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石斋志异 第三十四章 私塾先生奇遇鬼投胎

从前，有一个叫李忠的秀才。他十年苦读白白地浪费了家里多年的积蓄，一连着进京赶考了三次，每一次都是名落孙山。后来他看看仕途无望，就无奈地放弃了再继续读书赶考。为了生计只能到了镇上，在刘员外家里做了一个教书先生。他虽然收入微薄，但是挣得银子也满够他们一家人的日常开销。

有一天晚上，李忠在主人家里吃过晚饭，因为喝了一点酒，他突然想回家看看去。他的家虽然离他教书的地方不是很远，也就是四五里的路程，但是这段路却是荒无人烟的偏僻小道。又加上路上两旁有很多的坟地，李忠要不是今天晚上喝了一点酒壮胆，他是不敢在大晚上回家的。

今天晚上，他虽然有酒壮胆，但是，一路上也还是有一些害怕。总是觉得他的身后，有个人影在跟着他一样。一想到这些，他就浑身发紧，头皮发麻。真是疑心生暗鬼，这时候，他却发现在路边上挂着一盏灯，灯下面坐着两个老头正在喝酒。李忠看了吓了一跳，心想：这三更半夜的谁会在这种地方喝酒呢？他装作没看见一样，想悄悄地走过去赶快回家。谁知道他还没有来到他们的跟前，突然听见一个老头喊道：“李先生，请您过来一下，就差你一个了。”李忠听了心想：看来他们认识我，要不过去打声招呼，咱就有点失礼了。想到这里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朝他们走去。谁知道他还没有走几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下子就跌到桥下面去了。幸亏现在是冬季桥下面没有水，结果还是吓得他大叫一声，赶忙从桥下爬了起来，撒腿就往家里跑去。他一边跑一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喝酒的老头，奇怪的是，路边上哪里还有一点的亮光。

李忠狼狈地跑到自己家大门口的时候，老婆已经把大门从里面拴上了。李忠惊慌失措地在外面，一边敲着大门一边在焦急地喊开门。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忠在外面喊了半天，他老婆在屋里就是没有听见。他看看实在是进不了家门了，最后想着还是再回刘员外家里去住吧，大冷的天里反正不能在大门口上蹲一宿。就在这个时候，李忠突然看见有两个公差领着六七个人，有男有女的正好朝镇上的方向走去。他想：我回刘员外的家正好和他们是同路，和他们一块走路回去也不会害怕了。想到这里，他赶紧跑过去跟在这伙人的后面，不声不响地往前走去。走了一会李忠感觉着有点不对劲，他刚才来的时候小路崎岖难走，怎么一会的工夫路就变得很平坦了呢。

他很奇怪地小声问他前面的一个男人：“大哥，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是到镇上去的吗？”可是，他一连问了两三声，他前面的这个人就是不搭理他。又过了一会，他跟着这伙人来到了一座院子里，公差又把他们领到了一间亮灯的门口。听见那两个公差说道：“好了，到地方了，你们都进去吧。”

李忠听了公差的话，也不由得跟着这些人来到了屋里。到了屋里他看见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大肚子美妇人。正在喘着粗，气好像马上就要生孩子一样。这伙人看了，都争着往床前跟里挤去。李忠却在后面吓得掉头就往外面跑，心想：我可不能像这些人一样不知羞耻，去看一个美妇人生孩子，我是一个读圣贤书的人，应遵从圣贤之道。

他跑出大门口回头一看，原来他进的这个院子，正是他的主人刘员外的家。他想：难道我刚才看见的那个生孩子的女人，是刘员外家里的人吗？我天天在这里教书，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呢。他一想到这里心里犯开嘀咕，他又想：也没有听说员外家里有谁要生孩子啊。不行，现在趁着还没有被刘员外家里的人看见我，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为妙。要是让人家知道了我进过女人生孩子的屋，那还不羞死人，以后还怎么有脸面在这里教书。李忠想到这里，麻利地离开了刘员外的家。硬着头皮也不管路上害怕不害怕了，又顺着那条小路回家了。

当他又来到了他跌倒的那座石桥上面的时候，他不由得又往桥下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可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只见桥下面躺着一个死人，仔细一看躺着的这个死人好像正是自己。他一下子慌了神，结果一害怕，脚下一滑又从桥上掉了下来，正好掉在了这个死人的身上。李忠吓得想快点爬起来赶快离开这里，可是，他越是着急越从地下爬不起来。他就觉得浑身疼痛，好像是全身的骨头都摔碎了一样的难受。最后费了半天的劲才从桥下面爬了起来。他回头找了半天，想看看那个死人到底是谁，结果地下什么人也没有找到。他心想：可能是我看花了眼，自己吓唬自己。想到这里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这才费了半天劲爬到桥上面，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回家了。

谁知道，这回他到了家门口，刚一敲大门老婆就听见了，嘴里答应着忙活地来给他开了大门。李忠见了老婆，生气地问道：“刚才你干什么去了？我又敲门又喊呼了半天，你也不来给我开门？”老婆听了李忠的话，怀疑地答道：“我一直也没有睡觉，你敲门我会听不见吗？你是不是喝多了酒在说胡话。”李忠听了一愣，心想：今天晚上看来是真的有一点邪乎，难道我撞邪了。想到这里他也没有再多说话，加上跌了一跤身上还有点些疼，就上床睡觉去了。

到了第二天，李忠来到了刘员外家里，还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心里一直还是想不明白。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去找到了刘员外，李忠想证实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时他见刘员外正坐在屋里喝茶，他看见李忠来了，问他道：“先生找我有事吗？”李忠见了刘员外，小心地说道：“也没有什么事，已经几天没有见过员外了，就是想过来给您请个安。”刘员外一听李忠是来给他请安的，高兴地说道：“谢谢先生还惦记着我，几个孩子就劳你多费心了。”这时候，李忠一看刘员外的心情很好，放心地问道：“我听说咱们家里，昨天晚上有人生孩子，不知道生的是个公子还是一个小姐？”刘员外听了李忠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笑道：“什么生孩子，是咱家的那头白母猪，生了八个小猪仔。只可惜有一个小猪仔生下来就死了，现在只剩下七个了。”

李忠听了刘员外的话，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此时他一下子全明白了。原来他第一次掉下桥的时候就已经摔死了。回到家敲大门的是自己的灵魂，也难怪老婆没有听见。后来他见到公差领的那伙人，其实是鬼差领的一伙灵魂。是领着他们，到刘员外家里找那头白母猪投胎的。万幸的是李忠是一个正人君子，没有过去看那个美妇人生孩子。不然的话他现在也和他们一样，已经成了一头小猪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