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痞子 第四百八十九章：大结局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一整个云梦水泽热闹非凡，灯火通明。

这帮子习惯了在刀尖上舔血的土匪们，这一次放下了手中屠刀，换上了一年一度中最赶紧整洁的衣服，相约着在河边放灯，寨内欢庆。

幽花和李洛萧辰四人，则是在水泽中一艘大船的甲板上遥望明月。

今夜的月亮很圆，在大地洒下银白的光华。

甲板上的四人都喝了不少酒，醉眼朦胧。各自说着胡话。

说着说着，大家却又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默契地靠在甲板上遥望明月。

李洛靠到萧辰身旁，拱了拱后者的肩膀道：“你在想什么？”

萧辰喃喃道：“我在想以前的中秋，我母亲去得早，年幼的时候，每年中秋都是父亲陪着我过，那时候的他总是会把我带到忘归山上，一坐就是一天。”

“我当时不明白，守着永安的灯红酒绿不去过，为什么非要去山上喝闷酒。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是在追忆故人。”

“再大一些，我便到了京都当质子，施才他们知道我远离故土，为了缓解我的思乡之情，便一整夜地陪着我花天酒地，希望我不要触景伤情。”

“再后来，我当了永安王，去年中秋的时候，身边就已经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而现在……”

萧辰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摇摇头道：“我拥有了华国，却失去了初心，失去了好多好多的故人。”

李洛坐在萧辰身旁：“为什么皇帝都自称寡人，大抵就是如此吧。”

萧辰笑了笑没说话，扭头看向李洛道：“你呢？”

李洛摇摇头道：“我没什么好想的，我的父亲战功赫赫，可从来都没在家里陪我过过中秋，小时候看着万家团圆，当时就想着如果我父亲能陪我过一个中秋就好了。”

“可直到后来他战死边关，我就明白，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和他过中秋了。”

顿了顿，李洛忽然笑骂道：“其实如果可以选，我宁愿做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去你妈的贼老天。”

萧辰深吸一口气，感慨道：“造化弄人，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不学无术的我，会成为华国的皇帝？这世界，本就是那么喜剧。”

李洛点点头道：“的确是人生无常，可有些人或许是看透了本质，于是一门心思地想跳出束缚，成为掌控者。”

萧辰忽然若有所思地道：“你是说季先生和诸葛侯？”

李洛笑了笑道：“他们，的确是这样的人。”

萧辰拍了拍李洛的肩膀，遥望天空道：

“你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李洛醉眼朦胧：“或许，正猫在哪个角落寻思着怎么算计人呢吧。”

“哈哈哈哈……”两人望着夜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

“阿嚏！”淮南城楼，季无双打了一个喷嚏，骂骂咧咧地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在背后骂我。”

城楼之上，摆着一方酒桌，桌上一壶酒，两个杯子，一碟花生。

坐在季无双对面的诸葛侯捻着胡须道：“你干的缺德事儿那么多，要说骂你，这天下随便一抓都是一大把。”

季无双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说得也是！”

诸葛侯自顾自端起一杯酒，感慨道：“中秋佳节，我怎么也想不到，最终陪我过节的人会是你。”

季无双重新在诸葛侯面前坐下道：“我一早就算到你今日会路过淮南，我是怕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赶忙拉着你和喝杯酒，算是道别。”

诸葛侯摇摇头道：“所以设计把我留在吴国是你的主意？”

季无双点点头道：“是我，不过……”季无双话锋一转，望着诸葛侯道：“这事儿，不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诸葛侯没有说话，只是端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季无双继续道：“自你投靠夏国之后，李洛的成长速度，怕是也远远超过了你想象了吧？”

诸葛侯点点头道：“这小子生性要强，如今能成就这一切，我并不意外。”

放下酒杯，季无双慢慢道：“张亦云死后，我便猜到时机已经到了，而且就算我不把你留在吴国，你也不会返回夏国，没了你的帮助，夏国就尽在李洛掌握之中了。”

诸葛侯摇摇头道：“就算有我帮助，夏国也已经是大厦将倾，无力回天了。”

若有深意地望着诸葛侯，季无双忽然道：“那不尽然，若是你肯调用幽狼的力量，夏国未尝没有拯救的可能。”

听到这话的诸葛侯眉头一缩，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疲懒地靠回坐椅，诸葛侯沉声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

季无双戏谑笑道：“从你选择投靠夏国的那一刻开始。”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作为李洛的义父，会选择投靠夏国对付李洛，又为什么会选择害死李洛的父亲。”

“直到后来，当幽狼进入我的视线之后，我对它进行了极为深刻的调查。”

“不得不说，你隐藏得很好，就是幽狼中人，都不知道圣主是谁，可我结合了你做的事情和幽狼做的事情，我发现，主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幽狼都会默默地给你铺路。”

“如此，这才让我明白，你定然和幽狼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诸葛侯咧着嘴笑：“那你怎么又能确定我就是幽狼圣主？”

季无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我说是直觉你信吗？”

诸葛侯摇了摇头：“天下谁说直觉我都信，偏偏是你我不信，你季无双做事如果只凭直觉，怕是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你就当我是猜的吧。”季无双笑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诸葛侯努了努嘴道：“这中原割据的局面太久了，该是一统的时候了。”

季无双眼色微眯：“你想统一天下？怪不得你当初要发动十国之乱。”

诸葛侯长叹一口气道：“天下征战为何这么多？无非是人心不一。人家都说，望气士有小可改人命，大可改国运，可谁又知道，苍茫大世，我不过是蚍蜉一只，我只能通过幽狼的媒介，潜移默化的影响天下。”

“因为我深知，想要长治久安，唯有一统。”

“所以不管是我发动十国之乱，还是现在的四国风波，都是为了这满目疮痍的天下罢了。”

季无双脸色并没有什么波动，而是沉声道：“如今萧辰建立了新的华国，李洛也很快会一统夏国，虽说衍国复辟，但新的四国格局并未改变。”

“想要一统，恐怕还任重道远啊。”

诸葛侯遥望虚空，忽然有一道红色的流星自东向西快速闪过，一瞬间诸葛侯像是苍老了几岁一般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才会来找你，未来的幽狼，未来的天下，我都只能托付给你了。”

季无双脸上意外露出一抹诧异：“所以说，不是我在等你，而是你刻意来找我？”

诸葛侯笑着没说话，只是从怀中摸出一方漆黑的印信。

印信之上，一头黑狼狰狞恐怖，栩栩如生。

“这是幽狼圣主的印信，从今而后，你便可以通过这枚印信，直接指挥幽狼。”

“那你呢？”季无双追问道。

诸葛侯摇摇头：“华国成立，但与黔国的摩擦已经是不可避免，早晚两国必有一战，夏国有你在，你知道该怎么办，至于吴国，冷长风执着与天下英豪博弈，只待时机合适，吴国也必当下场。”

“如此，四国一统的雏形也就达成了。我能做的也都做完了。剩下的时光，该是我游历四方，了却残生的时候了。”

季无双接过印信，喃喃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诸葛侯目光灼灼：“因为……你胸中有一腔报复未展，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

翌日清晨，在云梦水泽喝得伶仃大醉的萧辰终于是带着风语走上了返回永安的道路。

路上，萧辰刻意去看了看欧阳旭。

荒山顶，一座坟包杂草丛生，萧辰细心将杂草尽数扯去，又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临行的时候，萧辰才沉沉说道：

“现在的韩澈很优秀！”

重新上马，萧辰的脸色变得沉重了一些。

一旁的风语轻声道：“怎么了？”

往事不可追忆，萧辰不愿提及，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道：“还记得当初咱们被农户追得抱头鼠窜吗？今儿个可不同了，我可是华国的皇帝，谁敢追，我就砍谁的脑袋。”

风语没好气地一笑道：“都当了皇帝还不正经！”

萧辰哈哈一笑，带着风语策马离去。

可刚走两步，萧辰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抹异样，目光看向茂密的树林，萧辰眼睛一眯。

“什么人，出来！”

望着无人回应的密林，萧辰挥手一道剑气斩了过去。

随着一道清脆的剑鸣，随后一道倩影腾空落下。

这是一名女子，穿着一身劲装，手持长剑，气质出尘。

可当萧辰看清女子容貌时，整个人却是完全愣住了。

“杜莹莹？怎么会是你？”

落到地上的杜莹莹有些复杂地看着马背上的萧辰，眼神之中一瞬间流露出了许多情感，却又很快收敛。

“我说过，我以后会成为一名绝世女侠的，不是吗？”杜莹莹反问道。

回过神的萧辰轻轻点头，如今的他已经是三花聚顶武者，哪怕是自己随手一击，寻常武者想要接下来也是不容易。

杜莹莹能徒手接下，显然已再不是当初那个三品的半吊子。

想到这里的萧辰哑然一笑，拱手道：“好久不见，杜女侠！”

杜莹莹熟稔地递给萧辰一个白眼，随后没好气的别过头道：

“我只是奉李太白前辈之命，前来通知你一声，当初的悟道山一聚恐怕要提前了，还请陛下在半月之内赶往悟道山！”

萧辰眼睛一眯，他心里清楚，能让李太白都这么大动干戈事情，绝对简单不了。

旋即连忙问道：“你知道李太白前辈所为何事吗？”

杜莹莹轻轻摇头道：“不清楚，不过我只是恍然听前辈说了一嘴，这一聚，涉及的应该是武道五百年内的未来。”

萧辰点点头：“我明白了，待我返回永安之后，便立刻赶往悟道山！”

临行之前，萧辰和杜莹莹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随后，还是萧辰率先开口道：“再见了！”

马蹄翻飞，两人策马而去，直到萧辰背影已经走远，杜莹莹这才望着萧辰的背影喃喃道：“萧辰，再见了！”

回到永安，萧辰先是下令将风语以公主之礼安置在了皇宫内，这才急匆匆准备往悟道山赶去。

却不料刚到宫门，叶寒早已等候多时。

师兄弟相视一眼，随后大踏步走出皇宫。

路过忘归山，萧辰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一步步登上了山腰。

来到老王爷的墓前，大墓依旧，只是旁边多了三所坟。

一所是庄舒的、一所是吴良的、还有一所，是施才的。

如今的三所坟都有了名字，墓碑无比气派。

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坟墓，萧辰忽然笑道：

“父亲，以前你总是希望我名动天下，可如今，儿子这名动天下，可让你失望了？”

四周依旧是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萧辰哑然一笑，转身大踏步下了忘归山……

《全书完》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