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修行：本是人间清风客 第1025回

难得回来一趟，本想过几天清静平和的日子，等恢复满血的状态再争取跟前夫斗个几百年。

谁知……还不如不回来。

春日清馨，和风轻送，让吃饱喝足散完步回来的桑月昏昏欲睡。枕着他的腿睡得不舒服，于是起身往另一边倒。闭上眼，就这么无忧无虑地睡在廊檐下。

当一个人对这世间，甚至对这大千世界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便是她最轻松惬意的时候。

仅几息的工夫，她就已沉沉睡去。

一直端坐不动的仙尊突然眉头轻蹙，空洞的双眸逐渐灵动起来。最后双手微动，轻拂一下衣袖，目光揶揄地望向熟睡中的桑月，身一横，侧卧在她身边。

恰好此时，在山边溜哒归来的阿满恰好进来瞧见，不禁愕然：

“……”

刚要尖叫提醒熟睡的某人，便见银发仙尊朝它瞥来一眼。吓得它咻地浑身僵直仿佛一条蛇形雕像，在他目光渐冷的逼视之下它乖觉且圆润地滚出庭院外。

滚了滚了，再不滚又要被他锤出天外。

果然，它还是不如主人了解他。

他果然是真的，在她眼里是仙尊，在它眼里是神尊，各论各的。主人确实倒了血霉，遇到个不解释，不坦诚，不理解但又会尊重她自己选择命运的道侣。

重点是，做了错误选择的她在承担恶劣后果的时候，他不仅不支持不协助还敢生气。

以前的它理解神尊，现在的它理解主人。

罢了，它只是一条蛇，管不了，真的管不了，让他俩自己解决吧。可这事没法解决，银发仙尊支额侧卧在她身边，左手拿起一缕银发轻轻扫拂她的脸庞。

桑月感到脸痒痒的，挠了几下都没解决困扰，于是睁眼。

当看到那双熟悉的温和瞳眸和浅笑，她愣了下，旋即双手往上一伸搂住他的颈脖：

“阿夙！”

你回来了，她不是做梦吧？！

……

事实证明，她的确是做梦。也对，世间哪有这么多戏剧性的结局？

次日的早上，桑月又蹲在闭目静坐的仙尊跟前托腮打量。果然是她思念太过想得太多，在昨日那个鸟语花香的午后做了一整天和一整晚情意缱绻的梦。

可能是昨天她跟阿满说了什么重欲的话，无意间勾起过往的记忆残片被梦里的他索求了许久。

仙尊的温情轻抚，魔神的霸道渴求。

果然，梦里啥都有，异想天开了都。啊不，用力甩甩头，她真心没想过那种情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的情形不是她能控制的，正常，很正常。

“主人，你还好吧？”见她时不时甩头，阿满有些心虚地问。

“还行，好得很，”桑月端坐，捻个清心诀冷静一下，“昨天下午梦到尊上了，我没说什么尴尬的话吧？”

“梦话？”阿满一听便知道怎么回事，“没有啊。”

要么是神尊模糊了她的认知，让她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要么就是她不肯面对现实，以为昨天是梦。

不管是哪一种，它都必须否认。

它对主人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但在神尊面前，她只能排第二。在他伤害她之前，无论他的举动有多么的鬼鬼祟祟，它都必须替他打掩护。

绝对忠心于她，坚决不肯替他掩护的死了。

因畏惧或崇敬或其他原因表面忠于她，实际上忠于他的也被他杀了。它是仅剩的获得她无条件信任的魔将，也是他看不顺眼，但不得不留下它的第一蛟。

得坚持住，不能死。

“我在外边玩，回来的时候看到你睡了，我就继续在外边玩，今早才回来。”阿满半真半假道，“怎么，做噩梦了？”

“应该是吧，”桑月没好意思详述梦境，敷衍道，“可能水土不服，现在才反应过来。”

她记得在梦里对他说了很多思念的话，问他，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救他。也还记得他当时反问她，是他重要，还是苍生重要？

都重要，她回答。

“我和苍生，你只能选一个。”他坚持追问。

“那，那那，要不我陪你一起死吧。”她犹豫了下，道，“明明是咱们三个的事，何必牵扯无辜？”

在她短暂的修行岁月里，但凡遇到这种二择一的选题，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弃少保多，除非在少数人群里有一位将来能够拯救万民的重要人物。

听到答案，他仿佛早有所料，没生气，仅把她往死里整。

她心虚，只能受着。

这梦做得也忒真实了些，所以醒了之后她头重如斗，仿佛识海被攻击过。她双手抱头按揉，一边思疑着那梦的真实性，忽而听到外边传来“深情”的呼唤：

“师祖，师祖——”

见她忙着，阿满识趣地造出光幕，看到石笋山外约莫几里外有几个人在爬山，边爬边嚷：

“师祖——”

“哟，邪修！”阿满的眼睛亮了，心情不好就该吃点零食解解闷，合该他们倒霉，合该自己运气好，“主人，他们好像在喊……你？”

“嗯，”桑月一眼看出因缘，随手溯源映在光幕上，“安琳的徒孙。”

安琳既幸运，又很不幸。因天赋高，成年入道还能修至筑基，增寿两百年。这已经是极限，且因为本土的灵气不足导致她走火入魔，修为大跌。

幸好桑月给她的丹药还没用完，靠着它们勉强撑在炼气后期。

那时，她的老母亲晋阶失败，被她送去往生了。唯一的亲人离去，让安琳首次产生一丝恐惧。这次的走火入魔不仅让她折损了修为，道心也受到了影响。

担心自己死后灵魂没人送，若落在邪修的手里，她将万劫不复。

由于这些顾虑，之前坚决不收徒的她开始动摇了，信缘的她在后来的游历途中收了四位徒弟。三男一女，平时关系挺好，安琳对他们不偏不倚因才施教。

资质好，品性好的，多教些本事。

资质好，品性有些歪的；或资质一般，品性一般，心眼略多的，她教的内容就相对少一些。还时常嘱咐他们要多行善事，凡事不可贪婪冒进。

她很用心教这些徒弟，甚至为了给他们找资源耗费大量的时间。

缺乏修炼，她的修为未有寸进。

然而事实很残酷，她的用心未能获得相应的回报。资质好但品性有些歪的，被内心的嫉恨糊了眼睛，品性彻底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