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御史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王氏

感觉到陆清欢的目光，那美妇人启唇微笑：“你是哪家的娘子？站在这做什么？”

陆清欢微一皱眉，就听见莺歌略带喜悦的声音响起：“娘子？”

“莺歌？”美妇人扬唇，脸上亦是欣喜之色：“经年未见，莺歌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莺歌闻言，本就木讷的脸顿时一僵，嘿嘿一声，不再说话。

那美妇人也不以为意，目光依然投在陆清欢身上，双眼亮光微闪：“这位小娘子长得真精致！不知道是来咱们府里找谁呢？”

如果还不知道这位美妇人是谁，陆清欢当真是有点傻。

她在美妇人过于热切的目光中，略有些尴尬的答道：“儿来找裴远……”

“哈！我就知道你是来找远儿！快，陪我一起进去！”美妇人一拍手，上前两步拉着陆清欢就要推门进去。

陆清欢却往后退了一步，缩回手，咬唇低眸，不敢看她。

“咦？你怎么了？”

“我……”陆清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其实只是来还碧玉簪的。

美妇人的目光落在陆清欢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上，眸中微微一亮，讶异道：“原来远儿是送给了你！”

说着又一脸愤慨的挥了挥拳头：“这个臭小子，还敢骗老娘，说是弄丢了！”

彪悍的模样，哪里有刚才那副端庄的样子分毫？

陆清欢经不住裴远的阿娘王氏这般多变，脸上流露出错愕的表情，正要借口离开，身后的裴府大门，却被人拉开。

“阿娘？”裴远特有的清越嗓音响起，随后陆清欢便感觉一道熟悉的身影，越过自己，走了出来。

只是他的目光丝毫都不曾落在自己身上，便走到王氏身前，低声问道：“阿娘。你又独自跑来长安了？阿耶知道吗？”

“管他干什么？”王氏一挥手，一脸郁闷。

“又吵架了？”

“远儿，你给我评评理！你阿耶都一大把年纪了，竟然有人让他娶妾！他不立刻推辞就算了。还回家故意在我面前炫耀！哼！”王氏一脸愤愤不平，叉腰怒斥，显然是气得不轻。

然而裴远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他无奈的摇头，叹气：“阿娘。你每年都要闹上几次，若是阿耶这一回当真要娶妾，你来了长安，岂不是给了他机会！”

“他敢！”王氏笃定郎君不敢娶妾，美艳的面庞闪过一丝得意，随后注意力转向陆清欢，悄悄指了指她，问裴远：“这位小娘子是谁啊？是不是我未来儿媳？”

裴远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对于母亲的问话避而不答，只说道：“阿娘一路奔波。既然来了，就在长安住些时日，阿耶那里我会派人送信知会一声，也省的他担心。”

“不准送信！”一提到自己的郎君，王氏立刻面露怒气，“你记住，别告诉他我在这！我留信说往江南去了，让他去找好了！”

裴远忍不住摇头，对于母亲表现出的孩子气十分无奈。

陆清欢被两人晾在一边，感受着裴远浑身散发出的疏离感。让她忍不住觉得委屈，可是这种委屈却又无人可诉。她轻轻摸了摸手中的碧玉簪，下定决心一般，走上前。伸手递给他：“我要走的话，这东西也带不走，还是还给你吧！”

裴远浑身一震，慢慢转身，目光停留在陆清欢手心的碧玉簪上，良久。才勾起一丝冷笑：“我裴远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说完伸手取过那个碧玉簪，扬手一抛，碧绿的光泽在夕阳下划过一道弧线，随后落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陆清欢眼睁睁的看着被裴远扬手抛出去的碧玉簪，落在石板之上，变成两半，一颗泪顿时落了下来。

裴远的目光落在陆清欢眼角的泪珠上，化作不忍和心痛，可是最后这所有的感情，都变作虚无，投向别处。

“哎呀，你这个死孩子！”王氏大叫一声，跺脚，一脸痛心的瞪着他：“这簪子我要了多少回你都不给，怎的就要摔了！白歇了你之前费那般功夫做好！”

陆清欢心中一痛，她没有想到，这碧玉簪竟然是裴远亲手制的。

听了母亲的话，裴远笑了笑，眼底苍凉：“不过是一个玉簪罢了，回头我再给阿娘重做一个！”

“好！这可是你说的！”王氏立刻笑了起来，一拍手，“我要牡丹花的，大的！”

裴远挑眉扫了一眼自家的阿娘，低声道：“阿娘还是快些进去吧，门口风凉。”

王氏的眼波在裴远和陆清欢二人之间流转了一圈，轻轻点了点头，一脚迈进门内，向着府内走去。

裴远深深的看了一眼莺歌，什么话都没有说，也走了进去。

裴府的大门，轰然闭合，只剩下陆清欢独自站在远处，孤独落寞的身影在夕阳的余光中，像一株瑟微开放的夕颜。

“娘子，回吧。”见陆清欢一直不动，莺歌终于忍不住上前劝她。

“嗯。”陆清欢应了一声，转身慢慢走下台阶，目光落在不远之处被摔坏的碧玉簪上，终于还是走过去，将那碧玉簪给一点一点的收了起来，用帕子包好，这才上车离开。

裴府之内，王氏正端着一碗刚刚煮好的甜汤喝着，觑了一眼身边的儿子，忍不住唠叨道：“你说你这个榆木疙瘩，人家小姑娘来找你，你怎么这么冷淡？我还指望着你生个小包子给我玩玩……”

“阿娘！”裴远一脸苦涩，放下手里的茶盏，“你还是回去吧。”

“不走！我怎么能走呢！”王氏笑的一脸奸诈，与她一身端庄的打扮实在有些违和，好在这厅内没有旁人，她也不用顾忌形象，撑着下巴贼笑道：“不给你把媳妇儿追回来，我怎么能安心走呢？你说是吧？”

闻言，裴远顿觉头疼，他这个阿娘，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特立独行，总会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来。有了她在长安，少不得要惹出不少事来。只是不知道为何，听了母亲要帮他留下陆清欢，裴远的心忽然多了一丝期待――就好像熄灭的死灰重新燃起一簇星星之火，让他冷却的心开始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