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斗云天 104摘心胎

窗外疾风骤雨，窗内灯光如豆，云霁一边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一边看清惜将炉火生起，煮开了一锅清汤，袅袅的冒着白气，清惜加了点青豆和腊肉进去，鲜香的味道便弥漫在小屋里，云霁忽然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这感觉如此静谧，如此悠远，仿佛永远也不会改变一般，云霁望着袅袅白气中清惜淡然的脸颊，这一刻竟觉得那才是世界上最美的样子，自然纯净，不染纤尘，云霁几乎已经嗅到了永恒的味道，这是他从未有过的。

趁着锅里的食物还未熟烂，清惜冲了一杯姜茶送到云霁面前，辛辣的味道驱散了屋里的寒意：“先喝点姜茶，去去寒。”

云霁‘哦’了一声，方醒过神来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让他微微皱眉，一股暖意自脏腑间散发至全身，云霁满意的叹了口气：“你，你还会做饭？”

“会一点点，我学过厨！”清惜骄傲的笑笑。

“学厨？”云霁有些惊愕：“呃......你们黎相府的家教，可真是......不一般啊！”

清惜又利落的往锅里加了些挂面和鲜笋，只一会儿的功夫，便盛出了一碗鲜笋腊肉面来，汤浓味香，云霁接过来尝了尝，赞道：“好吃！”说着便风卷残云，将一碗面尽数倒进了自己的胃袋里。

“你的手艺还真是不错！这是什么面？金丝云吞？还是翡翠银线？”云霁一边吃，一边问道。

清惜呆了呆：“呃，这是......清汤挂面。”

“你也吃啊，别客气！”云霁又动手盛了一碗，清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和云裳公主果真是亲兄妹啊！”

“是吗？”云霁挑眉：“我还从没听人说过，我们长得像？”

“不是长相，是吃相！”清惜揶揄道。

云霁将最后一块笋片送进嘴里，闲闲道：“黎清惜，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麻烦大了，我母后亲下懿旨赐你三尺白绫自裁，你竟还有闲心在这里挖苦我！”

听他提起这个，清惜不由有些紧张：“对了，忘了问了，你怎么会来这里的？你不是去工部赈灾去了吗？”

“本来是的，不过......”云霁瞧了瞧外面的倾盆雨势，又若有所思的看了清惜一眼：“这雨也下的忒巧了些！你果真有些造化！”

清惜有些心虚：“是啊，好巧哦......”

“黎清惜，咱们做个交易吧？”云霁目光灼灼：“这次，我若是能救你一命，你可不可以将那枚珠子......”

“不行!”不等云霁说完，清惜回绝得斩钉截铁。

“你听我说嘛，”云霁有些着急：“我不是要你的珠子，我只是想好好看看！这也不行？”

清惜犹豫了一下：“你......不是骗我的吧？”

“我发誓！”云霁举起三根手指：“而且，等这件事过去了，我还可以......”云霁垂眸顿了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坚定的望着清惜，薄唇逸出几个字来：“送你出宫！”

清惜心中一动，几乎要跳起来：“真的？”

云霁扯开薄唇笑着点了点头，清惜灿然笑道：“我听你的，成交北洋1917！”

黎相府邸，吕姨娘痛得几乎昏厥过去，孩子却还是没有生下来，徐嬷嬷进了产房后，见吕姨娘面色惨白，汗如雨下，闭目的喘息着，几乎已经神志不清了，旁边的丫头婆子端着一盆盆血水进进出出，产房里慌乱成一团。

稳婆悄悄向徐嬷嬷道：“您可来了，姨娘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徐嬷嬷面色一凛：“怎么？”

“是摘心胎！”稳婆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徐嬷嬷惊了一身冷汗：“摘心胎？难道......是脚先出来的？”

稳婆点了点头：“孩子的胳膊还在里面，怕是已经挂住里面的东西了，若是硬扯出来，姨娘必死无疑，可是若不扯，孩子便......”

“作孽啊！”徐嬷嬷冷汗涔涔，饶是经历了了几十年的大风大浪，此刻也忍不住有些后背发凉，所谓摘心胎，便是孩子的脚先出来，孩子因为害怕陌生的环境，一般情况下，手都会在里面不安的抓挠东西，抓的时候便极易缠住孕妇的内脏，孩子生出来的同时，紧抓着孕妇的内脏出来，便也将孕妇掏空了，极其凶险，而这种痛就好比是将人凌迟一般！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徐嬷嬷小声的祷告着。

“嬷嬷快拿个主意吧，外面还催呢！太太若是知道了，更不好办了！”稳婆与徐嬷嬷有些私下的交情，本来这次是要力保大人的，可是如今......

“春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徐嬷嬷涕泪横流：“从小我看着你长大，跟自己的女儿一般无二，这让我如何下得了手啊！”

“嬷嬷，”榻上的吕姨娘突然张开了眼睛，急剧的喘息着：“求求你，保孩子！”

“不......”徐嬷嬷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春儿，你不能死，大奎还没回来呢！”

“嬷嬷，我对不起大奎哥！”吕姨娘落了泪：“保孩子，求求你保孩子......”吕姨娘面色惨白，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上，挣扎着喘息了一会，终是支持不在歪在了一边。

“嬷嬷，快点拿主意吧！”稳婆焦灼的催促着。

徐嬷嬷猛然抱住吕姨娘，也顾不得被外头的太太徐氏听到，嚎啕大哭道：“保孩子！听她的......”

稳婆也擦了擦泪，沉住气，抓住露在外面的婴儿的小脚，用力向外扯，孩子似乎是感应到了有人用力在拽他，便也蹬着脚丫向外使劲儿。

稳婆大惊道：“这孩子神了，竟会自己用力向外挤呢！哎呦呦，他的手......”说到这里，稳婆便没了声音，只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巴张的老大！

徐嬷嬷忍不住惊问道：“怎么了？孩子有问题？”

稳婆张了好几次口，却只瞧着徐嬷嬷，呆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了？快说啊！”徐嬷嬷急的头上冒汗。

“他......他把姨娘的肠子塞进去了！”

徐嬷嬷惊跳起来：“你说什么？”

稳婆咽了口唾沫，眼睛直直的道：“刚刚，刚刚姨娘的肠子都出来一截儿了，这孩子又给塞回去了！”

旁边忙碌的几个老婆子和丫头，也都忘了要做什么，全都围过来呆愣愣的盯着这诡异的一幕，然后随着洪亮的一声啼哭，一个胖墩墩的男孩儿自己把自己接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