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不记得 第一百零三章 由二蛋引发的猜想

阳光透过红色的光瓦投射在地上，仿佛给这间屋子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血色，尤帝安雄壮的身躯沐浴在朦胧的红光里，他周身散发出的煞气让这片血色显得更加真实。这位年轻的岠王踩着如同染血的地面站在赤字楼的光瓦墙前，他的瞳孔微缩，眸子里闪动着赤红的光点，迎着似火骄阳睥睨远方。

“乔希可知他那飞翼是出自天宫秘录？”

“不知。”

罗仁思对着岠王的背影低下头，他年事已高，即便身体无恙，却也萎缩得厉害，岠王站在他前面，那壮实的身体直接将他遮了个严实。这间叫阳光无所遁形的屋子里，唯有他全然陷入岠王被阳光拉出来的黑影之中，沾不到一丝光亮。

“孤若记得不错，你应在孤出生前就造出了飞翼，此事虽未对外宣扬，但在王宫里却不是秘密，你如今叫乔希造那东西出来，是认为是时候该大批制造此物了？”

“老臣认为，确实是时候了。先借乔希之手将飞翼公布于世，再令垦荒军试用，逐步调试后投入岠国军队之中进行操练，待时机成熟，便可一举进攻邻国。”

“这么说……”尤帝安转过身，俯视着在自己面前躬身的老者，“神剑那边，你已研究出了成果。”

“如王所想。”罗仁思直起身，抬头望向尤帝安，他的眼底藏着和前者相同的戾气，“多亏周罡带回的那颗沙晶，神剑将成！只要沙晶数量足够，打造神剑军一事也是指日可待！”

根据天宫秘录上所绘，这世间没有任何一把兵器的威力能及紫电剑、即神剑，此剑威力巨大，能劈山斩海，剑光所至之处万物皆毁，若是拥有此剑，甚至能以一人之力溃散一整个军队。想来哪怕是拥有内力神功的宁国人，在这神剑面前也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只这一把紫电剑想跻身十大神物之中都不遑多让，而天宫秘录中堪比神剑之物诸多，只可惜书中记载之物实在难造，若能将秘录记载之物全部造出，那世上神物可就不止十样了。

尤帝安把目光放回光瓦外，沉默了片刻后道：“阿烜说造了魔偶那人是秦小知的友人，你对他可有了解？”

罗仁思摇头道：“秦小知与罗德文熟悉，但老臣与他并不相识，对他那友人也未有了解，至于魔偶……若他真能造出与天宫秘录上一模一样的魔偶，再配以神剑，想必王要拿下整个天下也是易如反掌。”

“那以你看，他一个外邦人造出了天宫秘录上至今无人能造出的魔偶，又拿这魔偶来参加英雄会，目的何在？”

“老臣已为此困扰许久，实在想不出个中缘由……不过……”罗仁思犹豫了片刻后道，“制造魔偶需要沙晶，可沙晶难寻，而他与秦小知熟识。王上应知秦小知曾击败过沙巨人……老臣在想，或许是秦小知当年私藏了部分沙晶，把沙晶交给了罗德文，那古尔丹也非是秦小知寻来的，而是罗德文找来，教了他如何制造魔偶，又命他来参加英雄会……”

“罗师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何必费这么大力气！他若有心造魔偶，何须叫旁人替他参加英雄会。”尤帝安冷笑道，“孤倒不知你过了这么多年，还对你那弟弟耿耿于怀。”

“王教训的是。”罗仁思赶紧低头，面上看着是恭敬惧怕，实则却是担忧岠王看见自己气恼的模样，他暗自咬牙道，罗师！罗师！为什么！明明是他罗仁思为工匠学院勤勤恳恳奉献了九十年，王是这样，先王也是这样，整个王族都对他直呼姓名，从未唤过他一声罗院长，可他们却偏偏和世人一样，叫那不懂人情世故的罗德文为罗师？！他身为工匠学院的院长，地位如此之高，说出去却始终抵不过别人一声罗师，凭什么那个除了手艺以外毫无长处的罗德文就能一直压在他头上？！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徐徐吐出一口气，罗仁思又道：“那今年英雄会的魁首，王以为……”

“孤不是说了，要等那妖花养成再做决议。”

尤帝安不慌不忙地答了，他却急了：“王难道真以为那妖花可与飞翼相提并论？”

罗仁思的焦急似乎叫尤帝安觉得很是满足：“妖花是不能，但魔偶能！”

“魔偶确实厉害，但制造魔偶却需沙晶，而造那飞翼的材料里只有黑油果是难得之物，获取黑油果与获取沙晶可是天差地别，请王三思！”

他这番急切的发言让尤帝安生出些许不悦：“罗仁思，你真以为孤会把英雄会的魁首交给一个外邦人？”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问：“……王的意思是？”

“先不论你方才猜测的真假，孤问你，你觉得那古尔丹是从何处而来？”

“这……”罗仁思被问到了。在岠国人看来，宁国人个头矮小身形纤瘦，都是群命比金贵身比纸薄的家伙；凤国人就更别提了，别说是岠国人，凤国人还不及宁国人的腿长呢！古尔丹显然不是宁国人，也不是凤国人，但更不会是岠国人，他若是岠国人，指定一早就出名了，哪里会等到英雄会才出现？那他不是岠人、不是宁人、不是凤人，会是从哪儿来的？

罗仁思望了眼尤帝安，见他正遥望着西面海岸，忽然恍悟过来：“莫非王认为他是从海的那头而来？！”

尤帝安点头道：“那人既不属三国，还能从何处来？岠人先祖代代出海寻找能代替这片黄沙的栖息之地，却一无所获，若他是从海的另一头而来……”岠王眯起眼睛望向沉红的火轮，“他最好能为我所用，否则，孤只能用他的脑袋去祭海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漫无边际的黄沙，喃喃道：“孤真的……受够这些沙子了……”

……

二蛋大致叙述了一遍关于那朵妖花之事，还愤慨地把自己的胳膊伸给众人看道：“若不是我及时亮了爪子，这伤还得更深！”

“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我不能判断你说的妖花是否受到污染，那个车子露……”侯蓁蓁思索道，“我们当初在五号绿洲见到她时，我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污染的气息，如果妖花是用被污染的种子种出来的，那也许她是在我们离开后才遇到了异变的花种？”

侯蓁蓁低头看了眼那篮已被她全部捏碎的种子，黑色的汁液逐渐消散后，这藤篮上连颗黑点都没剩下。她觉得有些古怪，最初遇到的污染是十大神物之一的银檀木，第二次则是在坤灵谷，在她的认知中，污染出现的地方应该和神物、或者说是与前文明遗留下的事物有关，而非随机出现，眼前这篮种子的来历不明暂且不提，但车子露在短短几个月里是从哪里接触到了神物、亦或是前文明的所有物？如果污染真的是随机出现……她的脑袋又开始抽痛了。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秦小知赶紧催促众人往回赶，他想着无论那妖花是不是受到了污染，可子露姐好歹是把妖花当成了自己亲手培育出的花草，还满怀热情地参加了英雄会，若是叫侯蓁蓁在英雄会上毁了那花，恐怕子露姐也得大受打击，便跟侯蓁蓁商量道：“你想确认那个妖花的话，能不能等英雄会结束以后找子露姐单独问话？”

侯蓁蓁想了想，道了声好。

等这四人赶回天虹楼时，楼外又挤满了人。侯秦梅三人跟在二蛋身后挤到了最前面，侯蓁蓁见二蛋兴奋地摩拳擦掌，面上表情凶狠得像是要去杀人一样，在他进门之前又给他挂了个“讲礼貌”的BUFF，然后就看他立刻变了张脸，微笑着走进了天虹楼。

“你们看，那就是妖花。”秦小知指着墙角一处示意侯蓁蓁和梅九去看，有一人正不断往妖花的方向丢去活物，而妖花也比他之前看到时长大了近乎一倍，她已不需再咀嚼就能把那些活物一口吞下，“怎么样，是污染吗？”

“嗯，确实有污染的气息。”

一个时辰已过。

岠王和罗院长重新回了紫字楼，二人见到妖花后均是一惊，这妖花竟都快长有一人高，比他们预料中的要大上许多。

“车子露，你当初不是说若以血肉滋养妖花，能使其长至岠人一半大小，如今这大小是怎么回事？”尤帝安问。

车子露看了眼楼中另一位花师，迟疑道：“民女当初以活物喂养妖花，她确是长至半人高后便不再生长……民女斗胆推测，也许是那肥料起了作用。”

岠王不再问话，招手令手下把死囚押到了妖花面前。

那死囚蓬头垢面衣不蔽体，手脚上戴着镣铐，嘴巴也被布团堵住。他在楼里站了一个时辰，那人喂了多久的妖花，他也就看了多久，他猜到那人最后定是想用他来代替鸡鸭去喂妖花，他看见那些被妖花嚼碎的骨头、被饮尽的鲜血，他的心跳一直如雷鼓，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直到听见岠王下令，恐惧终于溢满破出，他呜呜呀呀的叫不出声，他的挣扎不起作用，唯有眼泪能自由流淌。

随着妖花的生长，她那花蕊也能探得更长，负责喂食他活物之人早前还险些被那花蕊缠上。他和另一人一起押着死囚，走出一段距离后，二人站定，将无法反抗的死囚朝妖花推了过去。

那死囚被二人推倒还未落地，红蕊已经飞出，利索地缠上他的脖颈，在一刹那之间截去了他的头颅！

鲜血飞溅，无头的身躯才刚刚倒下，妖花已咬碎那人的脑袋，贪婪的花蕊再次伸出，卷着那具倒在血泊中的身体拖向自己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