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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青春校园 > 墨客剑殇 > 第二十四章 移花接木李斯荐司马瞒天过海荆轲会韩厥〔中上〕

可谁又曾想到,这位红极一时的秦国宰相,这个时候虽然表面上破口大骂,其实心中却暗自添了几分喜气。原来此刻樊於期出的这道讨伐檄文正好印证了当日他对嬴政那模凌两可的态度的判断,当时他断定嬴政有什么把柄在樊於期的手上,今日从这个消息听来,总算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之所以暗自高兴,那是因为之前嬴政虽然让他自己看着去做,当时他选择派人追杀樊於期,如果此事嬴政万一反悔,自己将吃不了兜着走,可如今这个事情一出,他便可名正言顺地下令铲除樊於期,嬴政自然也不会再有理由去怪罪他,所以此刻他虽然面有怒色,但是嘴角边闪过的却是一丝得意。

“这…这简直是污蔑王道,有悖天理人伦啊!”陈康听了那侍人这般述词,顿时十分吃惊,嘴角边激动而道。

“正是正是,怎会如此?这樊於期也太胆大妄为了。”众人也都纷纷随声附和起陈康来。

李斯见那众人都群情激愤,面有匪夷所思之色,唯有那颜师脸上无光,反而微微泛红,似有尴尬的表情。李斯心中仔细一琢磨,顿时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于是又一招移花接木的计策从心底泛起。

他故意佯装面有忧虑之色,皱着眉头朝众人道:“诸位客卿有嫉恶如仇的心思自然是好事,然则这樊於期这叛贼既然已经犯上作乱,不知尔等可有良策应对?”

那众人虽然个个一副慷慨激昂、连连叫骂的样子,那不过大多也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忠心耿耿而演给李斯看的,如今李斯突然问起这番话语,这堂下众人一下子可都像烈日里的杂草一般萎掉了,谁也不敢多作声响,只是在一旁静观其变。

李斯见众人都默不作声,便又朝陈康道:“程大夫,你意下如何?”

程康被那李斯这一问,顿时满脸慌乱不安之色,只好强装着笑容对李斯抱拳相告:“职下以为此事当由秦王钦命剿灭叛贼的大将军,引领秦国神勇之师,前往上庸讨伐。”

程康这答话其实是等于一句表面光鲜亮丽,内里一无是处的废话,对当下的情势没有一点可以汲取的东西在内。

当然,李斯这番随意问话,自然也不是要他程康能答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他不过是借了程康的答话作个跳板,好继续问及另外一个人。

李斯听了程康此言,略微摇头叹息道:“程大夫所言有理,只是当下之时,秦朝中能任的将领都已另有委任,王翦、桓齮等大将都被遣往了巨阳,现今能领军作战的将领所剩无几,所以王上定然也会为此发愁啊。”

程康听了李斯这话,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他这礼家向来以文制礼章作为主要研习的对象,若是论起领兵作战,他哪里又会懂得。

李斯见他默不作声,正好遂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就此借机转头向颜师道:“不知颜卿以为如何呢?”

颜师本就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如今果然被李斯问及,更是一阵慌乱,连忙俯首抱拳向李斯作答道:“颜某不才,暂无应敌之策。”

李斯见他那慌乱的样子,就知道他为何会如此,于是故意略带笑意,好生提醒道:“颜卿可是杂家的门下,杂家门众遍布天下,难不成就没有一个能人?”

颜师被李斯这一问,心中便暗自思量这李斯的话是何意思,莫不是要抬举自己?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庸碌无能,万一剿伐不成反受樊於期所败,岂不是要连累自己人头不保?如此卖卖实在是划不来,不如退而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于是便张口作答:“杂家门众虽多,有能力者也不在少数,只是自吕生倒台之后,各自分散,已难觅踪迹,颜某虽有替主分忧之志,然恐力有不及,所以一时只怕难以为丞相寻得一个可心的人来。”

李斯知他原是个碌碌无为毫无学识之人,便也不曾指望他有何功勋,可不料他却连这么明显的提示也不曾反应过来,实在令自己大失所望,于是便只好直言相向道:“颜卿如此谦虚,实乃稍有。既然颜卿辞不肯受,那之前所述的那位司马空又当如何?”

颜师被李斯这么一说,方才一下子恍然大悟,连连接着李斯的话道:“司马先生文武全才,其才能远在杂家众门生之上,可谓杂家一门之精英,剿贼大军若得此人相助,那丞相必定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好!”李斯最想听到的就是颜师的这话,他听罢之后随即一句喊话大声叫好,对那颜师说道,“既然颜卿如此举荐司马先生,那就请颜卿帮我李斯一个忙,回去之后务必要将司马先生请至秦国朝堂,我明日便在朝堂之上敬候司马先生的到来。”

颜师刚才还对司马空赞不绝口,自以为是顺了李斯的话说说而已,哪里知道李斯竟使出这移花接木之计,是要让自己去请司马空入朝。

可如今李斯已经讲话传了下来,自己又不敢不接,况且方才是他自己大肆称赞司马空有经天纬地之才,这倒是自己摆下的烂摊子,难免不授人以柄,所以只得低头回奏那李斯道:“蒙丞相高抬之恩,颜师自当尽力而为。”

“有颜卿如此为大秦尽心尽力,还何愁那樊於期等一干乱党不灭?”李斯听颜师应下此话,心中自然暗自得意,一边又重新扶起方才倒下的酒樽和酒壶,再次举壶斟酒,而后面带微笑,起杯向众人道,“诸位门卿都诸如颜卿一般,是李斯肱股能臣,懂得常为李斯分忧解难,李斯却无以回报,只得略尽此薄酒一杯,还望诸位笑纳。”

众人见堂堂秦国丞相有此盛情的话语,也自当举杯相迎,对那李斯毕恭毕敬的还礼道:“李丞相言重了,我等自当尽心尽力辅佐丞相,以望为大秦献上一份心力。”

“好,干!”李斯见众人齐心有此言语,也不再多废话,只简单明了两个字之后,拂起长袖,遮住面额,便将方才举在半空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接了他的举动,也一并拂袖而饮,杯中之酒全然饮尽。

李斯看着众人这番举动,不忘用袖口轻轻擦拭了一下被清酒浸湿的嘴角,脸上则是显现出一番难以掩饰的得意。他原以为今日本来只是和众门客的一番饮酒作乐,闲话家常,可心腹侍人的这一番疾驰而人的急情,反倒成就了他李氏霸业的巅峰。他让颜师请司马空入朝,一来又可以给自己增添一位得力干将,二来也可在秦国的朝堂之上再布下一枚自己的棋子,如此将来万一有变,即便是嬴政,恐怕也奈何不了他。

翌日上午,李斯领着众文武大臣向往常一样上朝,只是这次有所不同的是,诸位百官似乎脸上挂着一脸恙恙之色,很是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李斯当然知道他们为何事而如此深感不安,因为咸阳城集市上到处都在传闻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李斯一言不发,并不跟他们有过多的交流,这让百官仿佛没有了主心骨一般,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焦虑。但李斯之所以不作过多的见解,那是因为他要留到朝堂之上对嬴政去说,只有这样才能一鸣惊人,让众人心服口服。

按着秦朝的习俗,众大臣该纷纷执笏站立于殿堂的两侧,文臣一列,武将一列,按照各自的官阶排名而立。左边文臣之首乃廷尉王绾领衔,右边武将之首乃国尉尉僚领衔,李斯领宰相之位,位列居中,一齐向秦王嬴政朝拜。

嬴政虽性情暴躁多疑,不过毕竟不是贪图酒色的昏君,所以今日上朝,也是面有愠色,显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诸大臣看到嬴政这副表情,自然个个也都猜到了秦王因何而不乐。

“启奏王上:各地郡守昨日遣人回报,各地田地今年喜获丰收,田吏得以大治,实乃我王之福。”李斯故意只说田吏之治,不提樊於期起兵谋反一事,则是要让嬴政更加按捺不住。

“哦?田吏得以大治,必然是件好事,丞相可还有其他要事向寡人奏报?”嬴政虽得喜报,却依然眉头不展,继续问起李斯话来。

“司寇冯劫有本奏报:谓之各地刑狱赏罚有度,公正严明,百姓纷纷沿街称道。”李斯不紧不慢,继续将早已准备好的话向嬴政说道。

“是么?冯劫竟有此才德,让百姓沿街称道?”对于这又是一来的喜报,嬴政反而更加显得怀疑,一脸冷言冷语地说道。

众百官在堂下听得嬴政这番反应,心中都不由得暗暗发怵,料想今日这朝,恐怕要受龙颜之怒了,于是各自屛住气息,作好了挨骂的准备。

“还有礼部…”李斯不顾嬴政的这番反感的言语,继续照着他之前的备好的言辞,准备继续往下发话。

“李丞相难道就只知道向寡人报喜而不报忧吗?”嬴政见李斯并无有意向他奏报樊於期起兵叛乱一事,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怒气,不禁厉声质问起李斯来。

嬴政的那话,是铁青着脸面冷着话语说出来的,堂下百官闻之,不觉额头有细汗微微渗出,有的已经悄悄扬起袖口轻轻擦拭这即将凝结成流的汗珠,心中不禁为李斯捏一把汗。

可谁料那李斯竟然岿然不动声色,不慌不忙,继续向嬴政奏报道:“臣下尚有一不利之事,也正欲一并向王上奏报。”

“那还不快说。”嬴政见李斯这副不紧不慢毫不忧愁的神色,心中亦是不快,又用冰冷的声音朝李斯道。

“臣下风闻咸阳街头有百姓议论,述称樊於期将军勾结长公子成蟜,在上庸城起兵举事,还污蔑大王是吕仲父借腹盗国所得…”

“放肆!”嬴政听了此话,真就是一番怒火急攻向心头,一把抓起王座前案牍上的简牍奏章,哗啦一下全部扔了下来,口中接着大骂道,“李斯你好大的胆,竟敢如此直言不讳地污蔑本王,岂非不把寡人放在眼里!”

李斯自担任丞相以来,第一次受嬴政如此大骂,心中虽有不快,然则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万分,只是好声好气道:“罪臣李斯不敢,臣也只是风闻而已,自不敢有损龙威,还望王上责罚。”

“既是风闻之事,那便是必无根据,樊於期这逆贼竟然为了达到篡逆的目的,不惜造谣以生事端,丞相难道这还看不出来?”嬴政满脸怒愠,口中边十分不高兴地说着,眼睛则自盯住李斯的每一步举动,他亦是要看看李斯对此的反应。

李斯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嬴政不惜利用大怒来摆明自己的态度,则是为了试探自己,他自然早有准备,他于是不紧不慢地答道:“李斯向来只为大秦效力,只为王上卖命,又怎会相信此等龌蹉之言,王上自不必担心,李斯早已准备好了应对之策来对付樊於期那叛贼。”

嬴政没想到李斯居然会有这番作答,脸皮微微起皱,口中迸出一个颇有惊疑之色的字来:“哦?”

不但嬴政不相信李斯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定下了迎敌之策,就连满朝的文武也对此感到惊讶,因为此事毕竟是昨日刚刚由贩货的商贾把消息从其他地方带到了咸阳,百官个个也只是耳闻,秦国朝堂还并没有正式对此进行商议,他李斯竟然敢以一句十分果断的言语来向秦王禀报,确实让大家都很意外。

“丞相有何高见,寡人倒是很想听听。”嬴政一面表现出极为怀疑的神色,一面又极愿意去了解李斯的这番笃定的神态是从何而来,所以便又出口问道。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樊於期既然敢拿吕仲父来造谣生事,那必然还需吕仲父出面方可一举拿下此事。”李斯双手慢条斯理地稳了稳手中的玉圭,而后又将其摆正,十分恭敬地对嬴政道。

“吕仲父?”嬴政一听这三个字,一下子便如同入了死胡同,全然不知道李斯想干什么,就连众大臣也闻之大骇,纷纷发出惊呼噪杂的声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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