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御史 第八章 关系户

“我们进来之时，门乃是被人从里面反锁，而房中也只有你一人，难道凶手会隐身不成？再看看你身上的斑斑血迹，若说凶手另有其人，想必无人信服。”

闻言，陆清欢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窗户呢？”

问完之后她便有些后悔，这个时代的窗户尚是直棂窗，有两种，其中一种属于固定的，并不能打开，另一种可开启的，也只有皇宫中以及公卿贵族家中会建造。

这样一个小小尼姑庵，使用的当然是前者，所以她的问题显得十分多余。

不过林县令并没有直接驳斥她，而是为了让她死心，立刻派了人去将房中所有的窗户都给检查了一遍，等到公差都回复说窗户并没有松动的痕迹，才十分不屑的睨了一眼陆清欢，冷冰冰的问道：“你听到了？”

“即便窗户是关严的，这门也极容易从外面拴上，你不能因此断定这死者就一定是被我所杀。”

林县令略一沉吟，有些泛黄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圈，似乎在寻找措辞反驳陆清欢的话。

只是不等他开口，一旁的人群中便有人喊道：“肯定是你杀了忘辛，若不是你，这儿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

“对，肯定是你！”

“你这个疯子，肯定是对她怀恨在心，才会杀了她！”

尼姑们像是被点燃的炮竹，你一言我一语的炸开了锅，吵吵囔囔，惹得林县令狠狠跺了跺脚：“都给本官住嘴，休得喧哗，”说完又指着门口的一名尼姑问道：“你知道什么，说出来让本官知道。”

陆清欢认识那个尼姑，正是与忘辛一起欺侮自己的，名叫忘忧，她旁边一齐站着几名姑子，把门堵得严严实实的，看向陆清欢的眼神中多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忘忧素来泼辣，听了林县令的话，忙不迭的说道：“忘辛曾经和陆娘子吵过架，忘辛肯定是被她杀的！”

“你听到了？连这里的尼姑都指认是你杀的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林县令一边摸着山羊胡，一边白了一眼陆清欢，举起手挥了挥，“来人，犯人既然已经抓到了，给我带回衙门好好审审！”

不行，看这县令的模样，也不像是个清官，进了衙门，还不知有没有命出来！

“县令，儿真的是冤枉的！”陆清欢被两名公差压着朝外走去，经过林县令时，也顾不得许多，凑近他小声道：“儿乃是崔尚书的侄女，求县令让儿澄清误会！”

果然，林县令在听到陆清欢提到崔尚书是，面上的神情稍稍有些波动，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瞟了一眼四周围观的众人，随后对着公差使一个眼神。

陆清欢被公差带出了南院，但并没有去县衙，而是被带到了南院外面一处偏僻的回廊，不多时林县令翩翩而至。

“小娘子，你刚才可是说的崔懿崔尚书？”

陆清欢连忙点头。

虽然她不喜欢走关系，但也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有关系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当年崔氏虽然不认她的母亲，但是崔懿这个舅舅曾经来看过她们，可见他们之间并没有彻底断绝来往。

这件事想必作为一县之长的林县令肯定是知道的。这个时候抬出崔懿，简直就是她的保命符。

“这样说来，陆主簿岂不是令尊？”

陆清欢点了点头，对于那位当主簿的阿耶十分的不喜，但是此刻也只得照实承认，心底默默期盼这位便宜父亲没有得罪过县令大人。

“儿并非杀人凶手，而是受人陷害，若是县令愿意给儿证明的机会，儿保证可以抓住凶手！”

林县令皱了皱眉头，背着手在回廊中踱了几步，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听陆清欢的话。

“你要知道，如今你的嫌疑最大，甚至有极大可能那尼姑就是被你所杀，若是我徇私放了你，只要让人往上一告，”县令双手抱拳往上一挥，又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那就是革职查办！”

陆清欢知道想要让他放了自己，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于是急匆匆的说道：“不求县令放了儿，只要让儿好好看一看现场，给儿几天时间，儿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见林县令还在犹豫，陆清欢又忙补充道：“若是不能查出凶手另有其人，儿便是伏法，想必舅舅也绝不会因此迁怪县令！”

有了陆清欢这番话，林县令这才迟疑的点了点头，在他心底，当然觉得人是陆清欢所杀，不过若是草草结案，又担心崔尚书会怪罪于他，她这样的承诺，也不过是多费几日功夫罢了。

“行，本官就给你三日时间，若是三日之内你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本官也只好公事公办了。”林县令又对着回廊中的一名公差抬了抬下巴，道：“刘明，这几日你便跟着陆娘子，保护她的安全。”

“是。”

那刘明长的方脸阔唇，一看就知道是个醇厚老实的人，但是眉毛略嫌太浓，可见十分执拗，没想到县令看似昏庸，眼光还是不错的，竟然派了这样的人来看着自己，丝毫不用担心他会徇私放掉她。

虽然有个尾巴跟着不方便她破案，但是此时也没时间计较这些，她得趁着现场没有被破坏之前，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陆清欢在刘明的陪同下，返回了案发现场。

林县令答应让她自己查看现场，所以将现场的公差都赶到了院子外面守着，不让人靠近，只等待仵作前来，检验尸体。

她从院中慢慢走进房内，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大滩暗红色的血液，以及血液上躺着的女尸。

这就是那名叫做忘辛的女尼姑。

陆清欢还记得，昨天早晨在院中扫叶子，这个忘辛还嘲笑过她，不过现在她的面孔尽毁，若非之前有人喊出她的名字，自己根本不可能认出。

她围着地板上洇染的血液转了一圈，随后蹲下身仔细查看忘辛的尸体。

虽然从前侦破案件，都有法医帮忙查看尸体，但是基于这个时代落后的技术，她不敢把活命的希望寄托在陌生的仵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