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不记得 第二十二章 我的本职是缝纫工

这一步踏过去，踏得秦小知心跳都快停止了。

身体在大脑思考之前已经行动，他果断抓住侯蓁蓁的袖子，想将她扯回，不料那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拉起来居然纹丝不动。他这一拉不仅没拉住，反倒被对方扯得一起落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尖叫着捂住眼睛。

“呜呜呜地球对不起！我回不去了！爸爸妈妈对不起！儿子不孝当了那么久的废物！水儿也对不住了！想不到我熬了这么多年洗心革面打算重新做人竟然会栽在一个刚认识的外星人手上！外星人真讨厌！外星人真可恶！去你妹的外星人！！”

咆哮着全部的不满，秦小知飞着眼泪等待既定的死亡。

呜呜，这山到底多高，掉了这么久还没到底……

咦……会不会太久了点……

该不会我已经摔死了吧……

绽开指缝偷偷睁眼，视线所及之处依然是不变的洞口，而那个害他以为他要死掉的人也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正用眼神表达着对他的不解。

“你妹！”秦小知蹦了起来。

这一蹦起，当他看清自己原来和侯蓁蓁一起站在洞口的水平线上、由光圈环住的虚空中时，又吓得僵住了身体。究竟什么情况？！他颤抖着用脚尖碾了碾将他承托住的空气。脚底确确实实有种踩着什么的实感，可肉眼看去却空无一物。不是玻璃、也不是自己的错觉或者遗漏，除了那圈银色的光环，这里的确没有任何东西！

不等他再问，银光有节奏地开始了闪烁。短促的闪烁后，光环缓慢地转动起来，接着，光环以洞口平面为起点，以一种让人并不会明显察觉的失重感，但又实则夸张的速度，瞬间把二人带离了近在咫尺的夜空。

从山顶到山底，整个降落的过程不过数秒。

没有给秦小知太多喘息的机会，更加让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黑暗的虚空中接连亮起了色彩迥异的光线，那些光线并不刺眼，并且很有秩序地各自形成区块，循序渐进地从中间向两边伸展开，以二人为中心延伸至整片空间。大大小小的光幕记载着秦小知看不懂的文字投影在空中，静静地浮着，这阵势像极了一道道等待使用者选择的指令程序，铺出了一幅让他叹为观止的宏壮画面。

侯蓁蓁点选中一块光幕，在那堆秦小知看不懂的文字上敲了一处地方，光幕接收到指令，随即进入了下一道进程。秦小知不敢插话，就这样看着侯蓁蓁依次在不断变换的光幕中点选，直到黑暗中响起一道短促的阀门排气声，她才换了另一块光幕点了点，刹那间，所有的光幕如同从最初就不存在般，消失的干干净净。

“走这里。”她指向排气声响起的方向。

秦小知当机的大脑重新开始了工作。

这充满了未来科幻感的一幕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文明落后呢？说好的没有高科技呢？这还是他住了几年的那个星球吗？

二人走到了一扇门前。侯蓁蓁把手贴在右侧墙壁几个微亮字符上，门上闪过深浅不一的绿色矩阵图像，然后便直接打开了。秦小知沉默地跟着侯蓁蓁穿越过这扇门，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还未站定，忽觉眼前昼光大亮，黑暗骤然消散。

“看来控制室的电力系统还没坏。”

听到侯蓁蓁这样说，秦小知眨了眨生涩的眼睛，迫不及待地朝四周看去。

黑漆漆的山壁在光线的照耀下呈现出金属特有的冰冷色泽，并没有想象中的粗糙，反而平滑如镜。能够容纳大约十来人站立的并不充裕的空间里，正前方有一张和山壁同样质感、形状不规则的控制台。秦小知会知道那是控制台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台面上正亮着许多复杂的按钮和精密的仪表盘。两张相较他的体型要大几圈的座椅正对着控制台，座椅不是由柔软的皮面作成的，上面接通着许多奇怪的管道，又有棱有角的，并不符合他的审美观。控制台的正上方、两张椅子正面相对的空气中，悬浮着几块小巧的光幕，光幕上依然显示着他看不懂的文字，以及少许他看得懂的阿拉伯数字。

揉了揉突突狂跳的太阳穴，秦小知故作镇定地问道：“这里是……驾驶舱吗？”

“没错。”侯蓁蓁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秦小知头痛欲裂。这一个夜晚他已经承受了太多新的认知，他的承受能力几乎随时会达到极限。事实上他早就以为他已经到达了极限，只是冲击太大，崩溃的临界点被强制拉高了许多，而现在，瞧他又发现了什么？石山里藏了一个驾驶舱？这是什么的驾驶舱？地上跑得车？水里游得船？可能性那么多，他怎么就偏偏觉得这像是天上飞的那种……

要真如他所想，那是不是意味着，这石山里藏了一艘宇宙飞船？

侯蓁蓁走到控制台前，把一块他数不清有多少面数的立方体从台面上取下，只看了几眼就交给了他。

“拿着，金鳞炼天岩。”

事到如今，秦小知要是再认为这玩意真叫金鳞连天岩，那也枉为外星人了。

“这个东西……”他捧着有他拳头大小的立方体，迟疑地问道，“它对这艘……这是宇宙飞船吧？它对这艘飞船重要吗？”

“重要啊，它是这艘飞船的动力源。”

“……”秦小知忍住想把金鳞炼天岩砸向地面的冲动，又问，“那你就把它拿下来给我了？我们……不能利用它启动飞船回地球吗？你、你这么厉害，肯定知道怎么开飞船吧！”

“很遗憾，那个动力源已经坏了。”侯蓁蓁不无可惜地说道，“并且坏的非常彻底。能量虽然还有剩，但剩得不多，而且现在还在不断地流失。”

“流失……”这个词语让秦小知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桃花泉，“难道桃花泉的泉水……就是这玩意流失的能量！？”

“哟？这回脑子转得挺快。”侯蓁蓁对他的猜测表示了夸奖，接着解释道，“动力源流失的能量遇到外界气体产生反应，以粉红色泉水的形式转化为一般人也能看到的形态，桃花泉的组成成分其实并不是水，嗯……你的话，可以把它理解成‘机油’之类的东西。”

秦小知跪了。所以他之前是在机油里游了半天泳吗……

“好吧……我已经不指望能从你那里听到正常的发言了……不过，不是说金鳞炼天岩有异香吗，这玩意没味啊，你确定它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侯蓁蓁微微摆正了脸色：“根据我获取的信息，确定是它没错，以这种类型的动力源构造来说，不应该会产生奇怪的味道，我猜很可能是在消息流传的过程中，有人把流出粉色的泉水这一‘异象’错记成了‘异香’。”

“哦，有这可能。”秦小知点头附和。那上古史书也不知道是早多少辈子传下来的东西了，错记几个字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至于这神物……

“十大神物到底是什么？”他不禁又问，“如果金鳞炼天岩的本体是一艘宇宙飞船的动力源，那其他的神物呢？如果神物都是这种东西，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这回侯蓁蓁是真心实意地高度赞扬了，“因为你不是本土文明，而且对‘神物’有着更加正确的认识，所以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并没有用处。也许和它们残留的能量有关，‘神物’对这里的文明确实能够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如果你寻找它们的目的是为了回到地球，那你的确需要和我一起寻找它们。”

“为什么？”秦小知不明白。

“因为每接触一个神物，我的记忆就能恢复一部分。而我很有可能知道让你回家的方法。”

“能够让你恢复记忆？那你刚才想起什么了吗？”他好奇地问。

“我想起来……”

侯蓁蓁伸手在虚空中一抓，居然跟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根少说有二十厘米长的银针。

“缝（fèng）就该是用缝（féng）的。我应该是个缝纫工。”

“……”

秦小知扶着额头背过身去不忍再看。外星人真是太可怕了……

见他转过身，侯蓁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把针收好，挑了一张椅子坐下，在控制台上哒哒哒哒地敲起了指令。秦小知听见声音重新转回来，问她在做什么。

“开启驾驶舱外窗，我们要从那里出去。”

“啊？光开外窗有什么用？出去了不还是山吗？”

伴随着他的疑问，接收到开启驾驶舱外窗指令的系统已经开始执行指令，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启动，二人足足等了两分多钟，连接着控制台上方的金属壁上才出现了几道呈米字交叉的光条，紧接着驾驶舱内一阵不算剧烈的晃动，米字光条以各自的轨道为界，有节奏地抖落着细碎的石块，缓慢却平稳地向外绽开。

外窗开了。

秦小知怔着说不出话。

他站在宇宙飞船的驾驶舱里，看着形如山壁的金属打开后，有一汪小巧的粉色池水出现了。没有多余的阻碍，他只要再走几步，就能跳入那个名为桃满池的泉水中，轻易地离开这里。

什么山壁……什么山里藏了宇宙飞船……

错了，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所谓的山体就是飞船的外壁，而石山本身就是这艘宇宙飞船！

侯蓁蓁跳上控制台，催促秦小知道：“快点吧，我把外窗设定了十秒后自动关闭，如果被这里的人看到就糟了。”她说完就纵身跳入了桃满池里。

直到听见驾驶舱里响起了倒数计时的警报声，秦小知才终于回过神来，箭步跃上控制台，最后看了一眼驾驶舱后，跳入桃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