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御史 第十一章 凶器

贺兰玄逸转眸看了她一眼，稍稍讶异，随后点了点头。

洋金花，也叫曼陀罗，吸食过多易使人意识涣散、昏迷，陆清欢昨夜闻见的就是曼陀罗的香气，只是当时意识模糊所以未曾想起，直到今早才记起来。

没想到真是如此。

林县令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悄悄瞥了一眼陆清欢，虽然她说的几处疑点十分可信，但是自己也不能因此就将她简单放了？若说她不是杀人凶手，那为何寻常女子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尸体，她视若无睹，甚至还亲自检验，丝毫不惧，实在令人费解。

不过若是冤枉了她，肯定会得罪崔尚书，要是因此丢了官帽，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来想去，还是得将她监视起来，若是实在破不了案，大不了将这个烫手山芋移交到州府去。

“陆娘子，本官信你所言，但毕竟事关重大，况且你所说的这些疑点，并没有实质证据能证明不是你故意为之，所以本官还是不能放了你！”林县令捋了捋山羊胡，慢条斯理的说道，随后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本县令容许你暂时留在此地，会派人跟在娘子身边，以防凶手伤害娘子。”

不就是怕案子破不了找不着人交差吗？说的这样冠冕堂皇？

虽然对林县令十分不耻，但是陆清欢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恳求道：“林县令，儿的婢子被人掳走，想必与此凶手有着莫大的关联，恳请县令让儿参与侦查，儿只想尽快救出婢子。”

“这……”林县令摸了摸胡须，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似乎陆清欢提出了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

这个时代并不禁止女子为官，反而望族世家若是有女子才能出众，极可能会走仕途。这都是因为当今皇帝陛下乃是女子，对待有才华的女子也格外看重，较之男子反倒更加器重。所以她提出要参与破案，除了名不正言不顺，并不违背礼法，林县令根本没有什么好为难的。

果然，林县令也不过是装装样子，随后作出一副痛下决心的样子说道：“那本县令就勉为其难的答应陆娘子的要求，不过，若是查不出凶手，陆娘子可是要担责的！”

“一言为定！”

和林县令达成了协议之后，陆清欢重新将整个南院都查看了一遍，想看一下有没有遗漏什么线索。

而林县令见陆清欢如此卖命工作，也不担心这个案子到底能不能破，大摇大摆的回了县衙，只丢下几名公差任陆清欢驱使。

贺兰玄逸并没有离开，他看着沿着墙角寻找线索的陆清欢，阳光正好照在她的秀脸上，因着年纪尚小，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婴儿肥，只是因着重伤刚愈，所以脸色并不算太好，皮肤上细细的茸毛泛着淡淡的金色，一双杏眼似乎要漾出水来，通透晶莹，面上沉静严肃的神色却与她稚气未脱的面容显得格格不入。

明明那样一个稚嫩的女子，为何面对这样的凶杀案都能镇定自若，无动于衷，这让贺兰玄逸感到非常的不解。

他走到陆清欢身侧，淡淡的低声问道：“你为何要同意侦查这个案子？以你提出的疑点，只要咬定并没有杀人，想必林县令也不好冤枉你。”

陆清欢拿着一支木棍，一边拨弄着墙角的枯草，一边解释道：“凶手既然想要陷害我，那么肯定会盯着我，我如此轻易的脱身，一定会让她感觉到非常的挫败，并且我的婢子还在她手中，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贺兰玄逸没想到陆清欢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想起当年自己无辜获罪时，那个女子也曾这样说，不会对自己坐视不理，可是最后呢？

最后直到他流放岭南，也不曾再见到她。

呵，也许她当年说那句话时是真心的，只是最后抵不过现实罢了。

看着专心寻找线索的陆清欢，不知道她还能这样坚持多久……

贺兰玄逸眼眸暗沉，淡淡道：“希望你早日找到凶手，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派人去寻草屋寻在下。”

说完，也不待陆清欢回应，抬脚就离开了这里。

陆清欢此时正在专心做事，对于贺兰玄逸的话，她根本就不曾听清，直到感觉他离开了，才忙转过头，叫住他：“贺兰神医，谢谢你！”

听见她的声音，贺兰玄逸顿了顿，并未回头，不过一会儿便从陆清欢的视线中消失了。

陆清欢忍不住摇摇头，这个贺兰玄逸的脾气太古怪了，虽然心地不错，但是既傲娇又别扭，若是有空真想逗一逗他，看看他抓狂的样子。

一直到中午，陆清欢才一无所获的从地上起身，谁知因着蹲的时间太久，起的急了，眼前发黑，一阵头晕目眩，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扶住院墙，不想却将手背狠狠的擦在粗砺的墙壁上，皮肤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

等到好不容易恢复视线，陆清欢低下头瞧了瞧自己的手背，擦出好几条血痕，嫣红的血珠从伤口沁出，她疼的厉害，忍不住暗骂流年不利。

从袖中扯出一方帕子包住手背，陆清欢扶着墙壁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临水的一排阑干。

南院依水而建，东向并非院墙，而是可供休憩的木制阑干。

陆清欢眼尖的发现阑干缝隙处，残留着一些灰色的粉末，她皱了皱眉，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查验这处痕迹，随后用手指捻起一些放在鼻间闻了一下，味道虽然寡淡，但是对于她来说却记忆犹新，和房中所发现的含有洋金花成分的香灰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凶手将香炉中的香灰都倒进溪水中。

不知道凶器会不会也在这里面？

陆清欢扶着阑干勾头瞧了瞧下面，此时正值初冬，水面浅，水流徐缓，但是因为前几日的雨水，这溪边尚有些泥泞。

她对着院门处把手的公差招了招手，等到二人近前，伸手一指溪水，道：“你们两个下去捞一下，看有没有钗子之类的利器。”

“啊？这么冷的天，娘子让我们下水？”其中一个瘦脸的公差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陆清欢，又看了看一旁的刘明，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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