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不记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变种

“满口胡言！”乔希作势拔剑，“你们全是宁国派来的细作，里应外合在岠国犯下滔天恶行，又不是那分赃不均的江洋大盗，何来分道扬镳！快说！”他怒目切齿瞪着梅九，“秦小知在哪儿！”

他的目标是秦兄！

“罗仁思是我杀的，与那三人无关。”梅九神色一凛，立刻把司天匣收回腰后，双手握住背后莲钺，却并未把剑抽出，他用一双阴冷的眸子盯住乔希，狠厉道，“要取我项上人头，你……还不够格！”

“竟然是你杀了罗仁思！？”乔希和卢克图皆是大惊！众人虽不确定杀害罗仁思的凶手究竟是谁，但都猜测是四人中的古尔丹下的毒手，那侯蓁蓁和梅九顶多是个凑数的，毕竟罗仁思年纪再高也是岠国人，不可能被身形矮小的宁国人轻易割下脑袋，他们想来想去，也只有比罗仁思强壮的古尔丹能做到此事。

岠国人强壮的身体和岠国工匠鬼斧神工的技艺使得宁国万分忌惮，同样，宁国人百般变化的武艺也叫岠国人有所忌惮。宁国这个在他们眼中瘦弱如猴子的种群不知从哪学到了能与他们岠人力量相抗衡的内力，其中有些内力深厚的家伙甚至仅凭一根手指就能在他们身上开出堪比合颚虫长足扎出的洞！老一辈的岠国人、或是曾经去过宁国的岠国人多少都见识过宁国高手的厉害之处，他们嘴上说着看不起宁国人，实际上在面对这些瘦小的家伙时，心里总归有些顾忌。

而岠国的年轻一辈，特别是不懂武的比如乔希、比如卢克图，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宁国人命比金贵身比纸薄，他们也知晓宁国有不少人身怀奇功内力，但在两国少有往来的现在，几乎从未见过宁国人的他们丝毫没有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在他们心里，像梅九这种瘦小的家伙定是连岠国女子都比不过，眼下竟敢大放厥词说他们不够格？！

“那你便好好领教领教，我到底够不够格！”乔希甩出紫电剑，他此时距梅九仍有数丈远，他尚未走到后者跟前，但他已经停下了脚步，起手挥动紫电剑的瞬间，他意识到自己有些犹豫，他明白这份犹豫多半是源于秦小知，但他紧接着又想到罗德文之死，想到秦小知那日跪在师父灵堂前对这人的袒护！若这人确是杀害罗仁思的凶手，那师父的死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于是那份犹豫迅速转变为猛烈的恨意，这个人——该死！

紫电剑以横扫千军之势划出一片紫色的光芒骤然扫出！乔希根本无须站到梅九面前，神剑也无须触碰到梅九，那片紫光飞出，一时间天昏地暗！紫光划破空气，卷起黄沙，像是毁天灭地般在沙地上破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光芒所掠之处飞沙走石，狂风怒吼，仿佛岠国风季重新席卷而来，直到那光芒消失，一切才又重归平静。唯有四周突然生出的沙丘和那道沟壑能证明方才发生了什么。

乔希的眼前，除却黄沙，再无他物。

“人、人没了？他死了？！”卢克图环顾一圈后叫道，“你真把他杀了？！”

乔希稳住因体力不支开始摇晃的身体，缓缓坐下长吁道：“他害死了师父，死有余辜！”

“你真相信是他杀了罗院长？他可是你大、秦小知的友人啊！”

“他那番话也许是真，也许只是替别人顶罪，可那又如何？他是害死了师父之人的同伙，这点毋庸置疑！”乔希冷笑道，“说什么分道扬镳……之前是秦小知包庇他，现在是他包庇秦小知，真演的好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

卢克图在他身边席地而坐，他显得有些焦虑，时不时望望四周，因那把神剑的威力，他们周围黄沙几乎全被吹至远处，在他们前方形成一个又一个小沙丘，而他们脚下五尺开外便是那道有如深涧的黑色沙沟，他探出脖子小心翼翼地往下瞥了一眼，那道沟壑太深，若是脚边沙子支撑不住他的身体，指不定就得掉下去，所以他只探了一眼又立刻缩回脖子，结果便是什么也没看到。

应该不会有事的！卢克图边打量四周边安慰自己，那人定是死的连灰都不剩了！神剑那么厉害，不可能有人能从神剑底下逃脱，这周围全是沙漠，并无容人藏身的地方，一眼望去到处都看得清楚，那人、梅九肯定是死了！

可他不知为何却感到一股深深的不安。相比乔希，他与秦小知一伙人并无深交，对他们也谈不上了解，他只知道秦小知在垦荒军就任时的英勇事迹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受此影响，再有乔希平时的夸赞，秦小知在卢克图的印象中近乎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那这种人的朋友，会这么轻易地死去吗？如果他这么容易就被杀，那他们当初是如何杀了罗院长，如何在整个王城的眼皮下逃了出去，又如何在这遍布合颚虫的沙漠里待了一月？

神剑再厉害，可看不见那人的尸首，他始终无法心安。

“乔希，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他思索后道，“咱俩的飞翼都坏了，你的体力即将耗尽，我的震天雷也不剩几颗，如果再遇上合颚虫……我们先去找飞翼军汇合，或者索性先回到十三号绿洲，休整一番再来，你看怎么样？”

“有神剑在手，你怕什么。我们在此稍事休息，待我恢复些体力，接着去寻剩下的奸贼！”

而此时，距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黄沙下，有一个小小的沙包猝然隆起，正悄无声息地往二人所在飞速逼近。

“乔、乔希……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做工匠是件细活，画图、打磨、雕刻、拼接……个中佼佼能够根据每一个部件在手中变化的触感、亦或是聆听每一处变化发出的声响来判断他们是否把这一步做到了极致。岠国优秀的工匠很多，但精益求精的工匠只在少数，因为大多数人并不具备一对好耳朵。卓越的听觉是造就顶尖工匠的本钱，而乔希和卢克图恰好都具备这种杰出的才能。

“……”乔希匀下呼吸，没有答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卢克图发誓他长到这个年纪，从未用如此小的声音说过话，且他现在的声音不止小，还在颤。

“就、就在我们身后……沙子下面……快来了——”最后一个音节却陡然拉长变为刺耳的尖叫，他头也不回地往后丢出一颗震天雷，前方是深涧去不得，他便拉了乔希拔腿往右面冲，“要死了！救命啊！呜呜……我们赶快回去吧……”

乔希咬着牙，跌跌撞撞、一脚深一脚浅地任由卢克图拉着跑——他拥有普天之下最为厉害的武器，他可以靠这把神剑杀死宁国奸贼，但他现在却要因体力不支而放弃？那岂不是让他承认自己的弱小？！不！他绝不会回去！他回眸看去，区区合颚虫，休想逼得他落荒而逃！

但转瞬，他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那处由震天雷炸出的漫天沙雾中，竟有一只小小的黑影如飞箭般蹿出，轻跃似飞，甩动着细长的尾巴、张着血盆大口跟在二人身后紧追不舍！

“克图！你没炸死他！”乔希立刻唤卢克图去看，后者回头，先是一愣，继而惊得失声尖叫，拉着乔希愈发没命地往前奔跑，他敢笃定他长这么大从没跑过这么快，因惊吓飞出的眼泪都在他身后飘成了一串。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卢克图边哭边喊，他虽是自告奋勇追着乔希出城才遇上这些糟心事，但他一个打小在往王城里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初次见到众多合颚虫又能保持多少冷静？而眼下追在他们身后，与他们约莫仅有三尺之隔，似乎随时都能将他们一口咬死的那只虫子又与他之前见过的虫子完全不同，那个长得灰灰白白、通体如骨的虫子虽比合颚虫细长，整体个头却要小上许多。要说二者有什么共同之处，只有那如出一辙的尾巴和同样尖锐的十节长足！但这骨虫却比合颚虫更令他们感到恐惧，这只虫子拥有更甚于后者的速度，并且还长了个与人头有几分相像的脑袋！

“我、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眼泪在脸上逐渐干涸，卢克图的步伐亦逐渐缓慢，他忽然松开乔希的手，气喘如牛道，“乔希，你若还跑得动，就……先跑吧！”

“你胡扯什么！我还有神剑！”乔希怒道，“我能杀死这妖怪！”

“你若还能挥动那剑，也不会随我跑了这么远。”卢克图看了眼乔希放在剑柄上的那只手，他一直用那只手紧紧握着剑柄，未曾有过一刻放松，但他现在能做到的也仅仅是握着罢了，握住剑柄的那只手正在不停地颤抖，轻易出卖了主人心中惶恐。

骨虫即将扑至，二人屏住呼吸，那虫子腾跃在空中的身影倒映在他们的眼帘，直面死亡的恐惧令他们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躲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二人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唤回了神，僵硬发麻的身体也随之警醒，依照那声冷酷的命令果断侧开身去！

“叽！”骨虫擦过二人身侧，悲鸣着被来人一剑击到十尺开外，可那剑只将它击飞，却未把它打伤！骨虫掉落至沙面上迅速翻身而起，一个蛛跳转向来人，像是被那一剑激怒般不断发出尖锐的叽叫，咧着利牙再次飞扑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