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御史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杨府女婢案（二）

鸳鸯是大房的庶子杨二郎的女婢。

杨二郎虽然是庶子，但因为嫡子幼年早夭，他从小就寄养在杨大夫人的名下，也和嫡子差不多。只是这个杨二郎非常的不成器，整日花天酒地，游手好闲，是典型的纨绔子弟。

他的娘子田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善妒泼辣，心胸狭窄，二人时常大吵大闹，将大房闹得鸡飞狗跳。

这一次鸳鸯无故惨死，田氏直言晦气，还派人请了寺庙的法师回来做了法事，这才作罢，而杨二郎也不过是听到死讯的时候错愕了一下，随后依然我行我素，继续夜夜笙歌。

陆清欢和杨碧君一块往大房的所在的宅子走着，一边听她将二郎和田氏数落了一顿，无外乎就是这两个人没什么良心，平日对婢女下人没有好脸色，如今鸳鸯死了，还一句好听的话都不曾说过，实在令人寒心。

陆清欢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等到到了大房的范围，杨碧君登时闭了嘴，没有再说了。

也是，这里人来人往的都是下人，若是说错了什么，传进大夫人的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几人也不敢惊动别人，悄悄的进了杨二郎的院子。

田氏在花园里招待宾客，杨二郎照例不在府里，这会儿院子里只有几名下人。

看见杨碧君领着人进来，下人们有些奇怪，其中一名女婢问道：“五娘子来是找田娘子的吗？”

杨碧君摇头，“鸳鸯的妹妹想来替她收拾东西，我们要去鸳鸯房里一趟。”

“呀，可是鸳鸯的房间如今落了锁，钥匙在田娘子那里。”

“怎么还要锁起来？”陆清欢忍不住有些奇怪，便开口问那女婢。

女婢虽然不认识陆清欢，但是见她穿着打扮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娘子，又是杨碧君带过来的，身份自然不俗，不敢造次。一五一十地答道：“田娘子想让婢子们搬进去住，可是婢子们胆子小，不敢去……于是田娘子就让人锁了起来，说是免得晦气！”

“不是说请了法师来吗？怎的还嫌晦气？”

听陆清欢这样问。那女婢为难的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见问不出什么，陆清欢也不说了只是给杨碧君递了一个眼神，表示还是要去瞧瞧。

杨碧君摆手，让那女婢离开。然后对身后的女婢道：“你阿姐住在哪个房间，你知道吗？”

陆清欢这才知道，一直闷不吭声跟在杨碧君身后的，就是她之前提到的鹭儿。也就是她坚信鸳鸯不是自杀，求杨碧君帮忙伸冤。

难怪从一开始入杨府，鹭儿的眼神就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鹭儿点了点头，对陆清欢道：“陆娘子请跟婢子来。”

杨碧君和莺歌没有跟去，而是留在院子里，担心若是田氏忽然回来了。也好知应一声。

这院子是个小三合院，除却主厢房，两侧则是侧厢和耳房。一般女婢不当值的时候并不住在主人的院子里，而是住在后面的倒座房里，但是因为鸳鸯一直近身伺候田氏，又是暖床女婢，所以在耳房住着。

鹭儿将陆清欢领到鸳鸯住的房间外面，回过头看了一眼陆清欢，飞快的低下头，小声道：“陆娘子。到了。”

这一眼，让陆清欢看见了她水光滟滟的双眸，泛着红血丝，显然亲姊妹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只是一直隐忍着。

陆清欢冲她点了点头，走到门前，看了一眼门上挂着的铜锁，随后从头上拔下一支扭金丝八宝簪，将簪尖探进锁孔中。慢慢的拨弄了几下，“啪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进去吧。”陆清欢收回金簪，重新插到头上，推开门，走了进去。

许是因为几日不曾住人，一推开门，陆清欢就闻见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灰尘味儿。她在房里转悠了一圈，这里显然已经被人打扫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

饶是如此，陆清欢也不敢大意，还是谨慎的查看了一番。终于，在屋子中间的桌子上，陆清欢发现了一丝线索。

这张矮桌的一角上，沾染了一丝暗褐色的痕迹，有些像是鲜血干涸之后，留下的。只是桌子比较矮，若是不蹲下身子来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到。

陆清欢蹙眉仔细看了许久，又站起身在房中踱了几步，忽然开口问鹭儿：“你阿姐的脸上有没有什么伤痕？”

“有的！”鹭儿眼中露出惊喜，“你如何知道？阿姐右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划伤，仵作说是落水时被水里的树枝划的……”

鹭儿这样说，显然是不相信仵作的话。

陆清欢点头，盯着那处血迹看了半天，这才对鹭儿道：“走吧，可以回去了。”

“不看了吗？”

“房间被人清扫过，只怕没什么痕迹可寻了，单凭这一点血迹，还不能断定你的阿姐是被杀，等我看过尸体再说吧！”

原路返回，显得比去的时候要快上很多，等到她们重新到达宴会地点的时候，宴会已经进行了一半。

说是宴会，其实也不过是一群穿的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们，争奇斗艳罢了。

陆清欢一贯对这种事不感冒，目光在人群之中逡巡，试图找到之前在树丛那里说话的娘子。

可是今日杨府请了不少年轻娘子，要从数十人当中找出那个人，实在太困难了，毕竟她不可能抓着每个人问对方，是不是阿离！

陆清欢下意识的伸手抚向胸口的玉扣，此刻玉扣并没有发烫，是不是证明阿离不在这些人当中？

正发呆，杨碧君推了一把她，小声道：“你快陪我过去，万一我阿娘问起来，你就说咱俩一块去我房中说话了，好不好？”

陆清欢皱眉，还没说话，那边就传来一道中年女声，一个身材略显丰满的女人款款而来，脸上带着严厉的表情：“碧君，你去哪了？”

“我……我刚才和陆娘子在房里说话……”

“胡说！刚才我让人去你房里看了，你根本就不在那。”中年妇人目光落在陆清欢身上，微微一凝，露出一丝礼貌的笑容：“你便是崔府的表姑娘吧？真是个标致玲珑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