷听了，又吩咐麻五说：“你赶快去把你的朋友李四带来，直接到大堂上去就行了。”回头又吩咐衙役们立刻升堂。

不一会，麻五把李四带到了大堂上。李四看见了这个阵势当时吓傻了眼，心想：我也没有干犯法的事啊，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呢？大老爷见把人带来了，问李四道：“下面可是李四？”李四吓得哆哆嗦嗦地说：“我就是。”大老爷看见李四很害怕，对客气地说：“李四，你不要害怕，我只是问你，你给麻五的这个西瓜是从哪里弄来的？”李四一听县大老爷问的是西瓜的事，稍微放松了一下。忙对大老爷说：“是我的朋友刘圣德送给我的。我没舍得吃，就送给了麻五。”县大老爷听了又问：“这个刘圣德是干什么营生的？”李四说：“他是一个种西瓜的。”

大老爷听了点了点头，然后让李四带路，领着官差去把刘圣德找来。两个时辰以后他们就把刘圣德带到了大堂上。县大老爷见刘圣德五十上下的年纪，五短身材一双小眼睛不停地到处看着。县大老爷也不问话，只是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人。过了很长时间了，他才突然一摔惊堂木，大声喝道：“刘圣德，你做的什么亏心事，还不从实招来？”县大老爷突然这么一问，把刘老汉吓得双膝跪倒在地。少一停顿他又故作很冤枉地说道：“大老爷，我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我哪里干过什么亏心事，望大老爷明察。”县大老爷见刘老汉不愿意交代，又问他：“那好，我来问你，你的那个西瓜是从哪里弄来的？”刘老汉听了县大老爷问的是那个西瓜的事情，这才有点放心。之后他稍微一迟疑，接着回答：“是从我的荞麦地里找到的。”

县大老爷听刘老汉这么说，认为他在糊弄人。生气地说道：“你简直是胡说，荞麦地里怎么会有西瓜。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地里还能长出西瓜来吗？”刘老汉见县大老爷不相信他说的话，又说道：“我没敢胡说，真是从我家的荞麦地里找到的。不信，我带着你们去看看，瓜秧还在地里。”

这时候，县大老爷安排衙役们拿着火把。让刘老汉领着他们来到了他家的荞麦地里，又找到了那棵西瓜秧。大老爷一看还真有一颗瓜秧，他就蹲在地下细细的拽着瓜秧看，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瓜秧的根。他感到十分奇怪，便顺着瓜秧慢慢地找去。最后一直找到了西瓜地西面水井边，见这棵瓜秧是从水井里长出来的。大老爷看了立即吩咐当差的看好刘老汉，剩下的人赶快想法把井里的水打干。

人多好干活，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井里的水就打干净了。然后用绳子把两个差人放到井底下去查看究竟。下去的人惊奇地发现井底下有一个死人，这个死人只因井深水凉，看上去还没有腐烂。奇怪的是，这棵西瓜秧的根却是从这个死人的嘴里长出来的。

差人连忙把这个死人和一捆行李捞上井来，在火把下面清晰可见。经查验，死者是被一刀刺进心脏而死。差人又从刘老汉的瓜屋子里找到了那把杀猪刀，和刘圣德还没敢拿回家去的那二百多两银子。在证据面前刘圣德老汉当时傻眼了，一下子瘫痪在了地上，承认了他杀人的动机和全部经过。让他到死也想不明白的是，这么一桩无头案，却是因为一个西瓜就给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