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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羁色:魔君的寻爱火葬场 > 戾止卷 第11章 惊鸿怀居(十一)

须桓说掳走他女儿的人与他约定的地点在远郊一块标有“聂虎寨”的木牌旁边,只要在明日之前到就可以。他们的人就在附近,且这片地方人烟极少,只要有人靠近就能发现。

越溪桥很震惊,现在的山贼都已经如此明目张胆地将据点的所在暴露给别人看了吗?就算不惧武林人士,也该防范一下官府的人啊。

须桓却说其实那个看似指明方位的路牌以前并不存在,明显是有人新放到路边的。至于为了什么,自然就是为了掩饰真正的据点所在。而且这个聂虎寨或许都不存在,至少商州本地绝不会有这么个山贼团伙。

须桓的家宅防卫还是足够的,他的女儿被掳走时,防卫也并没有破掉,施用轻功翻墙入宅不可能不被发现,若要偷偷劫走须家的小主人,只可能是原本就在须家做事的人,甚至是小女孩比较信任的身边人。

作为馆主,须桓并不需要一直待在行如客馆,所以在家陪伴女儿的时候很多。而昨天午后正是因为客馆内出了不得不让他亲自去解决的问题,他才耽误了一会儿,结果一回家就发现女儿不见了,除此之外还多了一张字条。

那个时候,女儿早该睡下了,房间外会有人守夜。可守夜的侍女都在,小主人却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这已经不是是否计较下人们失职之罪的问题,而是要排查清楚她们之中是否有同外人勾结的白眼狼了。

“这些放在身边的人底子很干净,甚至很多都是须某曾经救助过的人。”比如无依无靠、卖身葬父这一类,“所以能完全放心将小女交给她们。”

越溪桥虽然想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完全信任”,最终却只是挽出了苦笑。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她都相信这世间的善良之人必然比邪恶之人多,即便彼此毫无血缘关系,只是陌生人,也值得信任。

后来想想,那其实是付惜景对她说过的话。多年前他这样同她说是为什么来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会如此严厉地对她说这样的话?

她只觉得头越来越沉,靠着车厢闭上了眼睛。

“越姑娘,不要睡。”须桓突然开口,“须某已经有意让人将车驾得慢一些了,也给水镜轩的人留了记号,拖延时间等伏轩主的人过来。他最有可能会派了解你的人来,你要随时保持清醒,才有机会与同门联络。”

话虽如此,她却真的很难受。而且,如果那狗男人是一路跟着他们的马车过来的话,就是留记号也会被消去,这种事只能当个安慰而已。

马车的确行了很久,虽然她没有来过远郊,但也不至于走了将近两个时辰。驾车的人提醒说“找到聂虎寨了”时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心砰砰地跳,都不敢掀开帘子往外看一看。

须桓让她先坐在里面,自己下了车。如今已过申时,热度已经开始散去,周遭有草有树更容易散热。

写着“聂虎寨”的路牌很低,但被插在了一个坡上,对于他们来说是上坡,很陡,马车显然走不上去。周围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据点存在的地方,甚至一个小小的茶摊都没有。

车内的越溪桥深深吸了口气,掀开门帘走了下来。须桓见状皱了眉,她却说:“他们要的是我,不见到我本人自然不会轻易现身。”

她摸了摸固定发髻的步摇,这是付惜景给她买的,专挑了尾部不那么尖的步摇买,以她的力气捅人也捅不死。原本还想着,如果须桓在出发之前就将一切告诉她,她就提前备着一把刀,等那狗男人出现后就一刀捅死他。

但她还是将步摇拔了下来,放入袖中以防万一。

走到须桓身旁,她抬头望向面前的这个上坡,不知为何觉得这个陡坡很是诡异。一路过来都那么平,就算有坡也显得很自然,它真的……太突兀了。

她转身看了看后面,草很茂密,树很稀疏,一半繁盛一半荒凉,也让她更加确信这件事绝不会和付惜景无关——这么明显的幻境,魔教之人轻易就能做出来。

须桓并不会武功所以不懂,她到底也曾勉强被称为过高手,且本就与魔教之人接触过多,所以很敏感。魔功幻境可以说是七星教最简单的魔功之一了,因为幻境这种阵法稍微厉害一点的武者都能做出来,所以不算什么逆天的功法,人人可修炼,也不会伤身。

越溪桥叹了口气,刚想跟须桓说“咱们入幻境了,不过可以暴力破解,不如你让车夫把马车给摔了看看能不能破”,就被不知从何来的光闪到了眼睛。

那光只出现了短短一瞬,睁开双眼时眼前已不再是方才那个陡坡。一路平坦,一望无际,看着才让人觉得舒服。

满地的草也变得同树一样疏落,这才正常。

越溪桥没有疑惑这幻境究竟是如何破的,只是在见到前方不远处走来的两个男子时立刻僵在了原地。

两个人身上都没有武器,其中一个稍矮一些的男子抱着一个昏睡的小女孩——就是这个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而且只觉浑身发寒,仿佛一见就会想起什么可怕的事。

的确是很可怕的事,是令人绝望的事,所以这个人——

须桓在看清他们怀中小女孩的模样时微微垂了头,兀地攥紧了拳,身体在发抖。

越溪桥看向他,不可置信地问:“真的是他们带走了你的女儿?”

须桓咬了咬唇:“是……”

话未说完,没抱孩子的男人就掠到了他们眼前,越溪桥吓得差点摔倒,被须桓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再次在他们面前丢脸。

是,再次——

“这,这也太好看了叭,就这才第三?明显是风月使的排名不够真实了。”那男子满面笑容、眯着眼在她的脸上细细打量,还刻意舔了舔唇,“我不服,越姑娘,你跟了我,我保你第一怎么样?”

后面那个因为抱着孩子,也不敢快走,只是有些好笑:“你可没有那个面子。想当年半个江湖都呼吁琼华楼更改美人榜、将咱们夫人排上榜首,人家锦玉轩都不畏压力、死活不改。你以为你是谁。”

“那是因为夫人的脸本就不能上榜,琼华楼又不能扭曲事实。”前头的男子笑眯眯地抱着手臂说,虽然一直在盯着她,眼神却并不下流,“可越姑娘是真真正正的大美人,只因一个妓人的身份就屈居第三,属实不公。”

“仅仅如此?”后头的男子终于走到了另一个身旁,将小女孩往上抱了抱,也看向她道,“天下人都不曾以为越姑娘的妓人身份是什么耻辱,琼华楼又如何会自轻自贱?在我看来还是姑娘自己的心智出了问题,好人不做,偏要去助纣为虐、甘愿成为魔徒。”

他说着,见越溪桥的脸色有了更明显的变化,突然愣了一下,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怕是越姑娘早已忘了我了,那就正式同姑娘打个招呼罢,在下重霄阁习若夜。”说完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男子的腰。

那男子极是不情愿地瞥了一眼不远处写着“聂虎寨”的路牌,合上眸叹了口气说:“重霄阁聂拂素。”

重霄阁凤凰总榭的十大高手中,第三高手聂拂素在武林榜上位列第三十八,第十高手习若夜位列第八十五。按理说,十大高手的任意两个都不会在一起出任务,更何况习若夜本身就……

听到聂拂素的名字,越溪桥一懵,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是聂虎寨的人?”

聂拂素被噎住了,刚想说话就被习若夜踩了一脚。

“两年前,在下曾亲眼见过越姑娘最狼狈的样子,姑娘自然不会愿意记得在下。”习若夜直接转了语锋,眸光渐渐犀利,“只是姑娘自己都已经为当初的行为承受了最大的代价,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又同魔教的人混在一起了?”

两年前正是她被重霄阁主废去武功、毁掉经脉的时候,习若夜作为阁主的近侍之一,自然是亲眼见识过的。

是啊,天下人都知道凤凰榭的高手习若烛和习若夜乃是宣㬚阁主的近侍,只会随着阁主外出而离开总榭,如今怎么会——

越溪桥没有说话,神情却是越来越恐惧。习若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冷笑一声:“姑娘是不是觉得在下出现在商州很是奇怪?”

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习若夜接着道:“一个月前,阁主将在下和在下的哥哥从身边换了下来,至于换成了谁……”

“得了,你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我来说。”聂拂素轻轻推了习若夜一下让他好好看孩子,对越溪桥温和地道,“越姑娘,现如今离我们阁主最近的,除了那个沈离潇,就只有逢桐了——他代替了那两小只的位置,可以随时跟在阁主身边,也就是可以任阁主为所欲为。”

他又耸起了肩:“原本阁主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逢桐是个可塑之才,日后更能够委以重任。虽然越姑娘当年做出那等不堪之事,看在逢桐和伏轩主的面子上,阁主也没有同姑娘计较到底,更以为姑娘日后会改过自新,怎想我们俩不过是路过商州就听到了姑娘被拐跑的消息,调查了一下才发现姑娘竟是自愿跟魔教之人走的?”

“逢桐的面子,他也配?”习若夜溘然冷声道,“当年有七星教的魔徒暗中潜伏进凤凰榭,若不是逢桐将夫人的事透露给了那魔徒,魔教的二长老盛迎也不会知道夫人的身份、易容换貌潜入归元谷将夫人害死了。”

越溪桥顿觉晴天霹雳,不自觉地上前一步,大声道:“不可能,逢桐他绝对不会背叛重霄阁,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可能?他自己都已经承认了,说是为了你才不得不这样做的。”习若夜的目光越来越寒,“真是荒唐,就凭你也配与我们夫人相提并论,一个甘愿沦为魔教傀儡的中原人,也配活在中原接受天下武林人士的景仰?越溪桥,自始至终你也就只有这张脸能看而已,事实上败絮其中,不过是个肮脏不堪的人偶罢了。”

越溪桥的面色越发惨白,既想要上前为越逢桐争辩,又被他的语气震住、迟疑地想要后退。

顿了顿,习若夜接着说:“逢桐到底是个奇才,阁主不忍杀他,但又不能不泄出此恨。既然姑娘自己撞了上来,不如随我等回去任凭阁主处置。兴许阁主处置了你,就不会再牵连逢桐了。”

越溪桥立马抬了头,像是抓住了希望:“我可以任宣阁主随意处置,只要不伤害逢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聂拂素与习若夜对视一眼,咳了一咳后又心疼道:“越姑娘,虽然我们阁主处事不会计较男女、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但近年来对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极好,那必然也会爱屋及乌、善待我们的家眷。不如你嫁给我做媳妇,这样一来你的生活也稳定了,我们阁主也不会再想着怎么着你,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完他还又强调了一句“聂某仰慕姑娘许久了”,越溪桥不免奇怪,想了想还是低头道:“……妾身早已不是完璧,配不上公子,只愿任宣阁主泄恨。”

“姑娘说这话就显得在下是个肤浅的男人了,有一说一,在下的身体可绝对……”聂拂素溘然停住,面色骤变,“闪开!”

越溪桥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握住肩膀带到了身边。聂拂素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将她护在了身后,抬头却见那个方才抽刀出来的车夫劫持的居然是须桓。

车夫戴着斗笠,一直就站在马车旁边根本不引人注目,方才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把刀来直直地奔向前方,聂拂素以为他是冲着越溪桥去的,谁想他的目标是站在越溪桥身后的须馆主。

须桓不会武功,手上更没有多余的东西,被挟持在一个武者手中根本反抗不得。他显然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意识到又是自己身边的人出了问题后只是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绝望。

习若夜皱了皱眉,抱着小女孩上前一步,正好走到被聂拂素护在身后的越溪桥身边。

越溪桥见那车夫的面容很是狰狞,正一只手扼住须桓的脖子,一只手握着刀放在他的颈项处,咬着牙打量了聂拂素和习若夜一眼,很快对上她的目光道:“越姑娘,我们不过是想要你而已,可没想招惹重霄阁的人,你自己过来,我就把须馆主放了。”

“你这是找死呢?”没等越溪桥开口,聂拂素就抱起手臂冷笑着看着他,“在你耶耶面前动手抓人,取个山寨名还取个跟你耶耶一样的姓,嫌命太长就自断命根啊。”

习若夜也轻轻笑了:“你都是他们耶耶了,他们不跟你姓跟谁姓?”

车夫用力啐了一口,刀刃离须桓的颈项更近了些,咬牙切齿道:“堂堂正派人士却杀人如麻,你们既杀了我兄弟,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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