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迷城 第6章 已过十五年

&nb十五年后，雍正初年。

&nb春日正暖，药王谷的油菜花烂漫盛开，阵阵轻风拂过，那金色的花海如同翻腾的波浪，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蝶香和尘瑾在油菜花丛中穿梭、嬉戏，即使那成片的花海中席卷而来的阵阵花香，也难敌蝶香身上飘散而出的诱人奇香，成群的蝴蝶伴随在她身边翩翩起舞，好一个美艳绝伦的花仙子！

&nb“蝶香你引来好多蝴蝶啊！”尘瑾禁不住感叹。

&nb“这位浑身散发香气的小仙女，嫁给我可好。”只听一声醇厚的声音从花田里飘荡而出，蝶香和尘瑾警觉地拉起手，四处寻觅声音来源。花海里好似有巨大生物游动，两个女孩惊恐地向田埂跑去。

&nb“啊....”她们感觉身后有人抓住她们的大腿，齐声尖叫，震彻山谷。两人都不敢回头，蝶香害怕地声音颤抖：“尘瑾，你说这里会不会有怪物呀。”

&nb尘瑾提起胆子侧头而视，用余光扫视到蝶城正趴在地上偷笑。蝶城挑眉示意，尘瑾明白，大喊：“怪物啊！”

&nb蝶香尖叫着，挣开蝶城的手，拔腿就跑。尘瑾和蝶城在后面已然笑得人仰马翻。蝶香这才意识到是蝶城在耍她，生气地跑回来：“好啊，原来你们两个合起伙来耍我，哼！不理你们了。”

&nb尘瑾一脸愧疚道：“蝶香，不要生气嘛，我们是跟你开玩笑的。”

&nb蝶香叉腰噘嘴，撇头不理会她。

&nb蝶城抬起双手，搔动着十指，满脸“奸邪”地靠近蝶香：“你理不理？理不理？再不理就骚你痒了。”

&nb蝶香边跑着边求情：“不要，姐姐，我最怕搔痒了，我理你们还不行吗！”

&nb三人躺在花田里，开怀大笑。

&nb蝶香问尘瑾：“尘瑾，我听说碧君婆婆会法术，是吗？”

&nb“法术？”

&nb“就是那种能让人睡觉的法术啊，我听说那可厉害了，可以控制别人，令其言听计从。”

&nb“你说的那叫催眠术。”

&nb“催眠术？你会吗？”

&nb尘瑾说：“我只是会点皮毛，婆婆不想教我，不过我找到婆婆藏匿的催眠书，我就在自己偷偷学，你可不能告诉婆婆。”

&nb蝶香新奇万分：“啊？原来你真的会催眠术呀，那你能把我催眠吗？”

&nb尘瑾拿起一根绳子绑上一小块石头，让蝶香平躺放松，眼睛注视着石头的摆动方向，说：“你已经被我催眠了，你要听我指挥，我现在让你去咬蝶城。”

&nb蝶香知道尘瑾是在逗她，假装被催眠似的，真的张口去咬蝶城，蝶城反抗，三人起身嬉笑着追逐打闹。

&nb“我们去集市吧，今天集市可热闹了。”蝶城忽然提议。

&nb蝶香说：“好呀，我也好想去，爹平时都不让我去人多的地方。”

&nb尘瑾却愁眉苦脸道：“不行，婆婆不让我出山谷，她说外面坏人很多，不安全。”

&nb蝶城拉起尘瑾的手：“尘瑾，你都这么大了，天天待在这山谷里，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nb“想呀，做梦都想，可是我出去了，婆婆会不高兴的，婆婆将我从小抚养长大，我不想惹她不高兴。”尘瑾满脸无奈。

&nb“没事的，婆婆去采药了，要很晚才能回来，你不说，我不说，蝶香也不会说的，是吗？”

&nb蝶香点着头，无比期待：“对呀，集市可热闹了，比这山谷好玩多了。”

&nb尘瑾还是犹豫不定。

&nb蝶城拉拽着尘瑾说：“哎呀，好啦，就去一小会儿，晌午前就回来。”

&nb尘瑾终于下定决心：“好，那我们走吧。”

&nb北方干冷的严冬一过，早春的集市热闹非凡。杂耍艺人、小商小贩，叫卖声、喝彩声伴随着络绎不绝的人群，一浪高过一浪，一扫冬日的冷寂，为初春带来一幅别开生面的景象。

&nb蝶城带着蝶香和尘瑾，兴致高昂地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街头巷尾身怀绝技的杂耍艺人，百货摊上五光十色的精美饰品，饭铺里玲琅满目的京城小点，这对于终年闭守在药王谷的尘瑾来说，可谓大开眼界。

&nb尹万钧不让蝶香来人多的地方还是有道理的，蝶香身上散发而出的摄人心魂的奇香已经飘满街巷，所到之处不要说蠢蠢欲动的男人，就连女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她两眼。

&nb此时，正在三宝甜粥小铺喝粥的马三少爷闻到蝶香身上的奇香，已然瘙痒难耐，心中恶念滋生。他转脸示意身后的两位随从，随从会意一笑。

&nb两位随从上前拦住蝶城三人，一人开口：“三位姑娘长得如此美艳动人，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怎样？”

&nb蝶城见二人长相龌龊，挺身护住两位妹妹：“我又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跟你们交朋友。”她带起蝶香和尘瑾扭头要跑。

&nb马三已经站在她们身后，阴险的奸笑令三人毛骨悚然。

&nb“你们想干什么？”蝶城战战兢兢问。

&nb马三随从道：“小妞，别害怕嘛，我们马三少爷看上了你们，就想交个朋友。”

&nb三人步步紧逼，蝶城护着她俩怯怯后退，直至退着死胡同，蝶城见无路可退，扬声大喊：“救命呀！”尘瑾和蝶香也跟着喊叫，可是路人都避而远之。

&nb“不要喊了，”一手下怒吼道，“你们也不看看我们家少爷是谁，在这个地方，我们家少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没人敢管。”

&nb“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蝶城惶惶不安。

&nb马三终于开口：“不想怎么样，这小妞儿浑身香气扑鼻，勾的大爷我心里直痒痒，大爷就是想跟你们交个朋友，以后跟着我混，保证你们吃香喝辣，没人敢欺负你们，怎么样？”

&nb“不，我不要！”蝶香满脸嫌弃。

&nb“敬酒不吃，吃罚酒！”马三示意手下，手下向蝶城三人气势汹汹地扑过去。

&nb蝶城三人惊叫着跑至胡同尽头，尘瑾摔倒在地，脚痛地站不起身，蝶香紧紧抱着尘瑾。蝶城抵挡在她们前面，和两随从撕扯在一起。千钧一发之际，尹明轩及时赶来，蝶城和蝶香好似看到黎明的曙光，满眼透着希望的光芒，齐声呐喊着：“表哥！”

&nb尹明轩挥拳舞腿，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将两位随从制服在地，一声大喝，吓得二人颤抖着不敢起身。马三想从后面偷袭，尹明轩迅速转身，擒住马三的胳膊，刚想挥拳而上，谁知马三忽然倒地，昏死过去。尹明轩还以为他是装的，推搡着说：“哎，不要装了。”可是马三完全没有反应，尹明轩又推几下，还是没反应。蝶城起身上前，伸手探探鼻息，居然没气了！尹明轩和蝶城瞬时惊讶万分，当街群众立刻围拢而来，议论纷纷。马三随从立即起身大喊“杀人啦，杀人啦”。巡街捕快闻声而来，将他们一行押至官府。

&nb一声惊堂木，县太爷正襟危坐于县衙中央，开口道：“尹明轩，你可知罪？”

&nb尹明轩回：“大人，马三不是我打死的，我何罪之有？”

&nb马三一随从语气强硬：“就是你打死我家少爷的，我们在场之人都看见了。”

&nb另一随从随声附和：“对，这哪有没打就死的道理，明明就是你打死的。”

&nb马三父亲马老爷坐在衙下的木椅上，翘腿叉腰，满脸凶神恶煞，尹万钧则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眉头紧锁。马三的娘跪在马三尸体旁哭得厉害：“大人，你要替我们做主啊，我儿子就是被他们打死的，要让他们替我儿子偿命。”

&nb“是马三他们三人欺负我们在先，表哥只是帮我们教训了他们一下，还没出手，马三就晕死在地，我们何罪之有？”蝶城怏怏不服。

&nb蝶香也说：“大人，当时街上很多人都看见是他们三人欺负我们在先，”她扭头转向围观的群众，大家都低头不语，蝶香着急得干瞪眼。

&nb“那街上的人也都看见尹明轩打死了我家少爷，”一随从反唇相讥，转身发问群众：“你们说是吗？”见围观群众不敢张口，随从怒目相向，大喊：“是不是？”

&nb围观群众齐声喊“是”，有气无力。

&nb“你们怎么能这样？”蝶城愤愤不平，“大人，不是这样的。”

&nb县官对尹明轩和蝶城怒吼道：“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nb尹明轩和蝶城口中欲辩，心中却无言应对，心急如焚。

&nb尹万钧向县官和马老爷作揖：“大人，尹某愿意出钱赔偿，只要马老爷开口，即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nb马老爷起身呵斥：“我马家缺你那点钱吗？如果你认为我儿子的命可以花钱来买，那我愿意花钱买你们全家的命。”

&nb“爹，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为什么要出钱赔偿！”蝶城依然不服气。

&nb“你闭嘴！”尹万钧怒斥道。

&nb蝶城请求道：“大人，能否让我检查一下马三的尸体。”

&nb县官回：“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nb蝶城说：“人死了，可是尸体也足以找出他死亡的原因，如果真是我表哥打死，那他身上一定会有致命伤口，如果没有致命伤口，那就只能是他自身原因致死，就与我们无关。”

&nb马三娘哽咽道：“我儿子身体一向健康，不是你们打死的，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nb蝶城再三央求：“大人，求您让我检查尸体吧，只要查不出原因，我们甘愿受罚。”

&nb县官无奈地挥手同意。

&nb蝶城掀开白布，从头部、颈部检查至全身裸.露之处，片刻后，她说：“大人，我需要将尸体抬到后边做仔细检查，我还需要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男子随我一同前去。”

&nb县官指指旁边一名捕快，捕快跟着她将尸体抬至衙门后边，县衙内的人都在静等结果。没多久的功夫，尸体被重新抬了出来。

&nb县官问：“怎么样？”

&nb蝶城眉头舒展，充满自信道：“大人，从马三尸检来看，确实没有任何致命伤口，甚至连轻微伤口都没找见，确实不是人为击打致死。”

&nb“那是什么原因？”县官继续问。

&nb“单从尸表来看，虽然马三死亡已有一个时辰之久，但是还可以看出他面唇泛红，口舌不峭，疥、痈处皮肤略有感染，下肢足部有轻微溃烂的症状。”

&nb“这些症状说明什么？”

&nb“这些症状可以看出他应该患有消渴症（即为糖尿病）。”蝶城一语破的。

&nb顿时，围观群众热论开来，衙内之人也惊讶万分。

&nb县官好奇道：“消渴症？”

&nb蝶城点点头说：“拿上来吧。”只见一个捕快端着两个茶杯上来，蝶城继续解说：“左边这杯是马三的尿液，右边这杯是这名身体健康捕快的尿液。”她找见县衙门旁的一堆蚂蚁，将两杯尿液分别倒在蚂蚁两旁，蚂蚁居然奇迹般地都爬向了马三的尿液。

&nb大家越发惊讶。

&nb蝶城说：“蚂蚁都爬向了马三的尿液，大家都知道蚂蚁喜食甜物，这说明马三的尿液中含有大量糖分，这正是消渴症的表现，我现在有几个问题想问马三的家人和随从。”

&nb县官点头道：“请问。”

&nb蝶城发问：“首先，我想问马三娘，马三平日是否多饮多食，却身体消瘦？”

&nb马三娘略有思考，回道：“确实，小儿平时食量很大，却骨瘦如柴。”

&nb“那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状况。”

&nb马三娘说：“也就最近几年吧，小儿食量一贯如此，从小到大长得都挺胖，就这几年食量没变，但是却越发消瘦。”

&nb“那马三平时是否喜欢吃甜食？”

&nb“是，他平日很喜欢吃甜食，什么糕点、蜜饯之类的，几乎天天都吃。”

&nb蝶城继续询问：“好，那我再问跟着马三的两位随从，希望你们如实回答我。”

&nb“好。”两位随从齐声回。

&nb“今天你们少爷在大街上都吃了什么？”

&nb一随从想想回：“今天少爷吃了两串糖葫芦，吃了一盒红豆酥，还喝了三宝甜粥铺的一大碗甜粥，嗯...加了很多糖。”

&nb“对，每次少爷喝甜粥都要加很多糖。”另一随从跟随回答。

&nb蝶城终于长处一口气：“大人，现在案件已经很明显了，马三明明患有消渴症，却食用大量甜食，导致病情发作。大家都知道，消渴症是不治之症，严重时会威胁生命，况且我和县衙的仵作也确实没有在马三的身上发现致命伤口，所以我们应该是冤枉的，请大人明鉴。”

&nb尹明轩说：“大人，我们真的是冤枉的。”

&nb“仵作，是这样吗？”县官问。

&nb老仵作回：“大人，确实如这位姑娘所言，马三身上确实没有致命伤口，应该就是死于消渴之症。”

&nb县太爷为难地望望马老爷，不知如何裁判：“这...”见马老爷挥袖甩头，无言以对，县官只能顺势而言，“好吧，既然真相已经明了，那本官宣判尹明轩和尹蝶城无罪释放，退堂！”

&nb尹万钧如释重负，走到心情还未平静的马老爷身前：“马老爷，贵子的不幸，尹某深表惋惜，节哀，节哀！”

&nb马老爷拂袖而去。

&nb蝶香搀扶起尹明轩，尹明轩摸摸腰间，发现系着的荷包没有了，小声嘟囔：“荷包呢？”

&nb蝶香关切地问：“怎么了，表哥？”

&nb尹明轩摇摇头，只是一笑。