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斗云天 01情5情债

云霁将清惜牢牢箍在怀里，仿佛怕清惜下一秒便消失一般，清惜一动也不敢动，只静静的听着他猛烈的心跳，忍不住泪如雨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也许是一个时辰，反正清惜已经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了，她的脑子里纷纷乱作一团，仿佛是游离在梦境里，又仿佛是魂魄离了身躯，恣意的随着心绪依附着他，缠绕着他，此时此刻，无需更多的话语，无需更多的解释，她只知道，这个揽她入怀的人，是惜她如命的人！

云霁这一刻却是忐忑不安的，他渐渐从宿梦里苏醒过来，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清惜在他怀里微微颤抖，他知道这一刻不是梦境。

他明白，黎清惜为什么会进宫来？多半只是可怜他而已！可怜他爱错了人！云朗会让她随他回宫，也是可怜他吧，想到云朗，云霁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发冷，就算这一刻她在他怀里，又能怎么样？她终究还是会离开他的，她终究还是要和云朗在一起的！

云霁在心里挣扎了好久，虽然满心的惶惑和惧怕，终于还是哑着声音，问了那一句：“你，什么时候走？”云霁的声音暗沉，含着浓浓的哀伤和绝望。

他多么期望，清惜能说一句不走，能用力回抱着他，说她也不想离开他，可是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没有资格留住她，别说云朗是他的结拜兄弟，就算他完全不顾兄弟情义了，他也不能留清惜在宫里，他让她出宫，给她自由，就是想让她变得更加快乐，因为他知道。若是留她在这深宫里，她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清惜听了云霁的问话，不由心头一颤，眼前的迷雾瞬间消散，将她从迷梦中拽回到现实里，他终是清醒过来了，他知道她总是要走的，他也知道，即便他对她再好，即便他为了她可以豁出命去天才特警玩官场。可也终将只是她生命里的过客，他不是她的归宿，如今她靠在他的怀里。本就是逾矩的，是一时的感动而已，她不能再放任自己了，清惜略顿了顿，稳了稳心神道：“等你好了。我就走。”

清惜感觉到云霁的身子似乎一僵，不由心头又是一痛，又放缓了声音道：“你，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云霁终于还是放开了清惜，清惜向他笑了笑。倒了水来，递到云霁唇边，云霁一瞬不瞬的盯着清惜。大口将水灌进去。

“还要再倒一杯吗？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伺候的！”清惜尽量让自己笑的轻松一些，也想让云霁心情开朗一些，如果她不能回报他同样的深情，至少也要让他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云霁扯了扯薄唇，清惜的心思他怎么能不懂。云霁恢复了冷然的神情，定定的望着清惜道：“你是可怜朕。所以才来伺候朕的？”

清惜怔了怔，垂眸道：“那你也是因为可怜我，所以才连命都不要，跑去救我的？”

“你是这么想的吗？”云霁冷笑道：“朕明明是去救裳儿，顺便问了问你的情况。朕怎么会为了你，连朕的命都不要了！笑话，你是朕的什么人！”

又来这一招！清惜含泪望着云霁，若是以前，她听了他这么说，一定会气得跳脚，可是今日她却忽然明白了，这个人是多么的口是心非啊！

过往的一幕幕重现在清惜脑海里，从那一日她在云飨殿跳菊叶舞开始，他就是一直在用这种方式，暗中帮助她保护她！

他为了帮她摘合欢，让别人趁机开了关着赤炎麒麟兽的大锁，差点酿成宫变，可是事后却又不让她知道，对她没有一句怨怪之言；他用悬黎威胁她，每每见了她就逼迫她交出悬黎，却只是为了让她远离紫云城，远离宫廷里的是是非非；她被邱皇后赐死时，他不惜得罪云妃和永安王，也要力保她无恙，却偏说只是为了要瞧一眼悬黎，硬是不承认他对她的重视和保护；他费劲心思，派弄墨护她周全，却又偏说是为了要监视她！他用的理由一次比一次站不住脚，一次比一次更加不堪一击......

直到今日，他明明是为了她，才跑去与穆雷拼命，却又硬说是为了云裳，如今这紫云城中，恐怕没有谁不知道，穆雷如今正在苦追云裳，他是绝不会伤害云裳的！

“你不要听别人瞎说，朕富有天下，岂能为了你黎清惜抛却这一切，你还有没有脑子，竟还真的相信了不成，哈......”云霁仍在冷声挖苦清惜。

“够了，不要再说了！”清惜忍不住打断了云霁：“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我便能毫无压力，轻松的离开么？”清惜定定的望着云霁，眼睛里落了泪：“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就请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相信的，我不会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我也不会相信，你是为了我跑去跟穆雷拼命！所以，你不用再费尽心机向我解释了！你，你还是省点力气，赶快让自己好起来吧！你，你看看你这几日，都瘦成什么样了......”

云霁别开眼，生怕自己的眼泪会落下来，他知道这一次他怕是再也瞒不过了，黎清惜那么聪明，她什么都看得明白。

云霁强忍着泪意，他仍是不愿意让她有任何压力，遂故意冷声道：“朕已经好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伺候着，你，你可以走了！”

“我说了，等你好了，我一定会走的！”清惜拭了泪，目光坚定：“可是，在看到你完全康复之前，谁也赶不走我！”清惜背转身，顿了顿，才哽咽道：“你先歇着，我去给你端药！”

“惜儿！”云霁忽然叫住了清惜，声音微颤，多少次他想这么唤她，可是却怕被她窥到他的心事，如今他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就算是最后一次，让他这么叫她一声吧！

云霁闭着眼睛绯色人生。咬牙落泪道：“我不后悔，即便，即便这一世你我无缘，我也不后悔！这一世能认识你，我很知足，今天的这一切，包括以往我为你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所以。你，你千万不要......为我难过！”

清惜的脚步一顿，忽然想起前世。泽瀚瞒着自己受了天雷极刑，如果她那时遇到了泽瀚，他是不是也会这么告诉她：惜儿，我是自愿的，不要为我难过......

云霁和泽瀚。他们一个为了她去跟人搏命，一个为了她堕入了轮回，清惜忽然觉得胸口极闷，几乎无法呼吸，眼泪却再也忍不住，纷纷而落：“你们。你们都是傻瓜吗，你们怎么能对我这么好，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你们这样，让我如何承受得起？”清惜含混着怒吼出声，旋即咬牙出了寝殿，头也不回！

清惜出了寝殿，殿外的灯火比殿内昏暗许多。只在门口挂着两只风灯，清惜躲进门后的阴影里。将自己深藏在黑暗中，直到再也没有一丝光亮照在自己身上时，清惜才彻底卸下伪装，抱膝躲在角落里无声痛哭，一颗心仿佛碎成了千千万万片，每一片上都变幻着那两个人的容颜，泽瀚和云霁！

直到天色大亮了，清惜还是没有勇气再踏进云天殿一步，她亲自看顾着小宫女煎好了药，让小顺子送了进去，她忐忑的向小顺子打听云霁的情况，他睡了没有？他气色好不好？他喝了药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让小顺子苦笑道：“淑媛既然有心，何不亲自去瞧瞧？皇上，可盼着您呢！”

清惜只摇头，偏不肯亲自前去探一探，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再面对云霁，他明知道他们这一世无缘，却为何还要这样？如果他们这一世注定无缘，她宁愿不要认识他，也好过背着一世的情债，无法偿还......

清惜心里竟微微的有些害怕，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忍不住爱上他！清惜拼命的提醒自己，云朗还在等她，云朗才是她的未来，才是她这一辈子最好的归宿！况且，她还要偿还上一世的情债，云朗那么好，她不能负了他！

云霁也一直躺在榻上，整晚没有睡，他静静的听着殿外的动静，希望再听到她的脚步声，听到她跟他说话，无论她说什么都行，哪怕是进来告诉他，她一点儿都不喜欢他，让他赶紧死了这条心！他也会觉得那是天下最令人幸福的声音！

他知道她就在外面，只要他喊一声，她就能听到，可是他不得不强忍着，她如果不来，他是没有勇气叫她的！可是一晚上过去了，只有小顺子送药进来给他，再没有任何别的人来过。

天亮的时候，云霁终于起身，也终于重新武装好了自己的心，他没有再找清惜，而是叫了小顺子进来，让他传旨诏云英侯来云天殿面圣。

云朗来到云天殿的时候，清惜正挂着黑眼圈，看顾着小宫女熬药，云朗温和笑道：“惜儿，辛苦了！”

清惜鼻头微酸，笑道：“你怎么来了？”

“皇上诏我来的，放心，不会有事的！”云朗笑道。

小顺子引领着云朗入了大殿，云朗走到门口，却又忽然转身向清惜道：“不管怎样，惜儿，只要你喜欢，我......”

尽管云朗说的很隐晦，可是清惜还是听明白了他的话，遂眼圈一红，含泪笑道：“放心！”

云朗点了点头，转身进了云天殿。

云天殿里，云霁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虽然仍是面目憔悴眼底青黑，却比之前好多了，云朗见了大礼，云霁命小顺子赐了座。

“云朗，呃......”云霁有些窘迫，不知该如何说。

“大哥！”云朗直视着云霁，语气诚挚：“大哥是不是......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